接管造橋?
領頭漢子懵了一陣,戰戰兢兢的盯著面前這個黑衣人,尤其是那張獠牙外露恐怖滲人,猶如剛從地獄攀爬出來的惡鬼面具。
半張著嘴一時根本不敢接話。
誰知道眼前這看不出樣貌的人,他究竟是不是五皇子派過來的人。
蕭爭察覺這個漢子明顯的懼意,還已經挪動腳尖,看著都像是要轉身就跑的那個勁頭,當下有點無奈。
這面具丑我也沒辦法啊……
他又不讓摘。
那還是生怕驚嚇到別人,生怕會嚇得人唉呀媽呀扭頭就跑的情況出現。
自己還提前把蒙臉的黑布先扯下來了。
「大哥我知道我看著不像好人,但是大哥你先別跑。」
漢子:……不跑一會兒再跑,還來得及嗎?
漢子挪動的腳尖還是出現了一瞬間的停頓,眼看著對面那個聲音聽起來就很年輕的男子,朝自己招著手。
說話間能看見面具後的眼眸閃動著明亮瀲灩的光暈,溫和謙恭沒有任何敵意。
那朝著自己牽起的唇角微微彎著清淺小弧度。
憑空就叫人安下了幾分心神。
「……你是誰?」
蕭爭一聽可終於搭話了,可算有門了!
「我是……五殿下派來的,我來接管造橋。」
說著他迅速朝衣服前襟里探,嚇得漢子還以為他要掏什麼兇器,下意識朝旁躲退了兩步。
蕭爭趕緊哎哎哎的阻止。
「別走!別走大哥!」
指尖嗖一下,從衣服領子裡抻出了那張紙,著急忙慌的解釋。
「這這是圖紙!這是施工圖不信你看看你來看!」
施工圖?
漢子看向他手中捏著的紙張,那確實就是薄薄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張紙。
就是一張紙。
緊繃的心緒緩緩平復,瑟縮的動作也慢慢落下。
吊在樹梢的暗十二遠遠看著蕭爭與領頭漢子對峙,再次忍不住「噗嗤」樂出了聲。
又迅速抿著唇沒再出聲,肩膀抖動了幾下。
……阿九可真是太好玩了。
哪怕換成任何一個人,不管是暗衛哪怕是侍衛。
頂多也是喊聲站住,然後表明來意迅速把該完成的任務完成。
也就只有他,顯得居然比對面那個漢子還緊張。
暗十二笑彎了眼角,黑巾包裹下的側臉線條都即刻趨於柔緩。
一旁默然看著的暗七突然說了話,聲量輕輕,分不清是在跟暗十二說,還是在自言自語。
「暗九隻是心善。」
暗十二笑意依舊,眸光專注的望著遠處佇立的纖瘦背影。
我知道,他是心善。
他小心翼翼的怕嚇到別人,哪怕只是個萍水相逢的人。
哪怕是個只能見一兩面而已,從此與自己都不會再有任何交集的人。
阿九啊,他就是心善。
暗十二帶笑的眼角好似宣示著他此時的欣然,目光里那個背影印在眸光里,掀起了沉寂許久的思緒。
對峙的那倆人就那麼隔著兩步遠,蕭爭不敢往前走,怕把人嚇跑了。
漢子更不敢朝前走,怕命喪當場。
一人伸著手臂將那張紙盡力遞了過去,一人猶豫著顫顫巍巍也伸著手臂。
把紙接了過來。
終於把那張圖紙送過去了,這下可以證明老子不是壞人了吧!
蕭爭沉沉的呼了口氣。
在府里要絞盡腦汁證明自己不是個奸細。
出門在外還要千方百計證明自己不是個反派。
……哎呀我去就特麼挺離譜。
被蕭爭揣在懷裡帶過來的圖紙還殘留著淡淡的體溫,和暗衛服沾染上的隱約薄荷葉味道。
漢子看蕭爭是真的只立在原地沒有靠近,終於放下惶惶不安的懼意,將紙張展開。
這黑衣人一看就是個高手,殺了自己也只不過是轉瞬間一抬手的事而已。
又何必多此一舉。
看來真的是五皇子府的人。
他的目光從蕭爭暗衛服下擺收回,落到略微有些褶皺的紙張內容上,驀然被上頭精細的勾勒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別人或許一眼還看不出來。
可漢子是帶領工匠的人,以往自來著手修橋建房,圖紙都是他一手畫出來的。
這是一張極為精細的橋樑建造圖,並且與自己以往所熟悉的有很大不同。
並不是表面潦草的雛形,而是方方面面都作了詳盡構思。
拱橋的內部結構一覽無餘。
若是有詳盡的尺寸標註,那這張圖可比原先的要有用太多。
他的眼神仔仔細細從圖上看過,都不禁被這詳盡繁雜卻又不乏簡潔的線條所折服。
這肯定是五殿下請了有名的丹青大家,描繪出來難見的設計圖紙。
尤其目光落到那些怪異看不懂的符號上,更加確信了這個想法。
……祖傳的築造大家定是有自己所獨有的標記方式。
蕭爭就那麼耐心的等待他把那張圖看了又看,眼看著就差用手指頭戳著一點一丁點的琢磨了。
最終還是出聲猶豫著提醒。
「大哥?大哥你上陰涼里看去行不行?」
頂頭上的太陽逐漸濃烈起來,曬一曬倒是不怕,可自己穿著暗衛服,全身上下從頭到腳都是黑黢黢的。
青天白日朝這一站,可太顯眼了。
蕭爭想著儘快把那些數字給這領頭大哥講明白,自己還是躲到旮旯里窩著。
儘量不要拋露人前。
沒想到漢子從圖紙上抬頭朝自己看過來,居然先問了句。
「這圖是誰畫的?」
蕭爭:……
怎麼特麼又是這個問題啊……
他遲疑了一瞬心覺決不能承認這是自己畫的,要不然又得沒完沒了的白話。
想了想,他信口胡謅了個瞎話。
「……我師父畫的。」
蕭爭還不能說個不認識的人。
要不然一會兒還得按圖給領頭講一遍,怎麼去解釋自己也看的懂這事呢?
他更沒想到的是,這藉口好似更戳到對面人的什麼關注點,本來怯懦猶豫的目光逐漸趨於明亮。
緊著開始追問 「你師父?」
「您師傅一定是位大師!請問,您師傅……可來此處了?」
蕭爭:……捏造人,來不了。
「我師父……年紀太大了。」
眼看漢子目光灼灼的還要再問,蕭爭順嘴就堵了一大堆。
「高壽九十多了!走路走不了起不來炕翻不了身說話都不利索!」
漢子:……?
「起夜都起不來只能用夜壺,還一陣陣的痴傻不認得誰是誰。」
漢子:……!
「連一日三餐都得人喂,你恐怕是……見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