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三章 把戲

  第一次見到蕭楠的狐徽,那是被潤澤得那叫一個晶瑩剔透的燦亮,眼下的徽記雖然雕工細緻,華美依舊,卻失了飽滿的潤澤感。

  這是仿製的!仿製得惟妙惟肖,完全一模一樣,如若沒有蕭楠提醒,他第一時間也沒察覺有異……

  「母后將狐徽給了誰?」沒等到答案,煊和帝已經從母親眼裡得到了結果,無法抑制心慌而騰地起身,顫顫畏畏地喃喃說道,「不,不可以…」

  才吃了國璽的虧,難道蕭家鐵騎的令牌也被復刻了?

  不!絕對不可以!

  「這是你說不可以就不可以?」蕭楠似笑非笑地睨了兒子,幽幽吐出一口嘆息「登上帝位開始,哀家不止一次提醒,四國安寧東越就能長治久安,這一年來聖上都做了什麼?」

  聽著蕭家暗衛來匯報北境概況,她也只能交代往北方前行的蕭家鐵騎,儘可能的放慢步伐,延遲進攻北雍的時間,定能爭取到一點緩衝的時間,按著那兩口子的脾氣,鐵定不會讓四國陷入戰火之中。

  那倆口子當真不給她失望的機會,竭盡所能地制止煊和帝的引戰,不論楚兩國如何作亂,仍舊秉持以四國和平為要。

  若是遇上她的火暴性子,只怕早以金戈鐵騎兵臨城下,哪管什麼和平不和平,非把兩國踏平不可!

  裴家人將她的假狐徽送回來時,她已經明白兩人的用意,明白的告知這次騙走了軍餉,下次要騙走什麼已經擺在眼前,也是對煊和帝的最後警告。

  如若依舊執迷不悟,執意引戰,那麼迎接他的會是什麼就不好說了……

  本以為他們會騙走蕭家鐵騎,或者讓他們自相殘殺,她憂心許久才特意交代,定要想盡辦法拖延行軍速度。

  誰曾想,兩人不但沒有讓雍堯兩國直接與東越形成敵對,而是猝不及防地送來一隻神兵,打得南國無力反擊之外,再給了東越一記回馬槍……

  蕭家鐵騎從南境長途跋涉一路北上,已經多花了兩個月的時間,如今得知南境戰事,想必也是心急如焚地想往回趕。

  「兒啊!你想知道城奕軍繼續北上的結果嗎?」蕭楠困難地撐起身子,美眸凝望著煊和帝臉上難掩的倉皇。

  「朕……」煊和帝被問得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心裡迫切地想贏一場,卻從母親那清冷的眸光里見到淺顯的敗象……

  看著丈夫似乎被蕭楠的三言兩語影響了,卓後氣急敗壞地扯了扯那繡著祥雲的衣袖,「聖上……」

  煊和帝被扯得心煩意亂而怒甩了衣袖,卓後沒想到會迎來那麼大的脾氣,頓時失了重心摔倒在地,委屈的淚水一下子布滿眼眶,沒能落下又迎來一陣漫罵。

  「哭?妳還有臉面哭?誰說的卓家男子驍勇善戰,定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打下杭縣的?」煊和帝將所有的怒氣發泄在皇后身上,將假狐徽還給了母親,焦躁地在殿閣內來回踱步。

  即便再怎麼不想輸也無力回天的挫敗感籠罩著他,本以為能穩穩扳回顏面,結果竟什麼也不是……

  先來個哭江,再來個罪己,再來連軍餉也沒了,大軍長途跋涉準備開戰,都還沒到戰場就要被招回,皇帝的臉面能這麼丟的?

  「南國此番來勢洶洶,聖上可知從何而起?」蕭楠看著焦躁的兒子,心裡不由泛起了一陣心疼,然而不經此事又如何增長一智?

  跌倒再怎麼痛,最後還不是得靠自己爬起來,人活一輩子怎可能事事順心?總該為自個兒的草率魯莽付出代價……

  煊和帝畏縮地逃避著母親睿智的眸光,他送出的銀子雖沒有被用在入侵東越,最後還是為東越引來了危機,因何而來還重要嗎?

  當初四國協議就是各自處理邊境事宜,面對極南之國的進犯,再怎麼師出無名他都得受著,誰讓他沒搞清楚,南國還有另一個能上得了台面的皇子……

  思及此,他面有難色地問道:「母后……兒子該如何是好?」

  蕭楠戲謔地一笑,對兒子的詢問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可惜她手上沒有握住可預期的未來啊!

  「求來的和平你不屑一顧,如今除了率領城奕軍打回東越的領土,還能做何打算?」若有所思地瞥了卓後,她笑意更深了,「軍功還是踏踏實實地掙來才好,皇后說說是不是?」

  被點了名而嚇得直起身子,卓馨噙著淚光一句話也不敢答上來,只能硬著頭皮不情願地頷首。

  入了鱷軍的卓家子弟還能招回來?當然不可能!

  若不是蕭楠蒼白的小臉透露著疲態,她當真懷疑蕭楠到底有沒有病?

  不不!蕭楠一直以來都沒病,是聖上的手段使然,讓她有機會真正掌控皇宮大權,握在手裡的權柄還得交出去?

  思及此,她收斂淚光,死死咬著唇瓣,有口難言地說道:「母后說得是。」

  「皇后都說得出為什麼了,難道聖上還不清楚?」蕭楠冷冷一笑,對那言不由衷的應和感到無比可笑,偷雞不著蝕把米說的就是卓後啊!

  卓後:……她好像什麼都沒說啊!

  「兒子明白了。」咬牙切齒地瞅了卓後一眼,厲煊又怎會不知道她一句話都沒帶到?

  雖然再怎麼不喜眼前的女人,他終究得認清太子母親是何許人也,卓家的貪婪他也清楚,然而只要卓家人一日為後,他到死無法另立皇后……

  有再多的不喜也得放下,他真是見鬼了,居然會想給卓馨機會,試著與她攜手白頭,甚至聽信她所有的甜言與舉薦。

  眼前的女人他一刻也看不下去了,眼下的他只想著趕緊離開,這個充滿各式虛假的殿閣。

  誰曾想說會用心撫養他的母親,竟也是將計就計地睡了好幾個月,聽著她解析說明形勢變化,還能不懂?

  他可笑地想控制母后,到最後竟是他被控制,說出去得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煊和帝訕訕地扯了扯唇瓣,哪還管殿內兩人還想玩什麼把戲?「母后好好歇息,兒子定會妥善處理。」

  隨後,煊和帝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月雪閣,留下了不知所措的卓後應付,想到一觸即發的南北戰事,心裡不禁好奇……

  如若不與北雍開戰,他的師兄是否還惦念他?

  是否願意協助他渡過南境的難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