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無塵冷汗留下。
他和江落說的話有很多都不能告訴池尤,怎麼一字不落地告訴他?
還好他及時穩住,將早已準備好的話揉進他和江落的對話之中,「主人,江施主的心情不怎麼好,我勸了他一些話,他都無動於衷……」
葛無塵並不覺得江落和池尤這一次爭吵有什麼不好,在緩解他們二人之間的氣氛還是任由矛盾繼續之中,葛無塵慎重選擇了後者。因為池尤明顯在這場冷戰之中越來越在乎江落,葛無塵覺得這個趨勢很好,俗話說不破不立,越是這樣,池尤越能夠明白江落對他的重要。
「江施主說……」
葛無塵非但沒有緩和池尤的煩躁,反而似有若無地加了一把火。
出發去大武山的前一天晚上,滕畢給了江落一個行李箱,讓江落準備自己的行李。
江落在池尤這裡的待遇很好,一應物品俱全,想要什麼第二天就會有人來備齊。特別是穿戴在身上的東西,每一樣都精心至極。
這次去大武山也不知道要多久,江落準備了兩身便於活動的休閒衣,還有一雙登山靴。除了這些,他還準備了不少爬山需要用的小東西。衛生紙、指南針、小刀……一些沒有的物品他暫時記了下來,等出去後再備齊。
第二天一早,江落換上早已準備好的衣服,將頭髮高高束起,拎著行李箱走了出去。
去往大武山的機票是葛無塵準備的。除了怨靈化形的花狸和身體虛弱的廖斯留在原地看管連家人及處理一些事物後,其他人一同踏進了機場。
微禾道長也在其中,他年輕的時候還出來做過幾次飛機給別人看病,年紀大了之後二十多年沒出過山了。甫一見到飛機場的變化,微禾道長就看得眼花繚亂,感嘆不已,「不一樣了,真的不一樣了,以前哪有這麼好啊。時代變化了,這裡跟我以前坐飛機的時候完全變了一個樣。」
江落走在他的旁邊,風衣颯爽,淡淡道:「您這幾年真應該多出來看看,世界上有變化的地方可不止是飛機場。」
「是啊,」微禾道長有些惆悵,「現在的孩子天天捧著手機和那個什麼叫平板的東西,我都不知道這些東西有什麼好看的。就連我們家的孩子,每次出去回來後都哀嚎著要裝WiFi,誰知道這WiFi是個什麼東西啊。」
江落想起在連家祖宅痛不欲生與世隔絕的半個月,表情微微扭曲,「您也該裝一個了。」
他們這一行人又有道士,又有和尚。除了微禾道長,其餘各個都是風格不一樣的優質帥哥,哪怕是小孩子莉莎,都是個洋娃娃似的可愛蘿莉,路人紛紛注目。
江落很習慣這樣的目光,他毫不受影響地走到候機區坐下。等了一會兒有些口渴,起身去超市買瓶水。
坐在另一側的惡鬼盯著他的背影看了半晌,緩緩起身走了上去。
葛無塵一直在暗中關注著他們,瞧見池尤有了動作後,嘴角不由露出了笑,不著痕跡地繼續盯著池尤和江落看。
滕畢不放心江落的身體,正要跟上去幫忙,就被葛無塵一把拽住。葛無塵低聲道:「你個蠢貨,現在是你過去表現的時間嗎?」
「你什麼意思。」滕畢皺眉。
他們兩人身後,忽而有個女生興奮地小聲驚呼了一聲,「寶貝快看,超市那邊有兩個極品帥哥!我敢打賭他們一定認識,啊啊啊他們是不是一對啊?」
「奇怪,我剛剛怎麼只看到那個長發帥哥,根本就沒注意到旁邊那個帥哥?還是你說了之後我才發現了他。」另一個女生奇怪地嘟囔道,上下看了池尤好幾眼,注意力被轉移,「他們兩個人隔得那麼遠,真的認識嗎?」
女生激動道,「哎呀,你看他們的衣服!他們穿的衣服雖然不是同款,但明顯是同一個風格同一個類型。我肯定以及一定,這絕對是一個人挑的衣服。」
葛無塵將這兩句話聽在了耳朵里,他愣了愣,若有所思地看著江落和池尤的穿著。
「滕畢,江施主的東西是誰準備的?」
滕畢淡淡道:「都是主人吩咐我去準備的。」
葛無塵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極為複雜。
他在池尤沒死之前就跟在了池尤的身邊,哪怕知道池尤偽善陰狠的本性,葛無塵也無法否認,池尤是一個絕對優秀的世家繼承人。
他的優秀在方方面面體現得淋漓盡致,無論是傀儡煉魂術、體術、騎馬、劍術……乃至學識、眼界,池尤都做到了完美,讓別人拍馬難及。池尤的衣品當然也很不錯,被世家培養出來的眼光何止是不錯,如果池尤真的講究起來,他能從頭髮絲到皮鞋都做到盡善盡美,讓最挑剔的評論家和時尚寵兒也挑不出一絲錯誤。他的審美不容置喙,只是葛無塵沒有想到,池尤竟然連江落的衣服都包攬在手了。
不,不止是衣服。
葛無塵全神貫注地從江落的身上一遍遍掃過。他調查過江落,江落從不在意穿著打扮,在這方面大大咧咧,完全不在乎這種事。可看看現在的江落,從束髮的頭繩到手上的腕錶都有講究,從風衣到登山靴,無論是顏色還是風格哪哪都極為適配,無一處不高端而精緻。
這明明是江落的所有私人物品都被池尤給把控了。
這顯然是池尤看中江落的證據,但葛無塵高興不起來,非但高興不起來,他的心還在不斷地往下沉。
身為一個男人,葛無塵輕而易舉能夠明白池尤在想什麼。
江落的一切私人物品都由池尤提供,無論是內衣還是鞋襪,池尤承包了江落的一切,池尤的占有欲和掌控欲彰顯得一清二白。惡鬼如同蛛絲一般緩慢蠶食著江落的私生活,不知不覺之中,他會將江落整個人包裹在蛛網中,他的野心一旦勘破,讓葛無塵背後一寒。
現在只是私人物品,那以後還會是什麼?
