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方才那位婦人有問題?」立秋凝起柳眉。
顏娧忽地停下腳步給了立秋一個大大擁抱道:「我家姑姑最聰明!」
立秋抿嘴道:「少貧嘴,快點說!」
顏娧兀自扼腕說道:「姑姑啊!方才那一手好字,我都捂臉了。」
想著方才那幾個字,若說一個粗布衣裳的村婦,都能寫出娟秀得有如美女簪花的字體,她真得回家跪佛堂懺悔了。
立秋恍然大悟的笑了笑,毛筆字大約是姑娘唯一沒轍之處了,這種需要日積月累練來的東西,真不是說說便能一蹴可幾。
梅香居在前頭了,她緩下腳步意味深長笑問道:「姑姑覺著西堯幾人能穿得了玢璘錦裡衣?」
這便是她堅持不上前的原因吶!
既然決定扮可憐,便不該給她懷疑的機會,破爛裝束都穿上了,差個裡衣沒換掉,被銀號小廝摔了幾次,還露了裡衣來,別人不認識她的玢璘錦,她能不認識?
立秋忽地凝眉瞅了顏娧一眼,嚇得顏娧踟躕不前問道:「怎麼了?」
這沒來由得一眼,嚇得她魂都散了。
「姑娘近來看得越來越細緻了。」立秋有所察覺,近來顏娧能見度越來越好,難不成,承昀異能悄悄轉嫁了?
她知道鳳鸞令能療傷,成婚後甚至能共享夫妻內息更進修為,這兩人幾番療傷內息交流,難道異能也能交流?
顏娧似乎完全沒察覺便能隨意運用,平常人遠看怎麼看得到裡衣的織樣?
何況她還特意退了老遠。
「唔......」
她倏地瞪大了雙眼看了看地面,瞅了瞅立秋,望了望天際,不解道:「沒感覺有比較清楚。」
立秋苦笑了下,特意想使用異能還不能用呢!
她攬上了立秋,接著方才話題道:「他們故意演戲給我們瞧,大抵就想知道我們能否處理......」
顏娧話還沒說完,便被立秋往一旁深巷拉,順道上了房頂上,兩人躲在飛檐後,窺探著跟著進來的兩名婦人。
為首婦人進了深巷沒見著人,巷內竹簍雜物翻找一番,沒找著人,不愉悅的蹙眉揮打著竹簍問道:「人呢?」
從無尾巷走回來的嬤嬤搖搖頭道:「沒見著了,那兩位看起來不像有武藝啊!」
「你也不想想老爺從那找回來的人。」於纓捂著被扔幾次還發疼著的腰際,傷心嘆道:「還以為我媳婦能乘著五彩祥雲來救我,未曾想連面都沒露。」
於纓順勢深入巷內換掉了一身污衣,懟道:「這左暉讓他別太假,還真踹了我好幾腳,回去給我等著瞧!」
「小姑娘精明著呢!」
「夫人,小姑娘很不錯,兵不血刃繳了左暉呢!」應該閃了腰的鄒嬤嬤抿著笑,協助主子更衣。
主子安頓好梅莊後就連夜返城,帶著左暉就落腳在君子笑,若非官府搜查,向來注重住客私隱的君子笑有誰能找到蛛絲馬跡?
「那狐崽子說設宴梅香居?」
「左昐回報,不會有誤。」
「惜兒追回來了?」
「左昐去了,應該回莊上了。」
主僕倆動作迅速的換好了衣裳,消息也交遞完畢。
於纓挑了堅固竹簍落坐,順整著柳綠繡竹葉梅領褙子,鄒嬤嬤趕忙為她重新梳頭,抱怨道:「那個狐崽子,當他娘二十於載沒讓他請過半頓飯,當他總管反而得了頓飯,越想越氣...不...過...。」
於纓未盡話語消失在一抬眼間,藏在飛檐上的娉婷少女正爭著無辜大眼與她六目對望,主子的停滯引來了鄒嬤嬤注意,也跟著視線望去。
他們只在地面找,沒料到人家早發現他們跟蹤上檐了!
兩主僕嘴角抽了抽,挽了一半的發縷也落到於纓肩上了。
「我沒有五彩祥雲,抱歉了,兩位繼續!」顏娧漾出甜美淺笑,邀請未來婆婆接著綰髮。
這是什麼情況?要來抓小媳婦兒,沒抓著還讓小媳婦抓個正著。
按她偎坐在飛檐那優雅作態,怕是她更衣過程也被瞧透徹了。
鄒嬤嬤被她喊回了心神,連忙以最快速度接著挽上倭墮髻,好像主子有個體面樣子與兒媳婦見面。
顏娧思及方才於纓哭喊的模樣,唇邊笑意實在忍不了,食指對敲,低笑問道:「夫人何時成未亡人了?」
於纓整著衣物飾帶,玩笑大於怨懟的語調回應道:「我現在時不時都是獨守空閨的未亡人。」
攝政王允了兒子兩年長假,進半年都是國境與國都兩邊跑,雖說多有軍師向凌掛帥幫襯著,幾個徒兒還不成器前還多多得琢磨。
她眉稍微挑,掩不住淺笑又問:「兒子重病?」
挨了她一掌算病重?不都好得七七八八了?
於纓對檐上少女招招手道:「下來說話,仰得脖子疼。」
被這麼提醒顏娧自知失禮,立秋攙服下來到於纓面前福身見禮,輕熟喊道:「見過貴人。」
於纓自來熟的挽起顏娧葇荑,水蔥般修長手指為她撫去髮絲,兀自說道:「可惜了!這麼好的苗子被那個狐崽子糟蹋了。」
鄒嬤嬤在一旁清清嗓子提醒著:「夫人!」
怎麼也是兒子啊!這麼說兒子?
不過今日一出門,夫君病歿,兒子也病重了,也沒什麼忌諱了。
「我說的實話!」於纓沒好氣白了鄒嬤嬤眼,「說了在府外別這麼繃著,多無趣!」接著回頭對可人兒挑了秀眉,燦然笑道,「兒媳婦說是不是?」
「......」這聲稱謂顏娧立秋還真愣了愣。
這媳婦兒認得毫無困難,毫無懸念?
於纓拉過愣著的顏娧,直言道:「明明就是個聰明孩子,別跟我裝無辜啊!我可是無辜祖師!」
「夫人也是個好相與的。」顏娧聞言笑了笑,這是祖師爺大比拼?
母親的性子也是這麼歡脫,這承昀莫不是肖父?
他那時常凍死人不償命的冷峻究竟哪來的?
於纓挑著英氣颯爽月眉,對握著小媳婦皓腕,騰地褪下了雕琢著王府紋飾的玉釧,直直落入顏娧手腕上後,如釋重負的拍手歡呼道:「成了!」
這一聲成了,讓顏娧有種熟悉的驚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