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丫頭兩個字從恭順帝嘴裡喊出來,顏娧就是渾身不對勁。
她不喜歡!
小羔羊真難當!
顏娧觀望周遭尋著,那個說會實時趕到的男人在何處?
怎麼至今不見人影?
恭順帝站在絨花樹下樹蔭完整遮隱了他的身影,他勾起乖戾淺笑,尋釁問道:「找世子?」
顏娧迴避他的注視,看得出他不願離開樹蔭,也擔心被旁人發現,遭言官詬病?
恭順帝戲謔問道:「今天果酒可好?」
曾聽江湖傳言裴家人人皆是高手,因特殊藥物幫助看起來如常人無異,難道她能一再再閃過他步步進逼,皆是因為密藥?
那看似妖嬈無骨的身段,每每抓不住,更撓心了!
裴家唯一能與朝堂瓜葛的女子,能讓與西堯獨享?
與那位世子再怎麼親昵恩愛,仍是未嫁閨閣少女流雲髻,更別說方才跟在她身後陣陣幽香。
就差一小步,不論她是否身懷絕技,他都能在這象徵夫妻和睦的絨花樹蔭里辦了她,飲了果酒,手無縛雞之力還不是得從?
那位世子來了又能如何?
木已成舟。
何況,他也飲了特製果酒,能還來得了?
恭順帝眼眸里寓意未明的邪肆,令她感到十分厭惡,多看一眼都覺得有被侵犯的噁心!
承昀會這麼傻?無所防備?
怎麼樣算實時趕到?
跳下一丈高的曲殤流水前?
「丫頭!你不敢跳的,過來朕這。」恭順帝伸出長臂,差點勾到了她雲袖。
顏娧在心裡大罵承昀三遍,退了半步直直墜入流水裡,恭順帝連雲袖都沒撈到。
本想提氣輕點流水宮牆,內息僅有一陣郁滯,更清楚真的中果酒陰損招!
已做了落水心裡準備,反而落入氣息熟悉的溫暖胸膛,喜怒交加間,看清了他玩味的淺笑。
承昀一個提氣便將她攬回絨花樹叢里,凌厲鷹眼掃過樹叢內的恭順帝,面若冰霜,緊擁著仍在懷裡輕顫的顏娧,語氣肅殺問道:
「何事逼迫外臣家眷落水?」
恭順帝收起長臂,隱藏了心緒,勾起客套淺笑道:「朕見世子夫人往邊上走擔心了,跟上來提醒一二,這不真失足了。」
即便真有私心,在他國境內,西堯世子能耐他何?
「此話當真?」即便外臣,這話對國君而言已極為不敬。
四目交接下的無聲拼博,更是無畏無懼。
「當然。」恭順帝聽得出醉意,也不想計較,想著趕緊離開。
原想默不作聲收下書箋,被兩人冷眼瞧著,又與承昀眸光交接廝殺片刻,還是默默交還,心裡滿腹鬱悶無處可發,僅能拂袖離去。
承昀確認恭順帝走遠,四下無人,攬上她腰際,掬起蒼白無血色的面容,印上唇瓣溫暖她的冰冷。
她滿腹委屈沒有在這個吻里得到慰藉。
提不起內息垂直落下的瞬間,她真以為玩完了!
不服氣而不停搥打著厚實的胸膛,內息全無的她再用力都有如貓撓般。
明明她已經那麼努力提升能力,今日還著了道!
任她發泄脾氣的承昀只手服握她後頸,
他也需要被慰藉呢!
留她面對色慾薰心的帝王,遠遠見她一次次躲過親近,水殿雕梁石柱都被捏出了裂痕。
發現這男人一心多用的作態,一時間她忘卻了委屈,任憑他內息逆運了三個小周天。
阻滯的內息終於逐漸恢復,一別有求於人得任人擺布狀態,閒下來的手便一掌推開了仍肆意掠奪的唇舌,哭嗓道:「你嚇死我了!」
她以為這輩子不會說出這么女性化的抗議詞彙,如今居然破了戒!
雖然早有準備,依然被她一掌推了三步遠的承昀,一臉被橫空破壞欲求不滿的哀怨神情,萬般委屈道:
「夫人,又利用完夫君一掌推開了。」
她滿臉緋紅捂著被掠吻後唇瓣,這男人今天色心大發?還是憋太久了?
內息剛恢復,力道不可能大到他受傷!
瞧他捂著胸口一臉心疼的悽苦。
他胸臆鼻息間皆是席面上的果酒香氣,包含硬餵給她的那口。
他的確喝了,那神情作態像極了微醺後的意興闌珊。
醉了仍能為她與恭順帝放肆叫囂?
一步成兩步慢慢探近他身邊,一接近他長臂可即範圍,便又被攬入懷中。
承昀眼裡澄澈得,像孩子玩鬼抓人的興奮道:
「別人抓不到,我抓到了!」
顏娧:「......」
這也能拿來傲嬌?
