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不用江落提醒,陸有一也沒再發出聲音。
他們在門前站了不知道有多久,直到雙腿發麻,腳也在污水中泡得冰冷僵硬後,兩個人才緩緩退到床邊。
等終於坐在柔軟的床墊上時,兩個人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陸有一是放鬆的一口氣,而江落則是舒暢的一口氣。
黑暗中,黑髮青年的眼睛越來越亮了起來。
他伸手摸上胸腔,感受著手下心臟的跳動。「撲通、撲通」,每一下都是激動而有力的跳動。
太刺激了。
沒有死亡的威脅,這種一波又一波接連不斷的生死危機簡直讓江落的情緒**迭起,不斷攀上最高峰。他在黑夜中捂住不受控制翹起的嘴角,肩膀輕輕顫抖。
這就是池尤所說的瘋狂的追求?
確實是瘋狂的,極具著池尤的個人魅力。
不得不說,他太會投其所好了。即使江落很想要揍他一拳,也全身心地投入到了這場夢境裡。
江落的臉上染上薄薄紅暈,隨後又冷靜了下來。他拿出手機,和陸有一在網上聊天。
【江落:別出聲,外面說不定還有其他的東西。】
【陸有一:這個夢也太恐怖了吧,我心臟快跳到嗓子眼裡了!】
【陸有一:不過江落,那個鬼怎麼還叫你老婆?】
【江落:我也不知道,那鬼眼瞎吧。陸有一,你們為什麼會一起入夢?】
陸有一也並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一起入夢。
這樣的結果,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腳。可在昏迷之前,他們全在陸有一的公寓裡,公寓門被鎖了,沒有外面人的侵入,只有內部人才有機會對他們動手。
但誰會做手腳呢?
全公寓的人,都是陸有一信任的人。
其實答案已經擺在陸有一面前了,但陸有一卻不想去相信。
他神色黯淡下來,勉強對著江落搖了搖頭。
死鬼……是你嗎。
江落沒有再問,【等天亮的時候,咱們去找塞廖爾他們。】
晃晃悠悠從三樓往下走的白葉風回到了二樓,二樓203的門前站著一個黑影,那黑影問他:「不見了?」
白葉風懊惱地道:「你嚇到他了。」
「我嚇到他了?」黑影往前走了一步,走廊上的燈光掃到了他,露出一張英俊的面孔,「不是你嚇到他了嗎?」
白葉風也走到燈光下,他和秦梵對視了一會,突然一起捂著肚子彎著腰悶笑了起來。
他們的動作一模一樣,甚至詭異到了笑聲也重疊在了一起,聽在不知情的人耳中,恐怕以為這是一個人發出來的笑聲。
壓抑的大笑聲逐漸停下,兩個人異口同聲收起了笑。
白葉風靠在牆上,面上那些愚笨的神色盡數消失,他勾著唇,明明暗暗的色塊搭在他的鼻樑處,陰詭的氣息若隱若現。
「他被我們嚇到了,」他嘴角惡劣地挑起,拖長音道,「那樣的表情,可真是令人有成就感。」
人類的潛意識會覺得白天比黑夜要更為安全。
天剛剛一亮,江落就打起精神,等待著時間一分一秒走到七點半。
七點半一到,江落就聽到了樓下傳來了關門聲。
白葉風去上班了。
又耐心等了半個小時,江落和陸有一才小心翼翼地走到了二樓。
江落打開了203的門,門內果然沒有了人。他讓陸有一等在門口,獨自進去翻箱倒櫃,找出了不少現金。除了現金,他還在白葉風的枕頭底下找到了一張黑金色的卡。
卡上烙印著五個字「順心健身房」。
這是一**身卡。
不管有沒有用,江落先把卡拿在了身上。等他沒看到其他有用的東西後,才走出門跟著陸有一離開了幸福小旅館。
幸福小旅館的老闆還在一樓的前台處坐著,見到他們兩個人離開時,眼神陰毒,像是恨不得將他們吞吃下腹一樣,死死地盯著他們走出了旅館,目光都能在他們的背後燒出兩個大洞。
陸有一不由打了個寒顫,緊貼著江落快步離開了這裡。
旅館外面的世界和現實生活中沒有什麼不同。但人跡稀少的街道上,角落牆角卻濺著不詳的鮮血。有的屋子房門大開,從門口到玄關的空曠能看出來這些人家已經糟了難,房屋成了空房,光明正大地荒廢在了這裡,可來來往往的人卻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越看越是心驚膽戰,細思極恐。江落和陸有一在路邊打了一輛的士,看了司機好幾分鐘,確定他是人之後,兩個人才上了車。
司機師傅問:「往哪兒去?」
江落報了塞廖爾的地址。
現在這個時候,塞廖爾才是最安全的保命符,他們群里的人已經在江落的建議下決定今早趕往塞廖爾的住處匯合。
司機師傅帶著他們往目的地走去,從後視鏡里看了他們一眼,說道:「你們不是本地人吧?」
江落和陸有一對視一眼,沉默不語。
「看你們從幸福小旅館走出來就知道了,」司機師傅也沒在意,自己接上了自己的話,「本地人可不敢住在這個小旅館裡。」
江落終於開了口,問:「這間小旅館怎麼了?」
司機師傅又看了他們兩眼,突然陰森森地笑了,「這間旅館,可是死過好幾個人的,只有不怕死的外鄉人敢住在這裡。」
在後視鏡下面掛著一個沒有五官血紅色的晴天娃娃,陸有一指了指這個娃娃,小聲問道:「這個是什麼?」
司機珍惜地摸了摸晴天娃娃,「這可是我從鬼樓大廈里找到的保命符。」
鬼樓大廈?
