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靜養!
這提議,不意外的被湛王給否了。因為他眼下走不開;不能時刻陪著她看著她,已是不放心。再讓她離開視線外,湛王如何會應?
「一定會有辦法的,不用擔心。」湛王擁著容傾,輕輕撫著她的背,試著緩解她的不適。嘴上說著不用擔心,可心裡卻比容傾還緊張。
容傾聽了,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靠在他懷裡,轉而道,「相公,明天就是我生辰了,你給我準備好禮物了嗎?」
「忘記了!」話出,胸口被咬了一下。那不輕不重的力道,讓湛王身體微僵,緊繃的神色卻是不由舒緩了一分,「還有力氣咬人,看來你精神不錯。」
「除了吐的時候難受,其他都很好!」容傾說著,隨意道,「相公,我哥這兩天怎麼不來王府了?」說完仰頭,看著湛王頗為期待道,「難道是給我準備什麼驚喜去了?」
湛王抬手在她額頭上點了一下,輕斥,「身體不舒服,操心的事兒還真不少。」
「生辰一年就一次,怎麼能不操心。不然,萬一你們把我的禮物給忘記了怎麼辦?」容傾理直氣壯道。
「你再吐下去,別說忘記你生辰,為夫連自己姓什麼都快忘記了。」
一言出,容傾吃吃笑開。
看著笑的眉眼彎彎的小女人,湛王無聲嘆一口氣,真讓人傷神!
皓月
徐峰歸來,跪在鍾離隱面前,請罪之後,雙手把一封信遞上前,「主子,湛王妃讓屬下給您的。」
看一眼徐峰,再看他手中信,怒火無聲消散,瞬時轉化為其他。
盯著那封信看了好一會兒,鍾離隱才伸手拿過,「下去!」
「是!」
徐峰領命退下,心裡清楚,就這樣讓他下去,不是因為就這樣饒了他,只是因為暫時顧不上懲治他。
對於攝政王來說,此刻手裡那封信……很重要!
***
鍾離隱坐在書案面,良久,才拿起那封信,伸手打開……
信展開,那依舊醜醜的字映入眼帘。
「字丑,她的特點,讓人想錯辯都難。」輕喃,指腹撫過,「容九,若是沒有這次的事兒,你是不是依然吝嗇的想不起給我寫一封信來?」
鍾離隱覺得,這個時候,他不應該計較這些,跟跟女人似小心眼。可是……
那失控的情意,那滿溢的不安,那難抑的擔心……所有的種種,繞過讓鍾離隱找不到一個安放點,找不到一個可以發泄的點兒。
若是他能無所謂該多好。那麼,無論她如何,他都可冷眼旁觀,依舊風輕雲淡。不若現在,焦灼了,擔心了,她卻說……
「鍾離隱,好久不見,你還嗎?」
你好嗎的後面,還給他畫了一個笑臉兒。可,卻沒人笑的出來。因為……
「不知不覺已三個月了,時間真的過的很快,再有半年,等到來年春天,等到孩子降臨……等你來……」
等他來?她若想讓他去,他一定去。只是,她卻要他來年春天再去,而不是現在。她不想他這個時候去大元,更不想他出現在雲珟面前,向雲珟坦誠所有。她要他瞞……
還有,等孩子降臨!
鍾離隱苦笑,她會如何選擇,早已預料到。然,親眼看到……心裡難受到眼發脹。
過去,對雲珟看不慣,更多是因為嫉妒。而現在……
已不止是嫉妒,而是很想做點兒什麼。
***
湛王醒來,意外看到本該還在沉睡的人,竟然已不再床上了。
「王妃呢?」湛王披著外衣走出,看著婢女問。
「回王爺,王妃剛剛去前院散步了。」
湛王聽了,眉頭不覺皺了一下。這麼早散什麼步!
