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尤這是還沒放棄蠱惑他。
江落氣極反笑,他打落池尤環著他的手,走到一旁道:「池尤,我的同伴們都死了。」
他心情不好地笑了兩聲,「如果這樣的夢境變成現實,我的朋友們根本就活不下去。」
「你為什麼想要我做這個夢,我也清楚了,」江落的眼睛沉於陰影之中,池尤看到有明亮危險的火光從他眼中燃起,那是壓抑著的、即將爆發的怒火,「你是為了拉攏我,也是在警告我吧。」
只是想要追求江落的惡鬼沉吟片刻,「怎麼說?」
「你想要對付宿命人,」江落道,「我說了和你合作,但你並不相信我,所以用這樣的方式,向我表現你的實力有多麼強,這個鬼怪橫行的世界會有多麼和我心意。」
他道:「但你同時將我的同伴們也拉入到了夢裡,讓我的同伴們一個個在我夢中死亡,用此來警告我不要輕舉妄動,對嗎?否則你可以很輕鬆讓他們去死。」
惡鬼沉默了。
他身姿筆挺,雙手插入西裝褲中,若有所思地看著江落。
他不是警告江落,而是警告其他人。
江落是屬於他的所有物,誰想要靠近江落,那只會迎來不好的結果。
不過他此刻更奇怪也更在意的是,「你很生氣。」
「對,我很生氣,」江落乾淨利落地承認,他雙眼之中的火光越來越旺盛,從葛祝的頭顱到葉尋的屍體,每一個同伴死去的樣子在他的腦海中交織,「我非常的、非常的生氣。」
他一字一頓道。
惡鬼眉頭皺起,英俊的臉龐陰沉著,有細微煩躁從眉眼之中升起,他顯然不明白江落到底在氣什麼。
「你在氣什麼。」
他以為江落會很喜歡這個世界。
「池尤,我不想殺了你,也很難殺了你,」江落冷靜地說道,「所有人都好像希望我把你殺死,宿命人跟我說過一句話,他說我只要殺了你,我就會變成強大的偽神。」
惡鬼變得面無表情,身後的黑霧裹挾蓬勃怒火猙獰扭曲著。
「但我不殺你,我也不想世界變成這個樣子,」江落扯起唇,「這個世界是現實中五年後的世界,短短五年之間就有了這麼多的鬼蜮,你有多少的鬼下屬為你所用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把鬼城都搬空了。但我知道你的想法不會那麼輕易改變,所以只有一個辦法能讓你乖乖聽話。」
黑髮青年抬起手,「那就是暴打你一頓,直到你放棄這個念頭。」
惡鬼覺得自己好像聽錯了,他忍俊不禁:「什麼?」
江落忽然話鋒一轉,「你知道通靈術嗎?」
不需要池尤回答,江落自問自答道:「萬物有靈,一切都可以通靈,夢當然也有靈。我原本不知道該選什麼通靈,多虧你在電梯中的那幾行字,讓我有了很妙的想法。」
「我是很貪心的人,」他道,「風火雷電,金木水土,我全部都想要。原本以為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但多虧有你,激發了我的一個奇思妙想。」
江落的右手手指虛握著,只留下了修長的食指,食指在空中比了幾個動作。
隨著動作,他手指前開始無風自動,好像有什麼威力極大的東西在他手前誕生,周邊的溫度極限上升,一旁的花花草草被燙得捲曲枯乾,空氣扭曲,炙熱的風鼓起江落的頭髮和衣服。
江落在空中寫出了一個「火」字,最後一筆結束後,「嘭」的一聲,「火」字身上陡然燃氣了一團白金色的烈焰熊火。
有人可以言出法隨,那當然也可以字出法隨。
漢字千千萬萬,每一個字都是一種能量,江落通靈漢字,硬生生突破了通靈術只能選擇一個的局限。
江落揚起一個大笑,一掌將這團火焰打到了池尤的身上。
寂靜的夜色下,玻璃罩突然被重擊砸碎。
惡鬼從十八樓頂飛速往下墜去,火蛇在一瞬間就兇猛地包圍起來了他。江落站在落地窗的邊緣,幸災樂禍地看著猝不及防的惡鬼。
這裡是夢境,池尤不會死。
所以江落可以暴打他暴打得很過分。
「燒死一次,墜樓一次,」江落哼笑道,「這輕輕鬆鬆又還回去了兩次,我怎麼覺得有些太簡單了呢。」
白金色的火焰可以融化石頭,惡鬼重重砸在了馬路上,火焰將他的手臂燒得扭曲融化。他側頭看著自己的手指,神智清楚地被高溫烈火燒炙的感覺幾乎疼得令人生不如死。
他手指微微蜷縮,火光之中,惡鬼自言自語道:「確實挺疼。」
他閉上了眼睛。
等到火光熄滅,惡鬼在火焰中重新恢復成完美如初的形象之後。江落正好乘坐電梯到了一樓,緩緩走到了惡鬼的身前。
他蹲下身,勾了勾池尤的領結,「池先生,改變主意了嗎?」
池尤悶聲笑了起來,抬手握住了江落的手,並別有暗示地輕輕摩挲,坦言道:「你讓我很興奮。」
他像個變態一樣,江落越強,越能傷得了他,他就會越來越亢奮,更加無法對江落放手。
江落冷笑一聲,憑空寫了一個「山」字,他把這個字握在手裡成拳,以雷霆萬鈞之勢,力拔山兮地砸向池尤的腹部。
