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甦醒

  立秋思索許久,還真不知如何開口。「承公子不如等姑娘醒了再做打算如何?我家老夫人給姑娘鸞令之前,真沒料到姑娘身分特殊。」

  說忘年之交?這世上有幾個會相信這樣的胡話?

  七歲的姊姊,莫怪顏娧當時都懷疑會不會被當邪祟入體給放把火燒了。

  承昀轉向黎承問道:「黎兄,在下不遠千里前來相助破陣,難道要我空手而回?況且八十萬兩白銀,應該已經回到宮裡了?」

  黎承:「......」

  這也忒會討人情了!擺明說自己人財兩失博取同情呢!

  「承兄,實不相瞞,這事就算求到我祖母跟前也不管用,多少銀錢都換不來阿娧,我祖母要是知道我把阿娧抵給你了,非把我打斷腿不可。」

  葉修看著三人都是不死不休的模樣,只得一聲不吭默默下針。

  「在下也覺著等姑娘醒來再做打算為好。」莫紹可捨不得顏娧就這樣被擠兌了。

  公子說的好!這麼好的工事夥伴,怎能這樣被豬拱走了!!

  葉修立秋兩人相顧無言,想起當初讓顏娧接鸞令時給的保證,不由得一陣哆嗦。

  這樣算坑了顏娧不?誰曉得這鸞令不如邸報所言,還有故事的。

  「這算不算數,都不是我們能說得算的!阿娧說的才做數。」裴諺也趕忙表示。

  承昀如同孩子般擺明抓了就不願放的神情,還真叫人吃不消。

  承昀把玩著手裡的鳳鸞令,再冷不過的語調問著道:「不都跟我說她才七歲?無需在意?」

  在場說過這些話的人,現在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

  「你哪覺著阿娧像七歲了?你想要的不過就是要做阿娧的主,可別怪我沒先告訴你,阿娧可不是隨便人都能做她主的。」裴諺好心提醒著,「你來這也幾個月了,不也被製得死死的?」

  打從認識顏娧開始,哪時、哪人、哪事不是被她牽著鼻子走?

  承昀不置可否默了默,是的確挺棘手的丫頭。

  顏娧稍胡塗的囈語又喃喃著:「我...才...不...殉...葬...」

  一眾:「......」

  承昀因這殉字挑了眉,語氣冷了三分。「你們不願阿娧跟我,是為了日後讓她殉葬?這是殉誰的葬?怎麼也該殉我不是?」

  「貴人覺著姑娘會是願意給人殉葬的性子?」立秋被他一連的問話,給問的哭笑不得,其餘人則被問傻了。

  沒聽過要給誰殉葬吶!

  見承昀沒有回應,立秋只得趕緊恭謹的回話:

  「貴人莫憂,這只是太后娘娘的玩笑話。」

  開玩笑!誰敢真把姑娘殉了?這破事兒當然先推給太后再說了。

  就不信了,承昀敢鬧到太后跟前?

  「話說,你昨晚在船上也不掌個燈,讓我們知道人在這,大晚上的黑燈瞎火可找死我們了。」裴諺念叨可沒點客氣。

  這大晚上也不掌個燈,找死他們好玩?

  「我不需要燈,也沒有掌燈的時間。」

  眾人:「......」

  承昀說得理所當然,聽得眾人只能閉眼深呼吸。

  可以這麼欺負人了?

  有異能了不起說話大聲?

  找得忒冤了都....

  不過,再看看,再想想,這一地的屍體,掌了燈可能來的不止這一地了。

  裴諺也就收了乖張不再找荏了。

  ??

  一連三日高燒,顏娧不斷昏睡、囈語,始終沒有醒來,葉修一見承昀包紮傷口的方式特殊,未免顏娧傷口崩裂,也就不動兩人就地養傷。

  說到就地養傷可就藝術了,不止顏娧就地養傷,連承昀也就地養傷了。

  好似怕他們會把顏娧偷帶走,連更衣沐浴都沒離開過那張羅漢床。

  葉修開了滋養補血的湯藥,打算清醒的承昀給用上,豈知承昀一聞,那抹令人難以拒絕的淺笑揚起,葉修莫名又抖了抖三下,眼睜睜見承昀撐起修長有力的長腿抬高了顏娧,一手扶著顏娧後頸,一手順著前頸,把藥一口口的給餵完。

  看得葉修那是一個瞠目結舌,等到吃完驚回完神,藥也餵完了,只得吶吶提醒。「貴人,那是您的藥。」

  承昀拭淨唇畔的藥汁時,又是那抹溫暖的淺笑回應。

  「沒事,這藥好,我喝她也得喝。」

  他能還能說什麼?兩人都需要滋補氣血,雖然男女方不同,但見顏娧能把藥喝了,他比誰都高興!

  雖然喝的方式不倫不類,至少也是喝下了,於是開始準備了兩份藥方。

  接著立秋送來給他補身的雞湯,承昀也是用了相同的方法,讓顏娧涓滴不剩的喝下,立秋雖答應不再以七歲不同席為難,可也沒法子看著主子又被輕薄一次而提醒:

  「貴人,那是您的雞湯。」

  承昀溫文有禮的淺笑,彷佛一切都是天經地義的響應:

  「沒事,這湯好,我喝她也得喝。」

  立秋被這一句,她也得喝深深擊潰,現在姑娘昏迷不醒,只能靠葉修針灸,能喝是好事!