「夫君,你醒了!」
抬眸,看容傾由麻雀輕扶著,緩步走回。
「怎麼這麼早就醒了?」湛王走上前,給她緊緊身上披風,握住她小手,感覺沒有涼意,表情舒緩。
「剛剛肚子有些餓了就醒了!」
「吃東西了嗎?」
「嗯!廚房熬了粥,我喝了點兒。」
「吐了嗎?」
「吐了一點點。」容傾說完,不待湛王開口說話,停下腳步,抬頭看向湛王,「把手伸開。」
湛王看她一眼,沒多問,配合的伸出手。
「兩個手都伸出來。」
配合!讓伸兩隻就伸兩隻。
手伸開,隨著兩個雞蛋被放入手掌中,帶著一抹溫熱。
「為夫不喜歡吃這個!」
「不喜歡吃今天也要吃一個。今天我生辰要吃雞蛋,相公一起吃一個,嚼災消難,喻意吉祥。」
湛王聽了挑眉,「這是從哪裡聽來的?」
「不是從哪兒聽來的,是一直就知道,這是一種民俗。」
「是嗎?若是這樣的話……」湛王轉眸看向麻雀,「交代廚房,今天就吃雞蛋。還有府里的人,吃的多的有賞。」
「是!」
生辰吃雞蛋能消災,這一說法,管它真假,湛王都當真的聽,且不喜吃,也定要多吃。
容傾笑了笑,男人還真是任性。
「要不要再睡會兒?」
容傾搖頭,拉在湛王在院中軟椅上坐下,看著他道,「雲珟,你拿著雞蛋在我頭上滾滾吧!」
湛王聽了,有些不明所以。
容傾拿過雞蛋,從湛王頭頂滾至他發尾,「像這樣!」
「這也是民俗?」
「嗯!滾滾運氣來,滾滾福氣到!」
湛王聽了,沒再說話,學著容傾剛剛的樣子,拿起雞蛋在從她頭頂往下滾。
「等滾完雞蛋,相公幫幫我梳梳頭吧!」
「今天什麼都你說了算。」說著,看著容傾道,「這雞蛋要滾幾個?」
「一個就夠了!」
「既是喻意福氣的,要不多滾幾個吧……」
「好!都聽夫君的。」
朦朧晨曦中,看著坐在院中眉眼柔和的女子,看著那手裡拿著雞蛋,動作笨拙甚至有些可笑,卻滿臉認真的男人……
一副生動,卻不甚唯美,但很溫馨的畫面,落入眼中,該是會心一笑,可……容逸柏看到的卻只有破碎。
曾經,為湛王做一雙鞋墊都生怕他不知道。而現在,為他搏命卻生怕他知曉,小心翼翼的藏著那誅心的秘密!
曾經,為了活著,不遺餘力拼盡了全力。而如今,為了他活著她卻什麼都放棄了……
「容公子不過去嗎?」
聲音入耳,容逸柏緩緩搖頭,轉眸看向完顏千染,清清淡淡道,「這樣的日子,她也許只想跟他單獨待著吧。所以,我就不過去打攪了。染夫人幫我把禮物帶過去吧!」
完顏千染沒多想,只當容逸柏是不想礙了湛王的眼睛。
把手裡盒子遞給完顏千染,容逸柏道聲謝,轉身離開。
看容逸柏走遠,完顏千染拿著盒子,緩步走過去。
***
容傾生辰,顧老夫人和顧振上門送了禮物,不過卻連請見的話都沒說,既自覺的離開了。
也是!明知請見也會被拒。如此,又何必開那個口呢!
同顧家一樣的還有很多人……
可以說,容傾生辰,百官都做了表示。不過,無意外的,無一人入王府。
對此,所有人都表示,這樣挺好。情願被拒見,也不想跟湛王同桌吃飯,壓力太大!
「你們主子呢?怎麼這個時辰了還不見人?」完顏千華坐在殿內,看著眼前護衛道。
「主子……」
「公主不用等了,今天是皇嬸的生辰,皇叔今天沒空到宮裡來。」
完顏千華聽言挑眉,「容傾生辰嗎?」
雲峯點頭,抬腳走進來,在完顏千華對面坐下,「公主可要去恭賀一下?」
完顏千華搖頭,淺笑,「我去的話,雲珟怕是不會高興。」
「公主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皇上這話說的,讓人聽著不甚悅耳。」
雲峯呵呵一笑,未說話。
「容傾生辰,大元百官是不是都去了?」
「誰敢不去嗎?」
送什麼禮物,湛王不會在意,說多少恭賀的話,湛王也不會記住。可是……若敢不去,若敢不說,那就是跟自己過不去。湛王妃誰敢忽視!
