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傾,我愛你!
五個字,出現的那樣突然……
遂然不及看到,刺的眼睛脹痛。
眼淚滑落,滴落在宣紙上,紙被浸透,心口抽痛。
愛!
這樣一個字,容傾從未想過那個傲嬌到不可一世,內斂到極致的男人會說。
連喜歡,他也只會用行動表示。那甜膩的字眼兒,從不會輕易吐口。
看得到的行動,極少能聽到的甜言。
不是不屑說,而是不會說!
他可以做很多,但在表達上卻是那樣笨拙。
所以……
不會說,咱就不說。
給予的守護清晰看到的。如此,愛那個字,聽不到又何妨?
口不言愛,只要願意陪她廝守到老就好。
一起度過最美的年華,再一起看彼此頭髮變白,看彼此皺紋爬滿臉龐……
由年少到蒼老,只要你一直在就好!
我愛你!
從未渴求過他吐口的一句話,現在卻以情書的方式,如宣誓一般出現在她手中。
最動聽的語言,可湧上心口的卻是滿滿的不安。
看著哭的跟淚人一般的容傾,站在一旁的婢女滿臉懵懂不明,更是想不通。
看到這樣幾個字該是高興才是,可湛王妃怎麼……反而哭了起來呢?
是喜極而泣嗎?可……實在看不到喜在哪裡。
「為什麼哭?」
聽到聲音,看到雲陌,丫頭俯身請安,而後默默退下。容傾擦去臉上的淚,看著雲陌,正色道,「皇叔,京城形勢到底到了什麼程度,能不能告訴我?」
雲陌沒說話,視線落在容傾手中的紙條上,看到上面的字,神色有片刻凝滯,從來的清淡的眸色染上一抹異色,複雜難辨。
「是雲珟寫的嗎?」說完,不待容傾回答,又是淡淡一笑,「也是!除了他之外,沒人敢給你寫這個。」
敢給容傾寫這種東西,非被雲珟給生吞活剝了不可。
「京城形勢很兇險是不是?」
雲陌看著容傾,腦子裡響起湛王離開時曾說過的話……
「容九很敏感,對著她不要多言。不過,若是她反覆的問,你也不要虛言。虛言隱瞞會讓她更不安。所以……」
要麼不開口,開口就要講實言。但,要注意把握一個度。
想到雲珟對他交代過的話,雲陌看著容傾卻道,「看到雲珟寫給你的這句話,你該歡喜才是,為什麼要哭?」
容傾看沒回答,看著雲陌只道,「那皇叔呢?為何不再踏出雲海山莊一步了呢?」
雲陌聽言,眼帘微動。
容傾看著他,淡淡道,「過去沒做過的事,之前沒說過的話。現在對著祖母,皇叔是否都盡力的想去做。有些話也在猶豫著想要說?」
聞言,雲陌靜靜看著容傾,沒說話。
「當感覺到危險,當意識到或要分離。那個時候,總是想多說一些,再多做一些……」
容傾說著,淚水打濕眼角,「在容逸柏『離世』的時候,我曾經對雲珟說:想對一個人好,想了就去做,不要留到以;想對一個人表情,既想就去說,不要留在心裡。因為世事無常……」
「把沒做的事做了,把沒說過的話說了。這樣,你後悔的事就會少一件,你心裡的遺憾就會少一些……」
「小皇叔,若只是皇上病了,若京城的形勢沒到一定程度。雲珟他不會給我留下這樣一句話。」
「這話,雲珟就算要說,也應該在我躺在棺材裡,快要閉眼時,他才有可能說出來的……」
「讓我走的安心,圓滿。他不留遺憾!」
這樣的表白,這極致的情話。於那個矜貴又笨拙的男人,不到一定時候,他不會說。
雲陌聽了,看著容傾,淡淡道,「雲珟說的沒錯,你真的不好忽悠。」
「所以呢?」
「所以,你的感覺沒錯。京城現在的形勢確是很兇險。不過……」微微一頓,雲陌看著容傾,語氣清淡也強硬,「你只能在雲海山莊,不能回京。」
容傾聽言,眼眸微縮。
「不是我要強留,而是雲珟的囑託。京城之亂已起,從雲海山莊到京城這一路,必定是處處危機。縱然我可派護衛送你,但卻也不敢絕對保證不出任何意外。萬一出現任何差池,後果你應該想像的到!」
容傾聽了,垂眸。
萬一出現意外,她若死了,也就罷了。若是沒死被人劫持。那麼……雲珟將會完全陷入被動。
「送你回京,不止你安危難料。就是雲海山莊,也會陷入險境。」在這種形勢下,最忌諱的就是人力的分解。
容傾聽著,沉默。
雲陌的意思很清楚,這時候回去,完全是給雲珟添麻煩。
道理很有理。但……
很多時候感情總是讓人衝動行事,沒那麼多理智。所以,她想回去!特別是在這種時候更想回去。
把手裡的宣紙疊整齊,放入懷中,容傾抬步走開。
她需要好好想想,想一下要怎麼回去。
雲陌看著容傾的背影,眸色深遠。
把沒做的事做了,把沒說過的話說了。這樣,你後悔的事就會少一件,你心裡的遺憾就會少一些……
想著容傾剛說過的話,雲陌若有所思。
京城*太子府
「殿下,湛王爺回京了!」
太子聽言,抬眸。回來的倒是挺快。看來,湛王對皇上的身體還是很擔心的呀!