葛無塵越想越被驚嚇到了。
江落心高氣傲,絕對不會變成惡鬼手中的籠中鳥。葛無塵相信江落可以讓池尤放棄拉玄學界共沉淪的方法,但如果江落真的做到了這件事,那就證明江落在池尤的心中已經變得比比毀滅玄學界更重要。
那如果江落受不了這種控制想要離開池尤,那該怎麼辦?
要是真的有那麼一天,為了不讓池尤喪失理智發瘋地連累其他人……葛無塵默默下了決心,眼中閃過狠意。
他再看了一眼江落,就收回了眼睛。
那就對不起了,江落。
即使是用不入流下三濫的手段,他也絕對會把江落重新送回池尤的手上,平息惡鬼足以毀滅一切的怒火。
犧牲一個人以身飼鬼還是犧牲整個玄學界,這是葛無塵想都不用想就能做出來的選擇。
江落毫不知道葛無塵在想什麼,他正在考慮買什麼水。
這家超市里沒了礦泉水,只有各種飲料。在有條件的情況下,江落口渴的時候只喜歡喝礦泉水或者白開水,他乾脆買了個杯子打算去接機場的水喝。付完錢一轉身,就看到站在他左側不遠處的惡鬼。
惡鬼不知道做了什麼,普通的人類好像根本就不會注意到他。在人來人往的候機室中,他西裝筆挺,神秘危險地站在那裡,面無波瀾地盯著江落。
江落別開了眼睛,動作沒有停頓地往接水處走去。接水處沒有人,江落剛剛涮好杯子,就聽到身後有皮鞋聲接近。
他知道,這是池尤的腳步聲。
江落若無其事,接滿了一杯涼水後,一口喝下去半杯。
背後果然有一股寒意靠近,池尤冷不丁地道:「我可以放過你的朋友們。」
江落動作一頓。
惡鬼淡淡道:「也可以放過他們的家人。」
所以呢?
江落有些想笑,但是笑不出來。他知道池尤這是什麼意思,他還是會把世界變成夢裡的樣子,不過和夢裡不一樣的事,他會放過江落的朋友及其家人而已。
這其實已經相當於是惡鬼變相的讓步。
他想要結束這一場爭吵,但不會說軟弱的話,所以他用他的方式來表達退步。
多麼稀奇,如果讓葛無塵知道池尤竟然率先退了一步,可能下巴都會驚掉。
這個承諾挺好的,也是江落本來想要的,江落本應該感到高興,但現實卻是,江落不僅感覺不到一絲喜悅,他還覺得心中壓抑。
有些可笑,除了可笑之外,先前被他硬生生壓在心底的火氣又燒起了一部分,江落自己也莫名其妙。他理智知道自己這會兒應該順著退後一步,笑眯眯地感謝池尤的「放過」,暫時穩住池尤。
但情感上,江落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情,他也不想知道。
他只是想,看樣子我失控發怒的結果還是很有用的,看,池尤都打算放過他朋友們了。
江落直接笑出來了。
他這麼一笑,池尤本來以為他是高興,但江落卻轉眼收起了笑容,冷冷地擰好杯蓋走人,「不用了。」
江落回到座位上繼續等著,飛機沒讓他們等多久,半個小時後,他們就登上了飛機。
大武山位於山西和內蒙古的交界處,一半山脈位於內蒙古以內,因此機場便定位在了內蒙古。他們至少要在飛機上待三個半鐘頭,等到了目的地之後,還需要換成多次交通工具。
下午六點,飛機準時落地。江落一下飛機,便感覺到一股寒意撲面而來。
三月份的天氣,他們那地方已經進入了春季,但內蒙古還冷得透心涼。江落被風吹了一臉,不由裹緊了圍巾。
他們一出飛機場,就找到了來接人的當地導遊。
導遊是個本地人,一個胖乎乎的中年男人,他皮膚黝黑,笑起來的樣子很豪氣。導遊自稱姓王,準備了兩輛轎車,也已經準備好了酒店。
「今天已經晚了,不好再去大武山,你們先休息一天,我去給你們準備裝備。等明天早上六點咱們就出發,那個路不好走,得先坐兩個小時火車,再轉成客車,一路還挺辛苦,估計明天下午五點才能到。你們要是有什麼想吃的儘量今晚準備好,咱們吃飯也得在車上吃了。」
莉莎聽到這話都快要哭了,棒棒糖都掉在了地上,「不能自己開車去嗎?」
王導遊為難道:「沒路啊。」
下車後,江落把自己需要的東西列成單子交給了王導遊,「辛苦了,我就要這些。」
王導遊低頭看了看,豪爽道:「好嘞,包在我身上,我明天一定給你辦好。」
為了方便,酒店就定在火車站旁邊,但因為錢多,所以條件很不錯。江落回房將行李往桌上一扔,掏出手機一看,聞人連已經給他發來了五條信息。
【如果您喜歡本小說,希望您動動小手分享到臉書Facebook,作者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