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老……老爺,不……不好了……」
侍衛氣息不穩,顧不得規矩,不待莊韞開口既疾步走進屋內,急促喘著氣,「老爺,湛……湛王醒了!」
一言出,一道驚雷,震的管家一個激靈,豁然抬頭,眼裡驚色滿溢。莊韞完全沉寂,神經緊繃,斷裂。
雲珟,醒了?!
最擔心的事情,最終還是發生了。
知道雲珟沒那麼容易死,可為何偏在這個時候醒?
莊韞嘴巴抿成一條直線,眸色一片沉黑,起身往外走去。
雲珟醒了又如何?事已至此他也絕對不可能收手了。開弓沒有回頭箭,已容不得他退縮。
走著,轉頭,開口問,「三爺呢?」
「三爺……他死了!」
聞言,莊韞心口一窒,「你說什麼?死了?」
莊焱這會兒應該在宮中才是。這麼說的話,難道……
「雲珟他現在人在哪裡?宮裡嗎?」莊韞緊聲道。
侍衛搖頭,「護衛看到湛王出京了,而三爺他……」
聽著侍衛的稟報,莊韞心發沉,管家心微顫。
湛王也是凡人,他也是血肉之軀,他也會死,也會傷,也會躺倒昏迷不省人事,如此……
對湛王,他們真的沒必要只聞聲,心裡就開始發怯,畢竟他們現在兵力跟湛王府相比也是一點兒都不若。所以……
心裡如此想,可那股懼意卻怎麼也壓不下。從最初接觸開始,湛湛王就是那讓人頭痛的存在,歷經十多年的時間,對湛王之懼,已滲入骨血,反射性開始泄氣!
京城外
看著那忽然從天而降男人!
再看剛才還耀武揚威,威懾勁盛,現已變成一灘肉泥的主子!
所有人一個激靈,隨著停下,士氣銳減。
猶如一個食物鏈,湛王就是那最頂端的人,看到他,退縮已是本能。
灰頭土臉,消瘦憔悴,淚眼模糊,呆呆愣愣!
看著愣愣站在原地,只會傻傻看著他的小女人,雲珟走上前,微俯身,定定看著容傾,眸色漆黑幽深,開口,聲音輕緩低沉,「凜五!」
湛王開口,凜五上前,肅穆道,「王妃說,她一定會好好的。讓屬下轉稟主子,要主子耐性等她回來。」
湛王聽著,視線鎖定在容傾那張髒亂的小臉兒上,「本王沒耐心等你,所以,先找來了。」
「王妃還說,讓主子您安分的等著,千萬不要趁著她不在,就沾花惹草,更不要生出什麼另娶的念頭。不然,她回來一定不會饒了你,會剝了你的皮。」
「你若不在,本王一定會沾花惹草,你若太久不回來,本王一定會令娶她人。對本王別太放心了。不然,等你回來,本王已經變心了,那時,你就是要剝了我也晚了。所以,千萬不要再輕易離開……」
話未說完,腰身被緊緊抱住,湛王眼帘微顫,陰寒的雙眸染上點點柔意,隨著伸手把人擁入懷中,心頭緊繃的有些發疼。
這一抹溫軟,填補所有,這一生他比所有人都圓滿。只是……她呢?
垂眸,遮住眼底翻湧的戾色,還有那一抹散不去的晦暗。
凜五站在一旁,看著抱著主子痛哭流涕的王妃,心口陣陣緊縮。那淚水,若是只為自己脫困,純粹的喜極而泣還好些。可王妃顯然不是……
她會流淚,更多是因為主子醒來了!如此……
凜五眼帘垂下,拿著劍的手不可抑止的輕顫,在發抖。而後抬眸,視線在齊瑄身上掠過,隨著落在邢虎的身上,心中沉鬱不安全部化為怒火,傾瀉而出,豁然出手,嗜氣沖天……
寒光起,殺意襲,塵飛揚……看著眨眼之間,既已出現在眼前的利劍,邢虎麵皮緊繃,快速而後退!
凜一率領暗衛,以湛王容傾為中心,圍城一個圈,緊護住兩位主子,而後抬手,召喚護衛,看著那打著莊家大旗的數千兵士,沉沉開口,「一個不留!」
令下,搏殺啟!
冷喝聲,驚呼聲,慘叫聲……
兵器碰撞的聲音,不斷蔓延的血腥之氣……
所有交織在一起,戰爭也也不過如此。
屍體遍野,血流成河,觸目驚心的慘烈。然……
這些統統入不了湛王的眼,懷裡一個人占據全部心神。
「容九!」
「……在……」喉頭髮緊,一個字似從嗓子眼擠出。抱著湛王的手開始發顫,因那異樣的體溫,異樣的心跳,「雲珟,你是怎麼醒……」話未說完,被打斷。
「這些日子想本王了嗎?」
「雲珟……」
「本王想你了,很想……」說著,俯身,以吻封緘,封住容傾要說的話,封住她的不安,他的想念,他的不舍。
三皇子站在不遠處,看著那相擁的男女……那畫面很美。而他,卻只感身上的傷口更疼了。癟嘴,人都醒了,以後還怕親不著嗎?有必要這麼張揚嗎?這光天化日之下,太不檢點,太……讓人堵心了。
三皇子滿臉不滿,而腦子裡快速給自己找興奮點兒,儘快消除心裡這憋悶感!