想著,隨口問,「湛王妃呢?可一併回來了?」
「是!」
「親眼看到了嗎?」
「是!」
太子聽了,靜默,眼底神色變幻莫測。
還以為雲珟會把容傾留在雲海山莊,沒想到竟然又帶她回來了。不過,也很能理解,在皇家沒有誰會信任誰。雲珟對容傾的在意,不容置疑。如此,又怎麼放心把她託付給雲陌照看。
帶回來也好,在眼皮子底下機會更多。若是把她留在雲海山莊。那……
他也分不出太多的人力來攻克哪裡。
在京城大局穩定之前,他還顧不上雲海山莊。
太子抬手,護衛躬身退下。
「影衛!」
太子話落,一黑衣人閃身出現在眼前,「殿下。」
太子從抽屜里拿出一封信,遞過去,「把這個送往邊境。」
「是!」影衛領命,飛身離開。
湛王府
「太子和莊家動作越來越大!」
「皇上也已開始了防禦,已派人去往邊境調兵回來!」
「另外,皇上也讓李公公帶了話過來,希望王爺回來後,能即刻修書一封給皓月攝政王,希望攝政王能夠……」
聽著齊瑄的稟報,湛王神色一片淺淡。
齊瑄說完,湛王開口,「皇上身體可還好?」
「並無大礙!」
並無大礙嗎?湛王垂眸,遮住眼底那一片寒涼。
「下去吧!」
「是!」
齊瑄離開前,不由看一眼坐在一旁的『湛王妃』。
被訓練的死都不怕了。現在,讓她為湛王妃她卻是滿滿的惶恐難安。如此……
這暗衛訓練的是到位呢?還是不到位呢?
謹守本分到連一點兒野心都沒了。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齊瑄離開,凜五看著湛王眉頭緊皺,「主子,屬下感覺有件事兒很是反常。」
湛王輕抿一口杯中水,不咸不淡道,「感覺回來的這一路太順遂了。」
「是!」
太子野心已然外露,莊家也開始動作不斷。奪取皇位之心,已是昭然若揭。
而太子想登上那個位置,湛王爺無疑是他的一大阻礙。如此,在湛王從雲海山莊回來之時,這一路上……
陷阱,埋伏,他該是想盡辦法,奮力暗害主子才是。然,出乎意料的,太子卻分外的沉寂。
「主子,這很不正常。」
湛王起身,「去書房!」
「是!」
走進書房,湛王從抽屜里拿出一封信遞給凜五,淡淡道,「看看吧!」
「是!」凜五伸手接過,打開。快速瀏覽,當看完上面內容,臉色登時大變,「主子,這……這可是真的!」
「真的假的很快就會知道了。」
湛王說的平淡,凜五卻是無法淡然,若是真的話,那太子鳳沉寂,也就有理由。同時也證明了太子已經知道了什麼,所以才會如此沉寂。還有,主子前些時候主子心情不好的緣由也明了了。
不過,眼下重要的已不是那些。而是,若信上所言是真。那主子豈不是……
想著,心口窒息,隨著大步上前,伸手探向湛王脈搏。
脈搏明明很平穩,明明無一絲異樣,怎麼可能……
湛王任由凜五為他探脈,眼底情緒不明。
希望雲陌能信守承諾,好好守住雲海山莊。
雲海山莊
「我現在好得很,你別每天在我眼前晃。今天不是你採藥的日子嗎?趕緊的去!」老皇妃看著雲陌,催促著他出去。
雲陌聽著,站著沒動。
「你傻愣著幹什麼……」
「奴婢給王妃請安。」
聽到門口傳來的聲音,老皇妃對著雲陌直擺手,「你出去吧!我跟容九有話說。」
