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五章 高帽

  顏娧閃動身形來到他身後,朝著那燒紅的肩背擊出一掌,金簪陷入了面前的土牆半截,上頭還帶著男人被灼燒過後的焦黑血肉,露在外面的半截仍冒著冉冉白煙。

  突如其來的疼痛令承昀差點捏碎了床沿,知道媳婦兒是個心狠的,卻不知道能這麼狠,如若他沒及時提氣以硬氣功護體,我命休矣……

  那不留情的手勁,他感受到了明顯的不悅,抬手拭去薄唇上的血漬,望向正在牆邊取下金簪又往他這邊走來的妻子,想問問方才令他為之一震的話語,到底有幾分真偽?

  總不會是騙他的吧?

  雍堯兩國的太醫都說了,即便養好身子,她近幾年幾乎不可能再遇喜,他才敢這般肆無忌憚,要是真來一趟東越就能再遇喜,要他從此定居此地都可以!

  沒等他問出疑問,心疼地看著顏娧隨手取下幾綹青絲泡於酒水,又以風刃卸下了幾片簪體削為金針,在酒水裡將青絲勾在針尾,在他胸膛前後的傷口各吊了三針。

  隨後金簪再次點火,直接烙緊了後背焦黑的傷口,縫針的疼還能忍,烙上傷口的疼,令那張想保持悠然的臉也忍不住凝起了眉宇,甚至連呼吸都忘了……

  確認金針牢固地勾在傷口裡,髮絲也沒有因為烙印斷開,在男人沒能來得及緩過神時,已在他面前緩緩屈身,手裡的金簪再次被燒得火紅。

  經過一頓令人膽寒的處理後,她眸光閃過一絲不舍與不確定,努力壓下顫顫的嗓音,沉著問道:「準備好了嗎?」

  承昀:……

  看來他滿腹的疑問不會有答案,傷在後頭看不到,不需要準備能理解,人都到他跟前來了,也不打算給個痛快?

  她不願意說出口的事兒,世上有誰能逼得了?要是真又揣了個狼崽子,誰有那個膽量敢動她?

  「來吧。」男人看著氤氳的眼眸閃過了一絲決絕,胸膛上隨之而來的惱人焦香,就在鼻息間溢散開來,咬緊牙關也沒能制止喉際呼出一聲悶哼。

  多虧她打小沒少考驗葉修的醫術,尤其幼時被黎穎那麼一傷,身旁的人老是逼她隨身戴上一些應急的用品,否則哪生得出來這麼硬核的止血法……

  男人終於受不住癱軟在她的懷中,再有千言萬語這一刻也問不出口了,本想伸手觸摸掌心起了一圈水泡的葇荑,沒來由地雙眼一黑就沒了意識……

  放倒了強撐已久的男人,為傷口敷上金創藥,再為換上一旁備下的衣物,為他掖好被角,看著沉睡中仍凝著眉宇不放的男人,不禁呼出一聲長嘆。

  換下那身宮婢的衣裳後,簡單地攏起青絲,覆上青玉冠簪,穿回熟悉的懸鐵鏈甲,一襲青白相間的颯爽勁裝加身,讓她又成了英姿挺拔的濁世佳公子。

  正想打開那面厚實井牆到外頭準備膳食,就被映入眼帘的男人給嚇了一大跳,那一臉幸災樂禍的神情,不知道在外頭偷聽了多久……

  待她適應光線,看清來人竟以一字馬撐著身軀,不害臊地躲在外面偷聽,尤其聽到他第一時間問出的話語,她竟無言以對了……

  「有機會換人了嗎?」相汯雙眸綻放著期待的光芒,滿臉興奮地捧上膳食,只差沒直接問人掛了沒……

  「嗯?」也不知道私房話被聽去了多少,只能忍下抹臉的衝動,顏娧佯裝不懂地回望,為人母的身份也沒能擊退他的蠢蠢欲動的心?

  當真服了!

  相汯嘴角抽了抽,沒敢再問第二次,訕訕笑道:「沒想到承兄會受那麼重的傷,一時間準備不齊,再等等啊!」

  「多謝高義。」顏娧清淺地頷首。

  相汯:……這頂高帽能不能不戴啊?他寧可成為貪圖長嫂美色的高義……

  咦?!那人是誰?

  顏娧放好東西正打算封上井牆,相汯便急急攔下,眸光閃爍地說道:「兩國戰事沒有結束之前,你們得多躲上幾日。」

  「怎麼了?」

  那話中有話的神情,令顏娧不禁蹙起黛眉,原本還在遲疑該不該把宮裡的消息說出來,就被淡定的眸光給看得什麼都說了。

  「你們莫名其妙的不見人影,煊和帝怒不可遏地殺了半數的官員,全都被割喉放血,當下想逃的人甚至被卸了手腳……」

  顏娧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捂著唇瓣,先是回頭看了榻上的男人一眼,確認他仍陷入昏睡,才喃喃問道:「厲煊瘋了嗎?」

  她無法想像那恐怖的血腥場面,更沒想到蕭楠的犧牲並沒有讓兒子反悔,反倒因為掛念的母子親情傷害了更多東越的官員……

  「煊和帝瘋沒瘋我不知道,沒死的官員倒是被逼瘋了不少。」相汯眸光閃過了一抹悲哀,若說死於國家大義也就罷了,這麼憋屈的死法只怕無法輕易瞑目。

  經歷過雨田城生祭那檔事兒,本以為東越不會再發生那麼蠢的事兒,沒想到這次被祭旗的官員更多了……

  宮門也反常地落下重鎖,勒令所有人只進不出,皇城外的消息沒有走漏得那麼快,今天只是第一日,然而官員們接連幾日沒有返家,遲早會有消息傳出來。

  一見她那沉思的模樣,相汯無奈地苦笑問道:「妳不是想救人吧?」

  「沒有,眼下自顧不暇,只能暫且躲好躲滿,不過還是幫忙遞給消息給鏢局的師兄們,能哄多少百姓出逃,就哄多少百姓出逃。」想到那些為了保護她而留在越城的師兄們,顏娧不由憂心了幾分。

  「妳不急著逃,想師兄們先逃,有可能嗎?」相汯不禁搖頭笑了。

  這次入越城也算見識到了,那幾個師兄如何寵著她為非作歹,幾時進宮沒人知曉,出宮竟是備下囚車接人,他還真沒見過有人救人這麼救的……

  大街上敢直接包圍囚車明著打人,暗地將人給劫了出來,未免留下血漬,沿路還有人收拾地上的痕跡,待到大理寺發現犯人不見了,再回頭去哪兒找人犯?

  沒她那幾個師兄遣了城內三教九流的人幫忙,能這麼容易成?

  真看著兩人進到後院時,嚇得他都嘴巴都能塞下一顆雞蛋了,原來這些沒那麼容易的事兒,到了他們手裡竟這麼簡單?

  早上好~隨玉很努力的存稿~希望不要又有什麼意外來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