完顏千華輕輕一笑,「看來,湛王妃生辰在大元是絕對的大事兒。」
「這是自然。關乎皇嬸的,對於皇叔說就沒小事兒。同樣的……」雲峯看著完顏千華,意味深長道,「對公主也是一樣。」
在很大程度上說,雲珟之所以會向完顏千華妥協,多半是因為容傾。
因為不想她不安,擔心。所以,他才沒有肆無忌憚的去作。不然……
死,是大事兒。但,有時也不算是事兒。
對於一個幾歲時就敢把毒藥餵入自己口中的人來說,他早已不忌諱那個字。
只是現在因為有了放不下的人,有了妥協的理由。
一生受完顏千華脅迫,一生有容傾陪伴,守容傾到老。於湛王來說,因為有後者的存在,縱然被脅迫也已無所謂。
「公主就算不能上門恭賀,也在殿內祈禱一下吧!」祈禱湛王妃能夠百年安好,能夠盛寵不斷。
「皇上專門過來,就是告訴我這個的?」
「主要的自然是這個。不過,也順便問一下公主,公主傳令顧盛除掉瑞王的事,不知結果如何了?」雲峯隨意道。
「看來,皇上對於瑞王的生死還是很在意呀!」完顏千華悠悠道。
雲峯輕抿一口茶水,輕輕緩緩道,「公主以為是這不應該嗎?」
完顏千華勾了勾嘴角,「不,這很應該。」
因為一個不容手足存活於世的皇上,才是一個合格的皇上。太過仁愛的皇上,完顏千華可是不喜歡。更重要的是,若是雲氏一族都團結友愛了。那,於她可就是災難了。
所以,雲峯的不容人,讓完顏千華甚是滿意。
「皇上放心,結果一定會令你滿意的。」
「那我就靜待公主好消息了。」說完,放下手中茶杯,起身離開。
看著雲峯的背影,完顏千華眸色幽沉深遠,雲峯是不是太過當真了?不過只是戲台子上暫時的帝王而已,他是不是把戲演的太逼真了,真的已把自己當做這大元的主子,當她的主子了?呵……
涼涼一笑,垂眸,眼底陰沉滿溢。不過,雲榛確實不能活著。
***
「我哥給我的嗎?」
「是!」
「他人呢?」
「走了!」
容傾聽言垂眸。湛王眉頭微皺,容逸柏忽然識相了,應該高興才是。可是……為何感覺哪裡不對勁兒呢?
「相公!」
「嗯!」
「你去梳洗吧,一會兒該吃飯了。」
「好!」湛王摸摸容傾頭,轉身往內室走去。
容傾轉眸看向完顏千染,「姨母一路辛苦了。」
完顏千染搖頭,「你怎麼樣?」
「還好,就是吐的厲害。」
簡單的說幾句,完顏千染既先去了曾經住過的院子,稍做安頓。
靜下,容傾垂眸看著手裡的盒子,少時輕輕打開……
看到裡面的物件,眼眸微縮,伸手拿出,看著。心……忽而發酸!
容逸柏!
湛王從洗浴間出來,看到容傾正拿著兩個平安符發呆。
「容逸柏送的嗎?」
容傾點頭,看著湛王道,「最好的禮物對不對?」兩個平安符,一個給她的,一個給腹中孩子的。
湛王聽了表情微妙,沒說話,抬步往內室走去。少時,手裡拿著一個小盒子走回,在容傾身邊坐下,把盒子遞給她,「打開看看!」
「我的禮物嗎?」
「嗯!」
容傾聽言一笑,期待,「我家沒情調的相公會送我什麼呢?」好奇著打開,當看清盒子裡的東西,怔住……平安符!
「雲珟……」
湛王把平安符拿出,給容傾戴上,隨著把容逸柏的送的也給她戴在脖頸上,「雖然容逸柏很多時候都很不討喜。但,只要在一件事上跟為夫是一致的,就足以承認他確實個好哥哥。」
看著容傾胸前的兩個平安符,湛王又把一物放入她手中,看著她,輕輕緩緩道,「容九,在以後的日子裡,對為夫你可以有任何要求。而為夫對你,只有一個所求……」
「要長命百歲,定要陪我到老!」說完,微微低頭,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滿眼柔和,「安兒,生辰快樂!」
話入耳,心緊縮,垂眸,看著手中物件——王府大印!
他所有的,她共有!
