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冷水

  承昀瞧著宣紙已吸飽酸汁與炭墨,緩緩將宣紙翻回正面。

  方才左右顛倒而字跡模糊的美人圖旋即更為清晰明確。

  「杜家先祖雙眼是否也有異能?」顏娧微觀著圖面細節。

  那細緻度連她慣用的鵝毛筆也無法書寫出來,何況將眾多文字細節藏在纖如牛毛的圖畫紋路中。

  「不無可能。」承昀努力將圖面細節看清牢記。

  上頭紀錄的人、事、物並不適合流傳,僅能靠著強記存於腦中,即便擁有微觀異能之人少之又少也不願冒此等風險。

  當看到美人縴手他明顯一滯,以為能不著聲色窺探葇荑上的戒痕,仍引來她的注意。

  瞧他看向手上的戒痕而湊近了圖面困惑問道:「怎麼了?」

  他將圖面草草收起,置於燭火之上,試探道:「我記下了,燒了可好?」

  顏娧自然知道這詭秘之事,滅盡來由為好,對他不知隱瞞何事而蹙眉說道:「我再看看。」

  火上的手遲遲不動,本以為燭火總會燃了宣紙,未料宣紙紋風不動。

  酸汁究竟何物?竟能耐火?

  迫於無奈,承昀輕聲嘆息,遞出宣紙交與。

  被蓄意抓皺的宣紙再次攤平,未見一絲摺痕,叫顏娧也詫異地挑眉。

  當她看清了握在憑欄的縴手,她也跟著深深納悶了。

  左右並蒂對開的鳶尾花尾戒里微毫寫著粉色摻淡青。

  丁香鳶尾,玉色花萼,銀妝花戒。

  遇火重返,天火灼魂,死劫復生,神後再臨。

  顏娧陡然想學方琛重重地抹把臉,狐狸大仙打算將她往死里坑?

  去她的神後再臨!滅了三百年的國家還想復辟?

  「燒了吧!」顏娧也是一聲輕嘆。

  「燒不了。」承昀苦笑道,「能燒方才也就燃盡了。」

  倆人給了彼此一個眼神,已非體會二字能夠舒緩鬱悶。

  不曉得那本破天諭,有無如此詳實記載神後?

  慶幸沒與生而來異能相輔,這幅圖世人眼裡僅是普通美人圖。

  耐不下心中焦躁,承昀撫上巴掌大小臉,小貓兒慣性地偎上蹭暖。

  他的媳婦兒攤上了不得了的大事!

  至此終能解釋,為何回春擇她作為下一任寄主。

  為何單珩會追著她不放。

  「跟那些東西一起藏起來吧!」顏娧主動地投入厚實胸膛,亟需能慰藉的安穩懷抱。

  從該死之人,到現在成了神後再臨?開她玩笑?

  一抹異世芳魂怎能撼動整個四國?消逝的顏娧,卑微無助的十六年光陰,難道僅是整件事的祭品?

  能理解萃煉人生需歷經許多犧牲與成長,若要牽扯神國復辟......

  她必然是站在阻止復辟那方,而非成為那虛無飄渺的神後。

  承昀攬著馨香期望能分攤她的煩悶,絲毫不在意是否如美人圖里所言。

  他的女人,此生必有他守候,死生不渝。

  神後與否有何意義?即使真為神後身畔亦僅能是他。

  她猛地撐起身子伸出葇荑,幾近命令道:「把你的戒環給我。」

  唯一的辦法,便是讓人見不著!

  承昀二話不說取下手上的隕鐵尾戒,輕轉尾戒經緯,尾戒一分為二。

  親自將雕琢著風勁寒梅男戒部份,慎重地推入葇荑尾指。

  顏娧一瞧他那慎重舉止,有種似乎早有準備的錯覺。

  他眼神里儘是夙願得逞的璀璨,唇邊勾著輕淺微笑,看似委屈地道:「原本打算大婚才交與你,既然你要求了,為夫照辦便是。」

  聞言正想抽回手,被反手握了皓腕,男用尾戒被一推到底。

  顏娧:......

  有這麼野蠻的人吶!說得聲聲委屈不是?不過男用指環正好將戒痕遮嚴實了!

  「套了沒得後悔。」承昀欣喜滿意地握了握縴手,順勢交出大掌等著。

  也不知著了什麼魔,在他眼裡的冀望地鼓動下,真拿起女戒往他尾指套上。

  瞧他笑得如偷得腥的貓,真不知這異世懂不懂得交換戒指的意義?

  雖未落於無名指上,女則甚嚴的北雍,互換了戒指亦是私訂了終身。

  她只想找個戒指遮掩吶!

  承昀輕吻落於葇荑,難掩心中興奮激昂地將人攬入胸懷,低沉嗓音沉著說道:「不管日後情勢如何,你的身邊只能是我。」

  象徵著攝政王與王妃的指環,在議親後,父王便交與許久,老沒找到機會給她套上,母親都尋著機會把璽印給了,只有他婚戒仍帶在手上。

  本以為在方才相絲樹上沒機會,又得蹉跎了。

  媳婦兒主動要求,能不開心?

  顏娧:......

  這大約是防偷防搶防小人的最高境界了!

  象徵攝政王府權勢的印記,一個個擱到身上來?

  她看起來有副會悔婚樣?

  偎在溫暖懷抱,她細聲說道:「以往並不認為身旁需要男人擺著,長久以來也不斷告訴自個兒,女人沒點底氣,將來要遭罪的。」

  承昀打趣問道:「那,夫人可攢足底氣了?」

  她被問得由胸臆間溢出了笑聲,狡黠眼神忽悠說道:「底氣只能多攢,永遠不夠。」

  誰能嫌棄銀票靠山多了?自然再多都不夠!

  承昀亮著她被套上指環的尾指,委屈巴巴說道:「如今我可是被打上記號的小羔羊了,你的身畔可得給我騰個位置。」

  她過於寬大的心思,怎會不了解?時時刻刻想到叮嚀比什麼都重要!

  「有這麼大的小羔羊?那我也是醉了,難養了,難養了。」她佯裝不依地不停揮著手退離溫暖懷抱。

  承昀哪肯遭受拒絕?一個輕淺提氣便將人牢牢鎖回胸臆間,討好道:

  「十分好養,如此即可。」

  勾著壞笑的薄唇又順勢覆上菱唇,示範如何餵飽小羔羊。

  轉移媳婦不安的心思,他沒學個十成也有七八成。

  前行路遠,先號了位置實際些!

  況且這一年來,數次想與她交流父親的寵妻大全屢試屢敗後。

  實話說,他根本不需擔心有人同媳婦示好!

  想教她領略綺思可能慢了些,還會時不時跳出意料不到的事兒。

  與其動不動潑自個兒一盆盆冷水,還不如直接教她如何養活小(大)羔(野)羊(狼),可能來得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