  雖然喝下的方式不守禮教,也總比姑娘粒米未進好,於是開始準備兩份雞湯。

  接著白露準備了顏娧盥洗的衣物,一出內室,就見著承昀也脫了衣服準備沐浴的作態,嚇得她退入了內室,驚慌的問道:「貴人,這是姑娘要沐浴的!」

  只著單衣的承昀依然如春風拂面的笑顏響應:「沒事,她要洗我也得洗。」

  「貴人,這不合禮法。」白露這可得站出來據理力爭了。

  「看一次也是看,看兩次也是看,何來不合禮法?」

  承昀覺著替媳婦洗澡天經地義。

  「第一次沒有小的在,現在小的在,而且我家姑娘還沒答應許配於貴人,我得替姑娘守著...守著...」

  守著什麼?

  她卻說不下去了,眼睜睜看承昀當著她面褪去了顏娧單衣,打開傷口以煮沸的開水細細洗滌。

  再看到傷口長勢沒有劍傷的皮開肉綻,細密的黏著在一起成為紅色線條。

  他洗淨了油紙鋪上兌了水的新藥換上,再留心鬆緊細膩小心的纏上布條,最後才換了濕被褥。

  白露一肚子的不悅也給放下了,她不覺著可以做得比承昀更好,不得不說姑娘真的讓承昀照顧得非常妥當。

  承昀在為承娧梳洗完畢換上新衣後,才轉身告訴白露。

  「我才能確定阿娧傷口有沒有問題。」

  是呢!於是白露開始準備兩份梳洗的用水。

  實話說,這樣的包紮方式只有父親帶領的風堯軍才知曉,洗淨傷口再借著肌膚再生的韌性黏著皮膚,只須保持藥物濕潤,就能有效的促進傷口癒合,比乾燥傷口的恢復快速又能減少傷疤產生。

  就這樣高燒的顏娧都在承昀的照料下,完全沒人能夠插手的過了三天。

  承昀瞧著退熱後面色不再蒼白的顏娧頗為自豪。

  第四天清早,為顏娧洗漱後,承昀如昨餵完了湯藥,正餵入雞湯。

  顏娧終於從迷茫的意識里找回睜眼的氣力,渙散間熟悉水安息香逐漸將她引回現實,待她睜開朦朧的目光,逐漸映入眼帘的是一雙過度放大的深邃眼眸與英挺眉目。

  頸間傳來陌生的溫暖雙手似乎為她順咽,唇間仍小口小口的哺著香甜的湯汁。

  承昀察覺她甦醒的跡象,並沒有因此停下哺餵的動作,而是等著她的反應。

  顏娧還在迷糊的腦子,突然一個激凌瞪大了眼,怎麼會有人這麼餵她喝湯?

  承昀這時才掛著滿足的淺笑離開她唇畔,一派悠然自若的拿起布巾拭淨。

  顏娧覺著她雖然迷茫,但是絕對沒看錯!

  承昀笑得像一隻偷了腥的貓,在他拭淨之前,她看得真真的!他正舔去唇畔上的湯汁,拭淨根本只是遮掩!

  承昀見她沒反應,故意又端起雞湯含了一口,屈身與她貼近,嚇得顏娧兩手趕緊要撐起他太過貼近的胸膛。

  「別繃了傷口了。」承昀本就是捉弄她,含笑吞下雞湯,壓下她的傷手。

  「怎麼會是你?」顏娧慌張的坐直了身體,一陣拉扯的疼痛撲天蓋地襲來,疼的她呲聲連連。

  「現在知道疼了?刺客餵刀的時候怎麼不討下饒。」承昀沒有回答問題,慢條斯理的調整了坐姿,往內深坐羅漢椅,褪了長靴的修長腿屈膝靠在床沿,一手靠在椅背上撐著他似笑非笑的臉龐,手肘靠在屈膝上骨扇輕迤著。

  這副公子哥的模樣是打算給誰看?

  是她?不是吧?

  「哥哥!我有很努力拖延時間了好不!」顏娧眼神飄了一圈覺著納悶。

  是她的畫舫沒錯,可是怎麼會是承昀照顧她?其他人呢?

  雖然承昀的確在她的審美標準里達了高分,可也不是這回事吧?

  承昀收起骨扇朝她腦門就是一敲,沒好氣的問:「都看到我來了,還跳什麼?」

  吃痛得顏娧疼得都淚眼婆娑了,委屈不以的回:「我跳了才看到,能信不?」

  「信與不信都跳了,也都傷了,人也處理了,不重要了。」承昀修長的手覆在她發上輕撫著。

  「不重要還打我?」顏娧抓下他的手以示抗議,也察覺了兩人的過份靠近。

  默默抓來手邊的薄被覆蓋不應該裸露在他面前的身軀,慢慢思索著這幾日究竟發生了什麼,唇齒間濃郁的雞湯香氣不斷提醒著方才兩唇相接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