真醉假醉啊?不過,果酒香氣在他身上融合了水安息香。
嗯!
不討厭了。
捧著他又想入侵襲吻的臉龐,沒好氣問道:「別鬧!」
「不可!」他非常識相在她額間留下了印記。
多了,怕嚇跑小狼崽子了。
顏娧聞言主動放下箝制問道:「還沒走遠?」
「他生性多疑,不會輕易放棄,我們見好就收。」承昀讓她攬著腰際,三步一傾,五步一倒往絨花樹林外走,十足十的醉樣。
「明明是你見好就收!」她沒好氣擰了他腰際一下。
從頭到尾吃虧是她吶!
他佯裝吃痛軟了腳,也點了她腰窩,他做墊底一同跪臥在地。
顏娧:「......」
這隻得了便宜的狼,還沒賣夠乖?
完全不介意倒臥在行宮的石板地上,而她還趴在他身上。
顏娧氣得又槌了下面前厚實的胸膛。
承昀躺在石板地上,靠在她頰邊細語著:「不裝一下,怎麼提前離開?」
見恭順帝回座,姍姍來遲的內監宮人們,看到這番狀況,已有人手腳利落的去前殿稟報。
不曉得什麼情況的鴻臚寺左少卿,只得趕忙將倒地的攝政王世子扶出殿外,幾個人扶撐下才將人給扶上陌上。
這一上馬,看似爛醉的世子竟還能伸手將嬌妻攬上馬,所有人一頭霧水。
到底醉了沒?誰敢問?
沒能得知答案,也只能目送遠去。
顏娧抬眼看了出了行宮,便恢復如常的傲嬌男人,莫名其妙問道:「怎麼回事?」
他攬著韁繩,眉眼唇線都勾著不出所料的淺笑,看得顏娧心塞呢!
都努起嘴了,才傳來他要笑不笑的嗓音道:「南楚不只有蠱,還有酒藥呢!我們剛喝的果酒,本來能夠相安無事,一旦運息酒氣入肺腑,便會內息全失到酒氣消退。」
南楚國君擔心君臣異心在大宴上謀反,這果酒取了大仙祠的開花四季的銀杏樹果釀培,僅有歷代皇后相傳蠱室才能釀製。
一般只有在國家紛亂才會取出來請自家大臣,如今拿來單獨伺候他們飲下,也是費了一番心思了。
「為何你沒事?」只有她失去內息,過分了!
顏娧聽到他胸臆里的輕笑聲,直想把人摔下馬。
「你還沒學會逆轉內息,自然不容易逃脫這種低級伎倆。」承昀乘著徐行涼風酒意漸退了。
「這不公平!那為何不先教我?沒事餵我那口酒做甚?」說到此事,又是心頭火熄不了。
非得這樣嚇她?
勒停了陌上,望進她依然怒火炙燃的眼眸,凝重道:「讓你知道後宮陰險,江湖險惡。」承昀撫著她的額際,沉默了下才沉著道:
「只是告訴你提防,不會印象深刻,只有切身之痛,能銘記在心。」
「......」顏娧被教訓得愣了愣,說得頭頭是道,無法反駁呢!
明明她年紀比他大啊!怎麼會是她被教訓了?
他疼惜的在她額際落下輕吻道:「你想走遍九州島,我願相陪,可四國世家各有其生存之法,北雍你見過了削骨劍,南楚宮廷你嘗了白果酒,未來還有我的母國與東越,還會遇上什麼,我也不清楚。」
世事難料,即使再不願有那日到來,依然得防範未然教會她自保,他若有所思,低沉魅人嗓音飽含著猶豫道:
「若有日,真有我鞭長莫及之事發生,終得讓你牢記,不可以第一時間動武。」
氣憤過了,再加上聽完這席話,再張揚五爪的性子也都沒了脾氣。
他究竟怎麼整?怎就攤上了這樣的她?
今日唱了這麼大一場戲,不光是為了要激怒恭順帝,恢復安定公府名譽的決心,還順道給她上一堂人生大道理。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的錯覺縈繞著她,遲遲一語不發。
帶著些許不情願氛圍,倚回他胸膛那個熟悉位置,聽著他細聲叮嚀。
「裴家功法極好,你可以多扮演幾年無害小羔羊,沒必要太快暴露根底。」
怎麼一陣糾結後,感覺居然是她需要道歉?
這是什麼歪理來著?
雖不情願,她仍是緩緩環上他的腰際表了認同,嘴上還是忍不住的怨了兩句:「他陰你,你陰我,不舒服。」
承昀星燦般眼眸,忽地深邃得看不清,遲疑了好半響,再次停下陌上,緊捉她藕臂,再慎重不過說道:
「記住了,我寧可你在我身上不舒服,也不要你在恭順帝身下舒服。」
顏娧如何不懂得他話里的暗喻?緋紅雲彩騰地炸遍無處可逃俏臉,也沒忘再酸他一句:「貴人還真是用心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