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心機

  臘日北雍國恩寺

  各寺院於此日煮粥祀佛,篤信佛教的北雍更不利外,雍德帝早在初五便派遣黎承與勤公公,率領三品以上大臣、兵勇前往國恩寺監督準備相關事宜。

  初七凌晨便由黎承親自掌火,直到粥品熬好佛前供粥,香菸裊裊,梵響凌霄,鐘鼓齊鳴。

  粥品密封配送各地官員,施粥百姓,直至粥品完全吿罄,盛典才算結束。

  這日顏姒也隨著家中長輩來到國恩寺幫忙施粥,喧騰半日後,幾位來協助的官員家眷,都被安置到禪房歇息,她的父母受主持之邀,正於大殿內商討開春祭祀事宜。

  她帶著幼弟施宥與貼身丫鬟,在後山流水造景到的小湖畔,看含笑著幼弟,在早已凍成已成冰磚的湖水裡嬉戲。

  「宥兒,小心磕著了!」

  「姊姊放心,冰嬉我行著呢!」

  施宥在冰上又是個完美旋身迴轉落地,看得她捂著胸口心驚膽跳。

  旋了幾回,終於收集到了幾個完整冰花,他手捧冰花往姊姊身邊疾速而去。

  嗝——噔——咚

  冰刀被磕絆斷裂聲響傳來,施宥直直栽倒往顏姒身上撲去,眼看斷裂刀身就要飛在顏姒身上。

  一襲墨色直綴身影,恰好將顏姒擁攬至一旁,正好躲過飛來的冰刀與跌了個五體投地的施宥。

  施宥不顧自身安危,急急起身指著仍攬著姊姊的男子怒喊道:「王銘燁!你離我姊姊遠一點!」

  「施少爺,我救了你們姐弟,離遠點還怎麼救得你們?」

  王銘燁蒹葭玉樹般的有禮淺笑,抹不去骨子裡的流氣,顏姒幾番想脫身都離不了箝制。

  「公子踰矩了。」他絲毫不放鬆鐵掌般緊扣纖腰,顏姒努力想擺脫那令人不悅的距離。

  倏地,從冰湖另一面飛來小冰片,直直插在王銘燁手臂上,吃疼鬆手而不停嘶喊著,方才的玉樹臨風全化為泡影。

  裴諺飛鷹玢璘錦斗篷下,一襲白底藍靛交領裡衣勁裝,同色飛肩立領馬甲,挺直腰際綴著顯眼的湘繡飛鷹黛藍腰甲,襯得英姿挺拔。

  拾起不該存於冰面的鐵片,緩緩由冰湖另一面走來,朗朗如日月入懷的俊容里,現下星眸正燃著炙人烈焰。

  「如若先傷人再救人,也能稱為救命。」裴諺似笑非笑的揚起唇線說道,「那麼請容在下也來上一次。」

  話畢,裴諺燃起磷火,覆於王銘燁手背冰片上,翠藍冷火迅速削減冰花,如同王銘燁臉面般掉落地面。

  「諺大哥!」施宥連忙拉著姊姊躲到裴諺身後,指著王銘燁道:「他欺負姊姊!」

  裴諺擰了擰施宥小瓊鼻失笑道:「傻孩子,他何止欺負你姊姊,連你都欺負了。」

  他在另一頭相絲樹上瞧得清清楚楚,王銘燁自恃有些功夫底子,先以鐵片削斷施宥腳上冰刀,讓他失去重心撲向顏姒,再看似碰巧般來個英雄救美。

  敢碰他的白菜!馬上讓他知道什麼叫武力差異!

  隨手拾起相絲樹上冰碎便讓他痛徹心扉得哀號呵!

  施宥靈動的大眼不懂怎麼被欺負了,不著頭緒的回頭問姊姊:「我怎麼就不知道被欺負了?」

  顏姒瞧了他腰甲上的系帶而緋紅著小臉,正是一個月前,請皇后轉交給他的生辰禮,那是她熬了幾個日夜親手繡的飛鷹腰甲。

  施宥看著姊姊緋紅的俏臉,自責道:「姊姊冷得小臉都凍紅了,都是宥兒不好,硬要拖姊姊來外頭吹寒風,我們趕緊回吧!」

  裴諺自然知道小姑娘臉紅為了什麼,洋洋得意的環胸展示著腰甲,問著施宥道:「他打壞了你的冰鞋,你打算怎麼辦?」

  施宥插著腰指著王銘燁問道:「你個王八蛋,壞我冰鞋?」

  「小孩子怎麼能出口成髒!」顏姒戳了弟弟後腦。

  王銘燁舉起才止下血的大掌,覆上鼻尖深深吸氣,思毫沒有認錯之意,邪笑道:「是呢!真香!」

  初春在蒼藍江敬安伯府官船見到顏姒後,他便深深著迷這個仙姿佚貌的施家閨秀,母親說好待她笈禮後便會上門求親,心癢難耐等了大半年,等來的消息是她已得皇家賜婚。

  這讓他怎麼咽得下這口氣?

  不知何故就覺得施顏姒該屬於他,怎麼樣也該爭上一爭!

  顏姒凝眉不適的看著王銘燁瘮人的神情,忍著寒冷解下被他碰觸過的斗篷交給裴諺,怫然道:「燒了它。」

  「得令!」,裴諺挑挑眉聽話灑上磷粉配合明火,將湖面燒出個冰窟窿。

  火勢來得極快也消逝得極快,為此次臘八才訂製的花鳥玢璘錦斗篷,就這麼沒了,還是心疼著啊!

  「沒事兒!晚些再幫你送一件,冷不?」裴諺沒等回答,便逕自卸下斗篷為她披上。

  白菜一向難看顧!他理解著!

  裴家丟過一顆,自然不會想再丟一顆,這次他看得比誰都緊呢!

  「別理他,我們走吧!」顏姒無視王銘燁眼裡的邪肆,輕攏著他披上來的斗篷,笑意不經意從眼角眉梢泄了出來。

  敬安伯府本來還不懂為何黎後對她另眼相待,如今賜婚恩旨一下來,她也就有了眉目,竟是這自稱賠光家當的裴家男啊!

  恩旨來得突然,宣旨的是皇帝身邊勤公公與承郡王,裴家向來不與朝廷糾葛,這回已賜婚手段已是驚得闔府上下不得安枕。

  何況婚旨寫得多麼神秘,自有良人選定吉日前來迎娶。

  搞得母親哭了幾天幾夜,父親急得鬢髮又斑白了幾處,哭到黎後聽聞慘況召見了她們一家,讓裴家男出來相見,父母才真正安心讓她被嫁。

  幾年前花朝節上相見後,他便時不時的以不同面貌出現在家中,博得父母信任,取得幼弟信任,再獲取她的芳心。

  這個心機男啊!總是適時的在她需要幫助時出現在身邊。

  都想問問,他無時無刻跟著?

  「你今日又會何在此處?」

  嗅著斗篷上傳來的男性氣息,她終究還是問了。

  「今日臘日呢!臘八粥,家裡沒得喝,朝廷肯給,當然得上山喝喝,沾沾佛氣。」裴諺笑得如和煦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