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盡毀

  顏娧收拾好桑榆交給農婦們,歉笑道:「我得回了,麻煩各位了。」

  為首的陳婆子虔敬回道:「姑娘客氣,感謝姑娘管我們頓頓管飽呢!」

  「哪兒的話!你們願意幫我做事兒,這些都是勞力換來的,我才要謝謝。」她對著眾人輕輕福身,誠懇央托道,「勞煩諸位照顧王蛾,玢璘錦能否更上層樓,全在各位手上了。」

  陳婆子噙著淚沒敢受顏娧一拜,連忙扶起制止,顏娧屈膝未過半,眾人十數人全都放下工具落跪於地。

  「姑娘,這麼說折煞我們這群老人了,沒有姑娘,我們下一頓在哪兒都不清楚,更別說穿上保暖衣物,別說照顧王蛾,把命給姑娘都行。」

  「是啊!沒有姑娘,我們哪兒能餐餐溫飽。」

  「歸武山下能有此等榮景,都是託了姑娘福氣。」

  「姑娘與我們有再造之恩啊!」

  說著說著成了嗚哇一片,看得顏娧嘴角抽了抽。

  春分也看得先是愣了愣,又不得不再提醒道:「姑娘,還走不走?」

  「姑娘您快走!」陳婆子抹著淚催促著。

  顏娧摀臉苦笑,成了逃命了?

  「都起來吧!先走了。」她輕淺頷首,耐著歸心似箭離開桑榆林。

  待她憂心仲仲回到宅子,正院大堂里幾個熟悉面孔似乎……

  出乎意料的精神奕奕!

  哪像是經歷過一場惡戰之人?

  白擔心了?

  神色困窘地向爹娘們一一見禮,寧嬈來到女兒身邊給了溫暖擁抱,輕撫僵硬背脊,。

  「沒事了,沒事了。」

  夫妻倆一收到王府的通知,便連夜帶人趕往暮春城,當見到城內官府大營成了鷹犬之窩,而裴家全然沒有任何消息時,也清楚立冬這條線斷得徹底,連帶進了東越的立秋也下落不明。

  裴家要再派人來愈來愈來不易,老面孔絕對進不了,何況要重新建立不為人知的消息傳遞方式與路線。

  女兒消息不間斷的掌握在單珩手上,也叫裴家人頭疼許久,能以水路從西堯跟回北雍,不叫人深感惡寒陣陣?

  裴家豈容得那些宵小挑釁?何況還是西堯未來的攝政王妃!

  覷了無觀大師正為面色蒼白的承澈號脈,裴絢似乎坐立難安的困窘,連於纓亦無法動彈般落坐在太師椅上。

  顏娧似乎瞧出了什麼,這是派出傷勢最輕來安慰她?

  「母親,娧兒沒事。」退離懷抱,她挽著寧嬈手腕,安慰說道,「師父也解決了不少人。」

  「那個糟老頭有下山?」承澈一激動而泄漏傷勢,捂著胸膛沒忍住,佯裝沒事地想將老血吞回去,鮮血懸在唇際鬍髯上。

  堂內三位爹娘們沒好氣地睨眼承澈,寧嬈轉了女兒身子想將人推出正堂。

  顏娧絲毫未動回望堂內四人,撇開母親關愛雙手,逕自來到無觀大師身畔,平靜無波的語氣問道:「大師,請問四位高堂狀況如何?」

  「阿彌陀佛,外觀無恙。」無觀大師稱起佛號,敬了個佛禮。

  他目前靠誰吃飯能不懂得如何說話?

  不違了門主,也不違了姑娘,只能挑能說的說。

  顏娧聽得既心疼又好笑,晚了一小步回來,大師已被下令封口。

  傷得如何也不給她知曉,四個賣了老命的爹娘仍試圖笑給她看。

  若非承澈那抹血痕,出了這門,要找出端倪可難了。

  她壓抑著心疼,揚著淺笑徐徐問道:「大師需要哪些藥物?」

  「劉寄奴、紅絲線、丹參、北杏,需多備些,其餘寺里足矣。」無觀大師輕淺的念幾味了顏娧懂得的藥草。

  他真沒說明傷勢啊!

  眾人:……

  第一味藥物一出口,四位長輩互換了神色。

  無觀大師一字不提傷,已達成了裴絢要求。

  顏娧也不問傷只問藥,這是鑽了漏洞啊!

  聰明成這樣叫四個傷重老人怎麼接著裝?

  「好,我請人進城採買。」顏娧一下子濛霧了杏眼,這是受了多嚴重的傷?需要多備些?

  爹娘們不捨得她難過,故作輕鬆來安撫。

  要問也不能當著面問,她若是戳破了,豈不叫爹娘們難堪?

  倔強著淚水不讓落下,忍著鼻酸偎在承澈膝上,努力扯出笑容說道:「父王安心養傷,師父不是糟老頭,幫了娧兒很大的忙。」

  原想伸手擦拭承澈鬍髯上的血漬,也只得作罷了。

  哭也不是辦法,心疼也不會改變現況。

  讓爹娘們好好養傷,是現下唯一能做的!

  「瞧不出來那糟老頭也是個能辦事兒的,這麼快收服了丫頭的心思。」於纓蒼白小臉,為得顏娧安心故意補上粉色脂粉。

  顏娧洋溢著欽服淺笑,生動說道,「師父搞定了北雍宮裡所有蠱蟲,回來的路上只用了一瞬便解決了另一批人,好厲害吶!」

  承澈不敢再鬧太大動靜,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我還以為那老小子只養些播種蟲蠱呢!」

  「才沒有呢!師父抓了好些種蠱蟲,都好好玩呢!」

  她指手畫腳的解釋著抓到的幾種蠱蟲,試著逗長輩開心她還稍稍能行。

  等到無觀大師為堂上爹娘們號完脈,承昀領著下學的娃兒也回來了。

  「皇伯父!」承熙興奮地掙脫懷抱,橫衝直望地往承澈奔去。

  顏娧察覺承澈面色有異,在小娃兒觸及前,一把攬回娃兒納入懷中。

  察覺承澈明顯鬆了口氣,她也只能在心中嘆息,逗著承熙道:「沒見著皇叔父正忙著啊?走了!小嬸嬸帶你走走。」

  「皇叔父忙著什麼?」承熙偏頭看著越來越遠的承澈,沒理解坐在太師椅上的承澈忙什麼。

  「你沒見著大師正給幾個客人講課?」顏娧回身一笑,笑得眾人毛了下,問道,「大師是不是?」

  眾人:……

  正寫著脈案的無觀大師也難掩嘴角抽了抽,面有難色地回應稱是道:「常慚愧僧,正書寫著經文,打算交與諸位有緣人。」

  無觀大師心頭沉沉,開始擔心修佛數十年,會不會一朝盡毀。

  承熙大眼四處張望著,看著眾人虔誠地望著花梨木桌前的大師,也不再懷疑灑脫說道:「原來如此啊!,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