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兒跟兒子當然不一樣,如若他真是你上輩子的愛人,這輩子怎麼可以讓妳們太過親昵?」承昀認真地握住那隻伸過來要制止他的藕臂,珍視地落下一記輕吻,「要是這輩子你們累積了太多緣分,下輩子不選我了怎麼好?」
想起她說過的,女兒是丈夫上輩子的愛人,同理的話,兒子不也是她上輩子的愛人?那麼再細想下去,上輩子他豈不是她兒子?
承昀:.不—可—以!
絕對不能讓母子倆過於親昵!他要繼續累積屬於他倆的緣分,就算是下輩子,他也要想盡辦法讓她只屬於他一人。
連自家小崽子也能介意也沒誰了,顏娧頓時訝然無言地抬眼回望眼前的男人,這那個什麼症發作了?
不過他沒打算在這時扯下他那傲嬌的臉皮。
馬車在江岸碼頭停歇時,再過半個時辰,宮裡的大宴也即將結束,蒼藍江心派遣了官船施放煙花為賀,兩岸的百姓都駐守在江畔等著即將來到的盛會。
承昀戰戰兢兢地護著母子倆,深怕遭到磕碰地越過重重人群,不少世族富戶早已令畫坊徜徉在江中,也有不少船家招攬散客入江同游,恰似那一夜魚龍舞的熱鬧氛圍在江中重現。
小崽子靈動的墨玉珠子沾染了人群的熱鬧,也不停躍動著小腳,只差沒將自個兒的小身軀給蹭離母親懷抱。
今年是個豐收年,因此慶祝的活動比往年都要盛大,前來與會的百姓也絡繹不絕,顏娧緊緊抓著人來瘋的小崽子,挨著身旁寸步不離的男人,不敢有絲毫鬆懈地穿過人群,直到站在碼頭等著接應的船隻,才稍稍放下不安的心神。
此時也體會到,她永遠不會成為平民百姓的無奈。
這熱鬧的時節,不過人潮擁擠的慶賀活動,身處其中竟湧上承受不住的煩躁不安,完全無法融入這份熱鬧氛圍里。
本以為被關在戲秘盒的日子,沒有對她造成影響,誰承想竟會在此時浮上檯面,那是種他從沒有過的人群恐慌.
承昀也感受到她異樣的煩悶,勾著溫和的淺笑,輕撫著僵直的背脊,安慰道:「上了船就好了。」
「好。」顏娧回以淡雅的淺笑,也著實不明白心裡的不安打哪來的,只能提高警覺地偎在男人身旁。
倏地,幾道利落的身影,穿梭在人群之間,迅速往他們的方向竄來,人聲鼎沸淹沒了不尋常的腳步聲,待到兩人驚覺有異之時,危險已來到身旁。
來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搶走了她懷中的孩子,在眾人的驚呼中,抓著孩子如蜻蜓點水般越過江面,停駐在江心某艘畫舫船檐之上。
自責的顏娧本想提氣追上那人,在承昀反射性地攔阻下打消了主意,江畔原本的人聲鼎沸戛然而止,全都注視著那個發出狂妄笑聲的男子。
李澤斂起笑意,抓著不知道害怕的小崽子,瞪視著江岸旁的兩夫妻,語氣狠戾地問道:「害怕嗎?」
完全不知自己身陷險境的小崽子,被抓著頸項懸在半空,竟仍歡欣鼓舞地拍著手,看得初為人母的顏娧嘴角抽了抽。
把小崽子交給白露究竟對不對?對危險一點知覺都沒有,真是令人憂心啊!
自小不愛束縛的他,連衣物的衿帶都是輕輕隨手一綁,眼下被抓著後頸已經整個衣領微敞,隨時有可能掉下江底的可能也沒見他害怕.
眾目睽睽之下,李澤膽敢以小崽子作為要挾,打算豁出去了?
人群間已有認出李澤的詫異私語聲,可以見得承昀要的就是這個結果,既然他選擇撕破臉,不願顧慮忠勇侯府的下場,那麼他們又有什麼可在意?
如若一而再再而三地給予機會,也不見得李澤珍惜,再繼續釋出善意也顯得太過偽善,更何況她本就不是當好人的料子。
非議一起,李澤也難脫身了,才給李煥智釋出的善意也落了空,想不對李家動手也真的太難了。
「為什麼非要逼得我走投無路?」李澤朝著江岸的兩口子怒吼著,「我只不過想要一個能夠安身立命的地方也過分了嗎?」
遲遲等不到兩人表態,也不願發表意見的冷淡,李澤滿腔的怒火極度攀升,抓起樂呵的小崽子怒斥道:「難道你們不在意他的死活嗎?」
兩口子交換了個神色,表面上無所畏懼地綻出冷笑,私下緊握著彼此的掌心支撐著對方。
承昀遠遠看著一臉開心的兒子也是滿心無奈,雖然嘴上說得再不待見,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他沒命,真出了什麼事兒,不但丫頭不會原諒,還要承受所有父母的責罵
令她不解的是,他們竟被李澤尾隨而不自知,甚至知道那是他們的孩子,進而以孩子作為要脅。
冬日裡沁著冷汗的葇荑,藏在雲袖裡緊握著,顏娧努力平息著內心的交集,淡然說道:「為人父母,怎可能不在意孩子的生死存亡?」
一見承昀移動腳步,男人又抓著孩子往江心靠去,呵斥道:「別逼我,到了窮途末路之時,我不介意再多帶個陪葬作伴。」
李澤著實無法想像,未再涉足兩人究竟是如何辦到的?
沒有在東越境內,也能將東越搞得烏煙瘴氣,若不是收到煊和帝的斥責他背信忘義的書信,他也還被蒙在鼓裡
來此之前,他特地看了李煥智,除了對他的恢復速度感到驚訝,也好奇究竟何人照顧的他,還以為調離了所有的奴僕,總可以讓他再沒了另外半條命,誰承想精氣神竟然恢復得七七八八。
看著李煥智羅漢榻几上的筆墨紙硯,他心中暗叫不妙,又看了看李煥智的表情與神態,從他眼中的挑釁來看,他終於明白,李煥智一直都在裝瘋賣傻!
叫他如何能忍受那被施捨般的不屑眸光?
如若恢復到能再次提筆,寫下被害經之時,他日還有退路可言?
尤其看懂了他眼底的嘲諷,仿佛在說他的所作所為全都是一場空,到最後的贏家依舊是他,滿腔歡喜頓時化為灼人的餘燼。
妒恨瞬時湧上心頭,更不懂為何那個臭丫頭竟會選擇對李煥智伸出援手?
難道他當真比不過李煥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