「石頭!」
「小的在!」
「你說皇叔醒來之後,莊家會怎麼樣?」
「男的,女的,想為奴為娼都沒機會了!」
湛王醒來,意味著莊家那幫雜碎都要去見閻王了。
三皇子聽言,呲牙,森森然,石頭這話,他愛聽。
想到莊韞馬上就要變成喪家之犬,想到讓莊家男人頭上帽子都變綠的心愿馬上就可如願。三皇子瞬感,精神一震,興奮不已。
「走,回京!」到了該得瑟的時候了。
還有莊家,還等著他回去落井下石,看他怎麼踩死他們。
雖跑出來的時,三皇子被追的跟過街老鼠一樣。可回去時,這氣勢瞬時就不一樣了,一副擋我者死的架勢!
石頭跟在一邊,也隨著把頭高高抬了起來,該縮著的時候,要縮嚴實了。可該得瑟時,脖子有多長都給仰起來。
三皇子看石頭那不可一世的樣子,心情頓舒暢,奴才都囂張起來了,他這主子若是不橫起來,那就太說不過去了。
揚鞭,一個駕,剛欲出口……
「雲珟……」
「主子!」
容傾慌亂的聲音,凜一緊繃呼聲,忽而傳入耳中,三皇子心頭一跳,隨著轉頭,驚見,他那不檢點的皇叔……倒下了!
看著,三皇子心一沉。石頭腦子一抽,一句話脫口而出,「縱慾過度?白日宣淫,消受不住?湛王爺他……」屬於哪一種。
石頭那欠修理的話,三皇子聽到,一腳踹去,抿嘴。看著倒地在上湛王,還有那隱見的血紅,三皇子凝眉,容九出事兒,湛王甦醒,這恰時,這剛巧……
三皇子第一感覺就是奇怪。而現在看來,果然另有隱情在其中。
看著遂然倒地,口吐鮮血的男人,容傾臉白如雪,把人抱在懷裡,顫抖著手想把刺眼的血紅給抹去,卻發現她擦的速度,比不上血色外溢的速度……
那不斷外溢的猩紅,怎麼都擦不乾淨!
怎麼辦?怎麼辦?120?不,這裡沒有120!
「不用緊張,不會有事……」
看著容傾那死白的臉色,湛王抬手抹去她臉頰上的水色,聲音平穩,心口緊縮。
她的在意,她的全心全意,他看到了。可是……卻還不如不曾看到。這樣,此時不會這麼無力,心裡更不會這麼難受。
「容九!」
「在,我在……」應,搖頭,「除了保證你一定會好的話之外,其他,我什麼都不想聽,不要給我說廢話……」
湛王聽了,揚了揚嘴角,「我一定會好,你千萬別急著改嫁!」
「嗯,嗯……一定會好,一定要好,這輩子除了你,沒想過再嫁……改嫁你說了廢話!」容傾有些語無倫次,唯一清楚,「雲珟,你乖乖的,告訴我,哪裡不舒服?哪裡難受?」
「沒有不舒服……」
有些痛,他早已習慣,沒感覺不舒服,只感到麻木。
只是這一次,過去從不曾的地方,也最不該疼的地方,卻痛的厲害!
心裡多了一個人,心裡有太多放心不下……
擔心別人護不住她,擔心她受到傷害,擔心今日的事再會重演,擔心……
太多的擔心,無處安放!
「容九,要好好的!」
好好的活著,好好的……什麼都好好的。
「嗯,我會好好的……」只要他無事,她就一定會沒事。
「若……若是本王有個萬一,看在你過去表現良好的份上,本王准許你再……」
「你若有萬一,我們就一起死,一起死吧!」容傾抱著湛王,呼吸不穩,極致的擔心,極端的不安,化為怒火,理智盡消,失控……
「雲珟,這輩子我容你獨活,卻絕不容你獨死!」
「這一輩子,同你一起白頭是最好。若不能……」
「上天入地,你說去哪裡,我們就去哪裡!所以……」
「我不會再嫁,你也別給我想著再娶!」吼完,嗚咽,看著湛王嘴角仍在外溢的血色,眼前陣陣發黑,脹痛,哽咽,淚不停,祈求……
「雲珟,求你不要嚇唬我,嗚嗚……」
看著容傾臉上那怎麼都擦不盡的淚水,湛王眼裡痛色外溢!
容他獨活,卻不容他獨死!
這輩子他值了,可她呢?
是不是一定要經歷各種磨難波折,才能讓她恢復喜怒哀樂。若是,他情願她對什麼都不在意著,包括對他;情願她對什麼都無所謂著,包括對他……
「容九,希望為夫還能再見到你。」話出,隨著豁然抬手。
手起,手落,容傾緩緩倒下,眼睛閉上,淚水滑落。湛王伸手,一雙手卻先他一步,穩穩接住了容傾。
湛王抬眸,看著眼前人,眼底漫過各種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