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賀禮

  「祖母......」黎祈搖了搖黎太后,「怎麼不問問三哥埋孫兒多久,這次三哥埋了孫兒三天呢!」

  黎太后撇了頭笑道。「承兒來說說。」

  曾經的黎承也似黎祈愛笑愛鬧愛撒嬌,喜歡窩在祖母身邊,但當他接下黎祈小小身子那日起什麼都變了。

  雖然雍德帝在母親產子薨逝後,眾臣非議許久也沒再立後,偌大後宮就交給德貴妃打理,這十來年裡也沒有再納新人入宮。

  這一切看似鍾情與深情,這般惦念忘不了先皇后,在黎承心裡卻是清楚的。

  先皇后留下兩個嫡子都成了外姓人,這天子家事眾臣不管,雍德帝能受得住?

  雍德帝豈會不知明里的珍視對他們倆才是真危險嗎?能在朝堂上制約朝臣十餘年的皇帝,能不懂其中關竅?

  在雍德帝不撕開面紗前,他也就姑且不懂吧!

  「黎祈燒了父親的信,煮了要帶回來的金銀鱗錦鯉。」黎承直言不諱。

  黎太后起身看了面前的鯉魚問。「那這是?」

  這錦鯉有多難求她知道,平時的丹頂錦鯉官家貴人們已爭相求買,何況還是一年不出十對的金銀鱗品種。

  「孫兒思來想去,沒帶回祖母六十大壽的賀禮,年也不好過了,於是帶著黎祈大年夜去葉家跪求葉老爺。」

  「祈兒為了祖母的鯉魚,結結實實的挨了兩腳呢!」黎祈趕忙搭話寫狀子,還揉揉早已不疼的胸口。

  「怎麼就挨兩腳呢?」黎太后也識趣的問。

  「孫兒準頭不好,攀牆攀歪了,踹也踹歪了,差點摔進養鯉魚的月華池,葉老爺為了救鯉魚補了一腳。」

  「孫兒覺著三哥就是故意的!三哥怎麼可能失了準頭,祖母您看看我。」話畢,黎祈這話癆還敞了衣襟。

  「連傷都沒見著的傷還好意思掀給祖母看!」黎承又賞了黎祈一頓爆栗。

  「怎麼連承兒都越發沒規矩了?」雍德帝的聲音從殿外傳來,兩兄弟連忙伏地叩拜。

  「參見皇上。」

  又是這不溫不熱的稱呼,雍德帝心塞了。

  總歸黎承也是喊了他幾年父皇,怎就改口得如此徹底?

  「連年都沒回來過,心裡可還有朕?」雍德帝語氣里滿滿酸澀。

  「皇上吩咐沒完成,黎承不敢回宮。」黎承語氣里沒有溫度,彷佛陌生人的客套。

  「不是給你送了信,讓你早些回來陪祖母過年?」雍德帝本以為可以與兩兄弟吃個團圓飯,結果都元宵了呢!

  「黎承至今才知道信件內容,信讓黎祈給毀了。」

  「......」雍德帝一時無言以對,他很清楚黎祈的性子。

  誰讓他也同意兩兄弟出宮教養呢?黎祈天上星星數不清的天性爛漫,也慶幸能養在宮外,雖然少見卻能保平安。

  黎祈這下知道晚回宮是自己造成的,訕笑了兩聲。「皇上不生氣,來嘗嘗新玩意。」

  黎祈從懷中掏出了兩個竹筒樣的白陶瓶,璇開陶蓋分別遞給黎太后與雍德帝。

  郁離醉綿香韻悠的緩慢溢散,彷佛竹葉清香的翠竹林就在身側。

  身旁的勤公公銀針檢查與試嘗後,才將酒遞給了黎太后與雍德帝。

  雍德帝發現勤公公嘗酒後的神色驚喜,不免好奇的問。「跟著朕幾十年還能有讓你挑眉的酒?」

  「皇上,老奴是沒嘗過這麼鮮活的竹露,竹香勝過酒韻一頭,入喉不少辣,到了胃袋卻有酒後暖身之感。」勤公公再拿起白陶瓶呲聲連連。「若能給太后與皇上備上幾盅,這個冬日就好過了。」

  黎祈在勤公公話還沒完前,又從黎承與暗衛手裡接過十來瓶擺上,眼裡滿滿自負。

  「可好喝了吧!這可是挨了兩腳換來的!」黎祈小臉可嘚瑟了,有勤公公的話,他們再晚回來都沒事了。

  「你喝了?」雍德帝還在細品香氣,令人懷念神往的竹露香氣!

