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笑靨

  最長金針有五寸長,要刺入周身大穴,激醒沉睡的她。

  他將金針仔細清洗,火烤、浸入酒母后一一收納,偎到她身邊,手肘輕碰她詢問道:「真的不怕?」

  「你在,睡著了怕什麼?」顏娧看著便宜爹娘送來的邸報,思量著東浀城的內外動向。

  多麼心寬的答案,他一時無言以對。

  「真的不先玩一玩,探一探再睡?」承昀也沒想到,她真願意一道東浀城便先睡上半月,一肚子遊玩計劃全胎死腹中啊!

  顏娧睨了眼,漫不經心道:「不了,個個都說我招黑,不先裝病睡一睡,招了黑,只能往下一站走,中間有什麼事兒怎麼好?」

  承昀聞言劍眉一挑,笑問道:「原來丫頭也會怕事兒了。」

  本想接著說下去,顏娧放下了邸報,傾身含笑問道:「你覺著,可以沐浴更衣,寸步不離的守著,我們可以放了這事兒,沒關係。」

  承昀才剛緩下憂慮,她便神色俏皮靈動,柳眉一挑,起身遊走在他背後,佯裝思忖問道:「當初承哥哥是怎麼換掉新娘的?」

  她回身雙手按在他寬闊肩背,傾身在他耳畔細語問道:「王大姑娘在澡桶里暈了多久才被發現?」

  這兩句問話,著實問在癥結點上了啊!

  她明顯感受到掌下的肌理明顯一縮,菱唇悄悄上揚,再接著問道:「昀,你說說,這世上知道我沒回寄樂山的人多不多?」

  承昀被身後不停煽火的小女人氣得不行,卻也被她最後一句話給甜得不行。

  單名稱呼他等幾年了?

  等來的竟是她為了討皮痛?

  這也發現,她長久以來都知道談判籌碼該怎麼下。

  善用小羊羔皮草的狼崽子!

  察覺她不動聲色的偷笑,氣得他反手把人給翻到在長腿上,朝著她渾圓飽滿的翹臀,重重打了幾下。

  聽她半真半假的唉疼,這才情願把人翻正抱在懷裡。

  「怎麼這麼愛找罪受?」承昀不舍也情願的抱怨,攬著剛被打完還能坐在他腿上晃腳的顏娧。

  顏娧順勢環上寬闊肩背,委屈說道:「我刻苦委屈,努力避免你擔心的事兒呢!」

  「我能擔心什麼?」承昀苦笑,心思總是被她輕易牽動啊!

  顏娧拉開了些距離看他,不解問道:「不會擔心我睡醒身邊不是你了?」

  他說的那段話,她還真轉述不出來,悠著點!

  此話一出,完全毛了原本捨不得的男人。

  怎會不清楚她在暗示何事?何況還是他說的話!

  送上來的溫香,先竊了再說,手邊也沒停下忙活,從懷中玉瓶掏出凌冷珠,正當顏娧還溺在他的淺吻時,小珠子啵的一聲,然後又沒有然後了。

  ......

  接下來十來天,顏娧日日從漫天疼痛里疏醒再睡下。

  說捨不得的小男人,一旦捨得了,完全不留情的捨得啊!

  初三日,一顆凌冷珠便睡了近半日才醒來。

  接著除了日常起居打點的時間稍稍醒著,其餘時間都是睡在他身旁。

  屢屢從刻骨疼痛里醒來迎上他眉梢眼裡皆是淺笑的雋刻俊顏,她忍下滿腹疼得想罵人的衝動,不斷告訴自個兒,這是她的要求!

  第七日,終於開始加重凌冷珠的數量,醒來的時間也逐漸縮短。

  第十日,凌冷珠的數量已需要捏四顆才會睡下,稍微刺激人中便甦醒。

  第十四日,主院廂房花梨木拔步床上,金針攤在承昀長腿上,顏娧正一顆顆捏著凌冷珠,捏到第五顆只有一陣暈眩,眩暈過後依然靈台清明。

  她抬眼看著等暈的男人凝眉問道:「還捏不?」

  承昀勾起歡悅的笑容,頭一回笑得頰上的酒窩淺淺浮現著。

  見她努力克服自身弱點,心裡悸動滿滿。

  兩人努力走在一起的感覺,他真心喜歡!

  「你居然也有笑靨!」顏娧對這長年來皮笑肉不笑的男人訝異了,酒窩都能藏得那麼深啊!

  「一直都有,隨了母親。」承昀見她適應了凌冷珠,不自主的開心,未曾想歡愉得失了表情分寸。

  長久以來,他的情緒都被刻意訓練在同一種氛圍里,依然能嘻笑怒罵,從沒人能見到他的真正情緒。

  他以為根深蒂固的情緒控管,居然為了她失了分寸,沉默了下道:「父親覺得,這樣的笑容日後麻煩,讓我下了不少功夫。」

  她撫著方才出現酒窩的位置,蹙起柳眉問道:「笑也不能開心笑?」

  「內斂方能在朝堂上遊走。」他淡淡一笑。

  顏娧心疼不已的輕撫小男人眉眼。

  他屬於封建社會皇家子弟,又是攝政王嫡子,教養自然不會容易,他身上累累傷痕正是答案。

  而她,離了伯府至今都是恣意生活,連寄樂山都沒回,從來不知約束是何物,沒受過約束,也不願受約束的她,能勝任封建社會的皇家媳婦?