看著,容傾抬眸,淚濕眼眶,嘴角微揚,「有了這個大印,我是不是把夫君休了也可以了?」
「那你是皮癢!」
得一冷眼,被訓,容傾瞬時笑開,眼淚隨著眼角滑落,伸手抱住眼前人,「所以,相公的所求要再加一個,除了要求我要陪你到老之外,還要要求我絕對不能休了你。」
「被休了也不要緊。」
「真的?」
「你休一次,本王就再娶你一次。」
「再娶的話,還會再給聘禮嗎?」
湛王:……
「看來王府交到你手上是絕對不會垮。」
***
完顏千染被接回,可容傾害喜的症狀卻是一點兒沒得到緩解,還是吐的厲害。
一天十多次的吐,高度挑戰著湛王的神經。
每次容傾一吐,湛王殺人的都心都有了。動了這念,也沒忍著,直接的動了手!如此,直接的……
凡是查探到的,就算不確定,只是可能是完顏千華的人,均被湛王殺了。
「雲珟,你連番的清除我的人是什麼意思?」完顏千華看著湛王,臉色不是太好看。
湛王聽了,面無表情道,「本來還不確定是你的人,現在看來……他們確實是該死。」
聞言,完顏千華臉色沉下,「雲珟,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意思很簡單,想拿捏我,總是付出點代價。不死你,自然死他們。」湛王說著,微微一頓,幽幽沉沉道,「還是說,公主想換一換?」
「怎麼?連我也想處死……」話未說完,咽喉忽然被扣住。
完顏千華皺眉,湛王面無表情,母子兩個對視,寒光四濺……
「完顏千華,我想你忘了一件事……」湛王滿眼陰寒,不急不緩道,「我的生死你只是能干預,而你的爛命……卻已在本王手心裡。」
「所以,不要以為對本王你有有恃無恐的資格。更不要以為,你死了,本王也一定會死。跟你同歸於盡,本王沒那興致!」話落,驟然出手!
嗜氣襲來,完顏千華臉色微變,反射性的防守,還擊,然……
完顏千華武功是不錯,但跟湛王相比,天地之別。
「啊……」
聽到殿內傳出的慘叫聲,殿外的護衛聽到,默默垂首,靜聽,無人動。
雲峯站在遠處靜靜看著,眸色意味深長。
慘叫起起落落,待停息……
湛王居高臨下看著靠在牆上,臉色蒼白,頭髮已被汗水浸濕的女人,不咸不淡道,「得失得失,有得必有失。公主在想利用本王來達成野心之前,就應該做好失去一些東西的準備。而這,只是剛剛開始而已……」
湛王說完,大步離開。
噗……
湛王走出,完顏千華一口血吐出,隨之倒在地上,「咳咳……」
她想為王,雲珟也可幫她達成。但,卻是一個無一兵一卒的王。就如現在……
她遇險,無人上前。
雲珟供養著她的野心,同時也要斬斷她的手腳,逐步的毀了她過去十多年經營的一切。
傀儡!
到底誰是誰的傀儡?
***
容傾症狀不見緩解,湛王越發的暴躁。所有的柔和,耐性都用在了容傾身上,對其他人……
凜五都不止被罰了一次。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每天都有人遭殃。特別是宮中人……
在王府時,湛王還有所克制,因為不想府中氣氛變得緊繃,影響容傾情緒。繼而,縱然有火氣也會忍耐一些。可一旦入宮就不同了!
礙眼的人就在眼前,暴戾全開,完顏千華的武功已全部被廢,宮人隱約算也已死了百餘人,連官員也跟著遭殃,但凡那些有一點兒跟完顏千華走的近的,都已基本被廢。
致使現在,一提及完顏千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生怕惹禍上身。
宮中氛圍,人人自危,看到湛王就腿肚子發顫。
也因此,一些老臣再次確定,湛王他能成為一個霸王,但絕對做不了一個明君。好在湛王也並未稱帝的之心,雖然他現在就是大元真正的主子。
湛王府
「王爺,依我之見就按王妃之前的提議送她去別處試試吧!」完顏千染看著湛王,開口道。
「去了別處就能緩解嗎?」湛王冷聲道。
完顏千染如實道,「不一定能緩解。但總歸要試一試。不然,這麼繼續下去,王妃不知道還要遭罪多久?」
「不知道要遭罪多久?你這話什麼意思?不是說過了四個月,害喜就會消失嗎?」
面對渾身都在冒寒氣,隨時都有可能砍人的湛王,完顏千染也是抑制不住的後脊樑冒冷氣。繃著麵皮,頂著壓力道,「一般情況下是這樣。可是,也有一些婦人,從害喜開始直到生產都在吐。所以……」
「你是說王妃也會那樣?」
完顏千染垂眸,「王妃害喜的情況卻是很嚴重。」
王妃的情況如何,親眼所見。不是誰說好就能改變的。
「為了王妃的身體,最好是什麼方法都試試,不要這麼硬挺著讓她多受罪。」
湛王聽言,嘴巴抿成一條直線。
夜
「若要去一處靜養,你想去哪裡?」湛王撫著容傾的背,開口問。
容傾聽言,抬頭,「我想去雲海山莊!」
湛王聽言,皺眉,第一個感覺,太遠!
「那裡是你第一次說愛我的地方,我喜歡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