  「當然!三哥把我埋在山裡幾天,就這郁離醉把我救回現實的。」黎祈誇張演示。

  「怎麼著?喝了還能成仙了?」舐犢情深是雍德帝幾十年來夢裡也想著的,卻偏偏無法實現。

  「真成仙了!」黎祈伏在黎太后腿上,眼睛晶亮滿天星輝道。「三哥把我在歸武山埋了三天,被像個蘿蔔拔起重見光明那刻,腳還沒得著地就囫圇了半筒酒,孫兒那時覺著真成仙了。」

  「需要現在讓你再成仙一次不?」黎承勾起意欲未明的淺笑,他可不介意再埋一次。

  「祖母!您看看三哥!」黎祈又挨到黎太后腳邊。

  「就少貧嘴了!難不成真要皇上來懲罰?」黎太后嘴上罵著,在黎祈頭上的手可沒放下。

  許久沒聽到兩兄弟叨叨念念了,這會有孫兒逗,有賀禮瞧,又有賀禮喝,可舒心了。

  雍德帝笑問。「可還有朕能罰的?」

  黎祈連忙搖頭。「沒了!沒了!三哥說過的!一罪不二罰。」

  「剛剛不是還一個勁的告狀?怎麼著?」黎承以肩膀撞了黎祈一把。

  「三哥對我可好了!我只是說說這次出去的遊歷,可豐富了!」黎祈可沒忘燒了皇上給的信這事。

  雖說以私信送給黎承,可怎麼著也是聖旨,只是在他手裡成了剩紙了。

  「皇上!您喝一杯嘛!」黎祈見著雍德帝舉杯許久不見喝,換著窩到他身邊勸酒。

  「......」堂上的人可被這句話給勸傻了。

  「你們還上哪去了?」黎太后聽了可笑不出來。

  兩個還沒弱冠的孩子呢?

  「三哥約不來葉老爺,跟著三哥聽了幾天曲,每個姑娘都這樣噠。」黎祈還一副不明究理的臉。

  黎承扶額。

  是了!包了三日包廂還是不見人,也是因為如此他才會帶著黎祈不規矩的拜訪。

  「孫兒遞了帖子等了兩日都沒來,就在酒樓多待了些時日。」黎承真心覺著不該把黎祈挖出來,自個回京即可。

  「是呢!我們一接到鯉魚與郁離醉可慢馬減鞭回京了,片刻不敢耽擱,三哥把我鎖馬車裡整整七日呢!還說撒了一瓶酒就把我再埋回去,可辛苦了!」

  「什麼慢馬減鞭?」雍德帝對這個歪長的兒子也頭疼。

  「皇上!那兩隻鯉魚比我嬌貴呢!不過吃了他兩口肉三哥罰我整整七天隔日一食,都餓慘我了。」黎祈狀紙又寫上了。

  「你不止煮了魚,還吃了金銀鱗錦鯉?」黎太后攢緊了手裡的金枝軟枕,心口都翻騰了。

  「吃了一對。」黎承一臉心疼、肉疼、肝也疼。「所以才又等了葉老爺一回,年下等不到,只好攀了人家高牆。」

  「外祖父的廚娘可厲害了!一家子都說新鮮好吃!」黎祈說得一臉興奮,沒察覺黎太后的焦心。

  四國都想禮聘葉家為客卿就能知曉錦鯉多難求得,何況是數量極少的金銀鱗。

  葉家尋得最適宜養錦鯉所便處於協陽城外,雍朝是借了地利之便才能順利求魚,一下被吃了一對,還願意給真奇了!

  對於那葉家池子鯉魚可非皇權能脅迫,四國本就和諧共處互利通商已久,錦鯉是唯一被提上檯面保全的珍稀商品之一,金銀鱗與丹頂鯉魚更是各國所求,那個世家子弟不盼著自家池子也能掙臉呢?

  黎太后摀著心口,一時沒法消化錦鯉被吃了。

  雍德帝苦笑。「還賠了什麼?」

  「賠了一膝蓋。」黎承也苦笑了。

  這回換雍德帝扶額,堂堂皇子膝下黃金跪沒了才求到鯉魚,這真肝疼了!

  一屋子只有月例不知被罰俸到猴年馬月的黎祈笑出來。

  作為一個虛銜的郡王可是靠家底吃穿的,他卻總是千金散去還覆來的灑脫。

  雍德帝飲盡了杯中酒,沒法細品箇中滋味。

  兩個若有似無的兒子呵!

  ......

  顏娧趴在她宅子裡月牙彎的池畔旁,看著黑壓壓的人在還在深掘,白露深怕她栽進坑不敢離開半步。

  「姑娘!這池子高得我也心慌,非這麼深不可嗎?」白露緊緊抓著顏娧領子,都快比勘井深了啊!

  「都這麼深也不見水源,就知道我為什麼要挖這麼深的水池吧?」

  顏娧猜想著底下應該是岩壁,若這片確實是花崗岩,岩壁還延伸到她宅子底下,她可就完全沒什麼好擔心地動了。

  突然莫紹倚著棧道提氣往上攀移,教了一塊巴掌大的花崗岩片給顏娧。

  「姑娘,是岩地沒錯。」莫紹越來越佩服顏娧,都懷疑她其實是老夫人的失散多年的女兒了堪地判斷、工程布局都像極了,根本天生就該是寄樂山門人。

  「莫叔,這月牙泉可為閘門調節水源了,日後真可以在自個家裡鳬水了。」

  莫紹尷尬的笑了。「目前可能蓄不滿這月牙泉。」

  「沒事!不急著找水源,先把池底打好才重要,開了春融了雪,水就多了。」在這之前她想著從水道直接截一道水源做活泉呢!

  未來確保月牙泉與山坳水源不竭,不管幹旱與水患她都不需要擔心了。

  她要一座能藏水能調水的宅子,活水才能真正的運作整個宅體裡的小機關。

  「莫叔,我們再來畫上細圖面,讓宅子活水不絕,廊道底下都走一道再回到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