江落想要繼續問,但司機卻全神貫注地開著車,不再開口和他們說話。
一個小時後,他們到了塞廖爾的住處,輝煌大酒店。
輝煌大酒店位於市中心,酒店中人來人往,人氣衝散了氣氛的詭異。
塞廖爾幾人正在樓下等著他們,除了江落和陸有一,其他人都已經到了。
塞廖爾帶著他們回到房裡,大傢伙倒了番苦水,又開始琢磨著這個夢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昨天醒過來就試了一下,掐自己還能感覺到疼,五感也很真實,要不是自己能清楚地認識到這是個夢,恐怕我都不會察覺到這是假的,我掐了自己好幾下,但是發現自己醒不過來。」
「而且咱們學的東西都還施展不出來。」
卓仲秋道:「我練的是魂體雙修,結果也沒有屁用,遇到鬼也只能躲,根本對付不了。」
葉尋突然道:「你們不覺得我們一起進入夢裡很奇怪嗎?」
其他吐槽聲全部停了下來,他們默默地看著葉尋。
這個神色,分明是注意到了,但是沒有說出口。
聞人連淡淡開口:「直說吧,我們昨天晚上都住在陸有一的公寓裡。目前所有的人都在這裡,除了死鬼。是他對我們下的手,讓我們進入了同一個夢境之中。」
陸有一沉默了一會,「……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頭一次被人背叛,還是自己非常信任的兄弟。陸有一低著頭扣著手指甲,鼻頭髮酸,「我們那麼信任他,結果都是假的嗎?都是我……要不是我把他帶回公寓,就不會有這件事了。」
說著說著,他猛得用袖子一擦眼睛,振作了起來,滿臉怒火代替了傷心難過,「等我出去,我一定要問清楚,死鬼他為什麼要背叛我們!」
江落拍了拍他的肩,火上澆油道:「陸有一,你知道死鬼還有一個名字嗎?」
陸有一臉上的火氣一滯,遲疑地道:「嬌嬌?」
「……」江落道,「我說的是他失憶前的名字。」
陸有一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他叫做滕畢,」江落幽幽地道,「在幾個月前,我們在娛樂圈執行任務成功後,他已經恢復了記憶。我親耳聽到他稱呼自己為『滕畢』,但他卻不知道為什麼要裝成沒有恢復記憶的樣子仍然待在我們身邊,為了看清楚他想要幹什麼,我並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你,我很抱歉。」
陸有一震驚地看著他。
葉尋默默舉起了手。
陸有一又轉過頭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葉尋被他看得有些愧疚,「江落把這件事告訴了我,不把事實告訴你是我們兩個人商量之後的結果。因為你想到什麼臉上就會表現出什麼,還很輕易地會被人套走話,當然,我並不是說你蠢,但你真的也不是很聰明……」
「如果告訴你這個秘密,以你的性格,絕對不到一天就會被死鬼察覺,」葉尋被他看得有些心虛,躲到了匡正背後,因為心中緊張,說話的語速也越來越快,「為了不被死鬼發現,我們一起隱瞞了你……抱歉。」
陸有一呆滯住了,片刻後才抹了把臉,大笑著道,「沒事沒事,不就是早就知道死鬼恢復了記憶嗎?哈哈哈沒關係沒關係,不關你們的事。」
他的笑容逐漸變得扭曲了起來,拳頭緊握,雙眼放著火,「都是因為死鬼……不,他叫疼痹是吧?疼你麻痹的疼痹,等老子回去就揍死他!」
「還裝成死鬼的樣子在我身邊騙吃又騙住,」陸有一咬牙,越想越是怒火交加,「我回去就要問問他,他耍我的時候是不是感覺我很弱智!」
這個狀態的陸有一不好招惹,江落很明智地繞過這個話題,轉而問到葛祝:「葛祝,你知不知道有一家叫做『白鷺寺』的寺廟?」
「白鷺寺?」葛祝明顯一怔,隨即奇怪地反問,「你從哪裡知道的這個名字?」
看他這個樣子就是知道了,江落一喜,「你別問我從哪裡知道了,這個寺廟現在在哪裡?我怎麼從沒聽過?」
葛祝道:「白鷺寺就是我脫離佛門前待過的寺廟。」
這回輪到江落愣了愣,「你以前待過的寺廟不是叫做『大昭寺』嗎?」
大昭寺是六大家之一,佛門的代表。其下的弟子以「葛」為頭,因此便被其他人稱呼為「佛門葛家」,這都是江落苦補過的知識,他不可能記錯。
「現在是叫大昭寺,」葛祝耐心地道,「我從小生活在佛門,知道許多外人不知道的東西,大昭寺雖然如今叫做大昭寺,但在兩百年前,它曾叫『白鷺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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