容傾走進來,聽到這話,轉眸看向雲陌,看他臉上那一抹無奈色,已然明白了什麼。
「祖母要給我說什麼呀?」
「自然是要緊的話。」說著,看向雲陌,「不適合你聽的。」
三番兩次被往外敢,雲陌嘴巴抿了抿,隨著道,「那你們慢慢說,我去給你熬藥去。」
「去吧,去吧!」
雲陌轉身離開,走遠,直到身影看不見,剛還精神頭十足的老皇妃,手瞬時捂住心口處,眉頭緊皺,呼吸明顯不穩。這突然的轉變……
趙嬤嬤疾步上前,快速拿出一粒藥放入老皇妃口中。
看趙嬤嬤這速度,還有臉上那隻見擔心,不見慌亂的表情。顯然,這種情況已不是第一次。所以,她反應才如此迅速。
「老夫人,怎麼樣?可好些了?」
老皇妃捂著心口,由趙嬤嬤扶著靠在軟椅上,面色青白,痛苦清晰可見。良久才緩過來。
趙嬤嬤看著,心口發沉,今日發作的時間,比昨日又長了。
心裡難受,面上卻不敢顯露,端起一杯水遞過去,餵她喝一口。容傾為她擦去額頭上溢出的汗水。
「趙嬤嬤!」
「老奴在!」
「去門口守著,別讓雲陌進來。」
「是!」
對於這樣的交代,趙嬤嬤也已習慣。
容傾輕輕為她順氣兒,輕聲道,「也許,祖母該讓皇叔進來。」
老皇妃搖頭,「你不懂!」
容傾聽了,淡淡道,「我不是一個母親,為母到底是一種什麼感受,我不清楚。不過……」容傾微微一頓,看著老皇妃道,「祖母這樣的做法,讓我想到了雲珟。」
老皇妃聽言,轉眸。
「祖母是因不想讓皇叔看到你病痛掙扎的樣子,不想他擔心傷神。所以,不想他進來。而雲珟,因為擔心我的安危。所以把我留在了這裡。」
「這有什麼不對嗎?」
「不!祖母您是一片慈母心,這點兒不容置疑。而雲珟,是良苦用心,真心護我,這點兒我也從不懷疑。可是,你們卻不知,越是在這個時候,我們越是想陪在你們身邊。」
「在你最痛苦的時候,皇叔時刻守著你,為你傾盡全力。這樣,待到以後,想起這一段時光,雖然心有苦澀,但卻不會感到遺憾。而不是如現在這般,明知你難受,卻連為你端杯水,拍拍背都無法為你做,因為你不准。」
「祖母,當至親不在,失去已是痛苦。不該再給他留下無法彌補的遺憾。」
「讓他陪伴你,給他留下更多的回憶。之後想起祖母,除了想念,卻沒有遺憾,不是很好嗎?」
老皇妃聽著,看著容傾,怔怔,聲音干啞,「難道我做錯了嗎?」
「不,祖母沒做錯。只是……」
「人生之路,不過風雨彩虹。彩虹可共享,風雨也要共擔。」
「在祖母痛苦的時候,皇叔不想遠遠的看著,他也想守著你。就如我,在危難之時,我亦不想離他這麼遠,我只想待在他身邊。」
「共享,共擔……」老皇妃呢喃,看著容傾平和的眉眼,心口起伏。一時怔愣間,手被握住。轉頭,雲陌身影映現眼中。
「陌兒……」
雲陌沒說話,只是緩緩伸手把老皇妃輕輕抱在懷裡,「院子裡的花兒都開了,娘想去看看嗎?」
「嗯……」老皇妃點頭,哽咽,「想!」
雲陌把老皇妃抱起,抬腳往外走去。走到門口處,停下,轉頭看一眼容傾,「你若想,我會盡力護你回去。」
「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