「老子!今天!教給你一個道理!」巨大的轟鳴聲和塵土飛揚,道路崩塌,江落一拳又一拳地道,「你殺了仇人可以,毀了玄學界也沒有關係,誰他媽!管你!幹什麼!但你不能把世界變成這個樣子。」
兩個強者的打鬥,幾句要毀滅了整條街。江落打爽了之後,最後在空中寫了一個「水」字。
滔天的巨浪從天邊撲來,迅猛地衝擊夢裡的城市,它遮天蔽日,像是要毀掉所有的一切。
「水」字剛剛寫完,江落就有些身體內被掏空力量的無力和刺痛,他明白,這是因為他體內的氣被用完了。
紀鷂子說過,通靈術能施展多少全看施術者體內的氣有多少。
眼看著要被巨浪淹沒,惡鬼卻毫不擔憂地低聲笑著,他故意道:「你毀了整個城市,這裡的人都會被你殺死。」
「你是傻逼嗎?」江落嫌棄地皺眉,「這裡只是你的夢。」
「你朋友的死,也只是一個夢。」
江落眼神一變,他用力攥著池尤的領口,將惡鬼俊美的臉蛋拽到自己面前,「我知道你的目標一共有三個,『池家滅亡、詛咒消失、拉玄學界共沉淪』。我不管你想殺了六大家裡的多少人,想怎麼共沉淪,都他媽別碰我的朋友,和我朋友的家人。」
他冷笑,「這樣的世界確實很不錯,但偶爾體驗幾次就夠了,我可不想洗個澡都有碎屍從下水道跑出來,點個外賣都有鬼上門。我很贊成你攪合亂玄學界,但這個社會,它需要保持正常的樣子。」
「懂了嗎?」江落眼神警告,「池先生。」
洪水聲近在耳旁,惡鬼和江落對視片刻,突然抬手按住了江落的後頸,逼迫人類獻上了唇。
江落一愣,惡鬼的唇舌已經野蠻地入侵了進來。耳邊是洶湧的水聲,生死關頭前的親吻,讓江落的每一寸敏感的神經都好似被惡鬼帶動得跳躍激動了起來。他愣了不過兩秒,就熱情而兇狠地回吻了過去。
洪濤淹沒了城市,夢境裡虛假的人和鬼被大浪卷在海水之間。
巨浪之前親吻的人類和惡鬼,他們的靈魂好似穿過了軀殼,不斷跳動地牽引著彼此。生和死排除在外,江落的大腦一片空白,只靠著本能地要用男人的技術熱烈且攻擊性地讓惡鬼臣服。
熱意被傳遞,唇上有著血腥。直到潮濕的氣息逼近,惡鬼才掌著江落的後腦,與江落微微分開。
江落和他凝視著。
惡鬼漆黑的眼中是他的身影。**,不需要油就能原地燒了起來。江落的心臟跳動的速度突然加快,一下,一下,好像躍動在了他的耳邊。
惡鬼張開嘴想要說話,但江落卻突然拽住了他的領帶,又一次狠狠吻了上去。
惡鬼眼神驚訝,但對這樣的「還擊」全盤接收,並且十分愉悅。他的手在江落的腰間握著,江落的胸膛微微起伏,他的眼神明亮而熾熱,急促的呼吸勾動著惡鬼的所有情緒。
直到有水滴落在他們身上,兩個同樣瘋狂的男人才就此分離。
惡鬼手指在江落的後頸好像彈琴一般地微微敲擊,他嗓子微啞,有些性感的不饜足,「在這個夢開始之前,葛無塵提醒我要把你的同伴們拉進夢裡,讓他們見證你是我的所有物,」惡鬼嘴角揚起,意味深長道,「我覺得這個主意不錯,所以即使他們死了,我也讓他們變成了鬼,重新見證到了我和你的約會。」
剛剛和惡鬼進行唇齒「撕咬」的江落笑容微微一僵。
惡鬼掐著他的脖子讓他轉頭朝後方看去。江落僵硬地轉過頭,就看到鬼樓大廈里,一層、五層、十五層……他的同伴們正飄在各自死去的樓層里,把臉緊緊貼在窗戶上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和池尤。
江落:「……」
惡鬼抬起身,直視著江落的朋友,蒼白的手抬起江落的下巴,在他唇角上落下一個故意為之的吻。
「關於你之後的劇本,我很期待,」惡鬼道,「從『你是我暗戀許久的人』到『我變成你不認識的模樣』後,恭喜,我們又再次坐實情人身份了。」
這句話說完,巨浪猛得席捲了鬼樓大廈和池尤江落。轉眼之間,這個夢境已經徹底坍塌。
江落猛得睜開了眼。
人參娃娃正在旁邊摳著腳丫子,瞧他醒了後開心地撲了過來,「爸爸,你終於醒啦!你今天怎麼醒得這麼晚?這都已經十點了!」
江落面無表情,還在想著葉尋他們最後恍恍惚惚不敢置信的樣子。
半晌,他羞恥地捂著臉坐起身,痛苦地呻吟一聲。沒想到啊沒想到,他在嘴上說謊這塊坑了池尤好幾回了,沒想到這次竟然被池尤坑了一次。
葛無塵是吧!
他記住這個和尚了!
江落咬牙切齒地想,抹了把臉,佯裝冷靜下來地下了床,又看到了床上的玫瑰花。
他眼皮猛地跳了跳,正想要將玫瑰花扔進垃圾桶里。但拿起來的時候,他又鬼使神差地送到了鼻前,輕輕嗅了嗅。
被人參娃娃精心照顧的玫瑰花開得越來越嬌艷,花瓣已然紅得熟透,大得猶如牡丹那般囂張。香味幽香濃郁,頃刻間霸道地占據一切嗅覺。
江落不由勾起笑,他忽然轉身,往門外走去。
人參娃娃大聲問道:「爸爸,你去哪裡呀?」
「去辭行,」江落懶洋洋道,「我該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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