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夢回

  送走兩人後,承昀示意將小廝厚葬。

  若是願意反叛,小廝也不至於被用了取魂針。

  這樣的家僕值得厚葬,會更善待他的家人。

  領著顏娧,再地牢往裡走,進門前,承昀停下腳步回身無奈問道:「裡頭可不比採風別院,確定要進?」

  都瞧過屍體了,這才曉得問她怕不怕?

  「都差臨門一腳了,該看的也差不多看完了。」顏娧撇頭便能見著正被用刑的男子一身血漬,有差?

  承昀勾著興味淺笑,果然他家媳婦膽兒肥!

  也是,死人都不怕了,還怕活人?

  他點頭示意,便有暗衛過來開門,恭謹揖禮在一旁候著。

  承昀淡然問道:「可有說什麼?」

  楚鈞據實回道:「尋死了好幾回,一個字兒都沒說。」

  「夢回茶備下了?」

  「備下了。」

  「先賞他幾番夢回吧。」

  那位提刀手刃小廝的男子,正被五花大綁立於木樁上,死意堅決,因此嘴裡咬著鐵製張口器以免尋了短。

  幾番夢回,聽著優美的意境,用在逼供,聽著不協調啊!

  承昀原想為顏娧拭淨斑駁的桌椅,發現歲月斑駁所留的印記無法去除,想想決定用幾番夢回了,沒有一日光景也不會有消息,於是輕頷了首離開了地牢。

  還有小媳婦救下的那人得去看看。

  承昀接收到她好奇的目光,淡淡地解答道:「專門替一心求死的人達成心愿,先穿過死亡幽谷的痛苦,再迎來存活的曙光,反覆幾次便是。」

  顏娧輕咬了唇瓣,瀕死再急救回來?不讓人好好死的意思?

  越靠近他身邊看見的現實越多,她是不是該表現點怕的情緒?

  出了地監,美好月色光灑滿庭清幽。

  她挽上男人長臂,打趣道:「朋友果然多點好!」

  承昀沒錯過她眼底一閃而逝的狡黠,冷森森笑問道:「朋友?」

  「難道不是?」

  這一答,她立即被攔腰提起,雋刻般冷臉近得僅有彼此氣息交纏。

  「再給你一次機會。」

  語調冷得瘮人,氣息熱得醉人,這等威脅也只有他行了。

  「夫君?」

  「嗯,這個答案差強人意。」

  這還差強人意啊?

  話畢,承昀沒給她問出口的機會,便吻去了她所有話語,月娘也嬌羞藏進雲霞里了。

  容易礙事的人終於都不在了,這才是象樣的生辰禮物!

  ......

  翌日,顏娧精神奕奕地醒在不知處。

  真不知處啊!

  承昀不知所蹤,身邊也感覺不到任何暗衛存在,真正獨身一人!

  顏娧以粉荷飄帶綁上七八個半扎發,再一個個回穿固定長發,綁上最簡單的飄帶綁發,穿上一旁交領繡衫羅裙搭上保暖銀紅撒金褙子便出了小院。

  唯一沒變只有梅景,她提氣躍上屋頂,觀望了四周。

  不遠處臨水河畔岸邊小舟飄蕩,木棧小碼頭邊上,承昀正垂竿中。

  確認四下無人,顏娧提氣輕移在梅樹頂上,落定在他身邊。

  正想開口嚇嚇他,男人纖長指節便放在薄唇上,示意她別出聲。

  躡手躡腳落坐在他身邊,撐著下頜看著,挑眉偷偷看了魚簍內,還真有不少河魚,驚奇咬著唇瓣不敢發言。

  原來人家真會釣魚呢!

  坐在他身旁發呆也不是個辦法啊!

  於是她轉了個方向到另面棧板上,拖了鞋襪,雪白修長的纖細小腿便浸到一汪秋水裡,輕輕撩撥著臨江水。

  一聽水聲回頭望,他當場氣笑了,這跟講話有何差異?

  她輕點秋水還引來了不少小魚清啄著蓮足,還能有魚釣?

  承昀收干起身,眉宇都成了川字,唇邊還是勾起了淺笑,在她頭上輕敲了下,佯裝咬牙切齒道:「活該吃不到鮮魚!」

  顏娧吃痛捂著頭,停下了晃悠蹙眉道:「我都離開你那邊了。」

  他收拾著釣具念叨道:「瞧瞧你的腳多有吸引力,我精心準備的魚餌都被拋棄了。」

  低頭一看,她跟著咯咯笑了,來的還真不少!

  她忙著看臨水景致,沒注意腳下狀況,魚全來啦!

  定是近來日日泡在酵液里染了梅香,連魚都以為是梅子了。

  「什麼天了,還這麼貪玩!」收拾好釣具的男人,蹲下身,翻起直綴長擺,接著收拾起蓮足。

  上哪兒去找第二個願意忘記男性尊嚴,為她挽髻、穿鞋的男人?

  她知足著!

  乖巧聽話的任他擺布,嘴上不忘占占便宜,拗拗脾氣道:「往常我都還泡在蒼藍江里呢!」

  「今時不同往日,你可是大姑娘了!」

  哎啊!好熟悉的對白呢!

  這不是她家姑姑耳提面命的?

  承昀攬抱纖腰,將人提立起,環著人繞了圈,才站定在碼頭上,獻寶般問道:「喜不喜歡這裡?」

  看著臨水江畔造成淤積造成的河城湖,加上著小舟木棧碼頭,這男人是怕她不想家?

  亦是覺著她難伺候,到處尋找與歸武山相似之地?

  顏娧懷疑地凝眉問道:「我在你心裡,有這麼難伺候?」

  「......」承昀果然沒料錯,總之還是竅開了一半。

  能撩能聊能親能抱,可來多點貼心暗示,到她腦子裡轉一圈出來答案還是依然很可怕。

  如同現在的難伺候一樣頭疼!

  顏娧大眼扇扇地望著一臉糟心的男人道:「我不會不喜歡西堯,真不需要特意弄個與歸武山一樣的地兒,工隊帶著哪兒都是我的地兒。」

  看看這作態,是他得適應,他的女人與眾不同。

  瞧瞧這口氣,闊得讓身為男人的他都備感手足無措。

  到最後只能喊一聲:媳婦霸氣?

  承昀搖頭嘆道:「我家媳婦兒哪兒都長了,就是不長腦。」

  「......」顏娧無言回望說她不長腦的男人,她說錯了什麼了?

  她撇開了腰上大掌,嘟起小嘴問道:「說清楚!」

  承昀因她嘟囔的模樣笑了,被錢權恫嚇的他,到頭來還得道歉?

  旋即將人攬回懷中,趁勢吻去嘟囔的小嘴後,揚著愉悅淺笑道:

  「我們回家說。」

  不管面前小媳婦如何不開心,他仍攔腰將人扛起,拎起魚簍便往小屋前去。

  如她所言,有工隊那裡都是她的家,有她,他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