  那些世家禮教規範,顏姒的記憶里清楚明確,今日受這番提醒,她才忽地想起,她的身份似乎不大適合皇家子弟啊!

  真能憑著掌中的鳳鸞令了事?

  承昀發現思緒明顯又飄蕩天外去的顏娧,不歡愉的收了金針往拔步床小几上扔去,如願拉回她的視線。

  顏娧沒懂他怎麼就來了脾氣,抓著手上的凌冷珠問道:「怎麼了?還得捏?」

  「再多凌冷珠都不會睡了。」他輕輕抿了唇線收了凌冷珠。

  她撇了撇嘴,分明就是來氣了啊!吶吶問道:「適應了你不開心?」

  承昀沒響應問題,逕自說明道:「第五顆凌冷珠的暈眩感,可記得了?」

  見她輕輕頷首,又接著道:「日後有迷藥性質的東西接近,便會有那樣的暈眩後靈台清明之感,若是有需要真倒下的狀況,記得別醒著。」

  「好!」顏娧乖巧應承著,扯著他衣袖問:「不開心?」

  見她賣乖,他輕挑了白皙下頜道:「叫聲好聽的來,就告訴你。」

  「......」哎呀呀!她是不是把底牌打得太早了?

  他一臉嚴肅道問道:「有目的哄我,說得輕而易舉,現在又不情願了?」

  說她無情無義啊!

  過了那樣的氛圍,她的確喊不太出口了......

  承昀見她猶疑不決的模樣,不禁來了氣,幾日不眠不休陪著,換不來小媳婦一句貼心話?

  還真不是傷心能帶過。

  「......」顏娧落敗在他眼裡的傷心,才小半個月這是怎麼了?

  扯著雲袖也不理會,只得輕輕挪了位置,在他笑靨的位置上落下輕吻。

  還是沒反應?

  怎麼說都是雲英未嫁的小姑娘,不能再多了吧!

  能這麼墮落?

  承昀見她開始撮著雲袖上的湘繡,不由得兀自發笑。

  他抽回雲袖挽上縴手,淒楚可憐說道:「我好幾夜好好沒闔眼睡上一覺了。」

  她陷入深睡便失敗了,這些日子受的苦便化為泡影。

  因此他只得不眠不休陪著,觀察她入眠的反應,配合金針刺穴引導清醒。

  見她醒來,他想睡了。

  想著睡前一點點寵溺即可!

  辛苦了半個月的小男人,在邀功呢!

  他眼下輕淺黑雲,說明了這幾日的勞心。

  他輕閉疲累雙眼,傾靠在她肩上,誘哄道:「娧,對我不需要羞赧。」

  說得簡單呢!

  對他屢屢親昵舉動,她仍在適應,畢竟雙姝的記憶也只是記憶,現在方有真實碰觸吶!

  何況上輩子她在荒山野嶺里工作了那麼多年,何時學習過親昵了?

  還不是都他手把手教的!

  她咬著菱唇,有豁出去的決斷,藕臂僵硬覆上厚實肩背,呵氣如蘭的在他耳畔說道:

  「昀,睡吧!」

  早在半昏迷狀態下的承昀被安撫了,如願綻出笑靨握著溫暖葇荑,放鬆身軀睡了過去。

  突來的沉重負擔,顏娧一時沒做好準備,整個人被沉沉壓倒在床鋪上。

  她綻著無奈淺笑,搖著頭協助他調整睡姿。

  何時看過他這麼突然入睡了?這樣看來是真累了!

  原來他說的忙,是真忙!

  這十四日清醒時間不多,每每都是迎上他的熱切期盼,她醒來日常,便是他睡下。

  沒睡下多久,便宛若有計時般又醒來陪著她。

  隨著醒來時間越來越短,她倒是忽略了他如何休息了。

  難怪,小男人一臉怨懟啊!

  聽著綿長呼吸,顏娧輕輕倚靠在緩緩起伏的胸膛上,細聲說道:「謝謝,我的男人。」

  她還能成長!

  有個全心為她付出的男人陪著,將來她也會繼續成長,為能站在他身邊的女人。

  承昀好似聽到她的話一般,長臂攬著懷中人進入夢鄉。

  ......

  六月六,天貺節。

  一早立秋按了北方風俗,請廚娘備了綠豆湯、肉包、炒韭菜、煎茄子、煎餅,在前院裡正經祭天,感謝上天保佑賜福。

  祭祀後,便呼喊大夥將祭品一一吃掉,祈願來年順順噹噹過完。

  顏娧落坐在正堂門口垂帶踏垛上,慢條斯理咬著包子,突然想起了諦聽,悠悠問道:「不知今日有沒有人替諦聽洗澡。」

  六月六,貓兒狗兒同洗浴,能不讓他們不容易生病呢!

  「白露接手照顧他們,這些小事都會記得,姑娘放心,她來信向姑娘求諦聽第一個孩子呢!」立秋揚著淺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