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
「出去又回來了?」
建豐帝抬眼看了蕭玉珩一眼,道:
「老九你想幹什麼?幫著外人欺負朕?」
「臣弟不敢。」蕭玉珩低聲解釋,「臣弟能有什麼壞心思呢?還不都是為了皇兄你嗎?」
「為了朕?」建豐帝冷笑一聲,問,「你是不是覺得,無論你做了多大的錯事,朕都不會處置你?」
「皇兄怎麼會這樣想?」蕭玉珩一臉無辜,「臣弟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惹怒皇兄了嗎?」
建豐帝道:「這裡沒有外人,你就別再演戲了,朕又不傻。你今日護著雲旭,想幹什麼?收買人心想造反嗎?」
「皇兄這麼說,真是太冤枉臣弟了。」
蕭玉珩口中說著冤枉,臉上卻是雲淡風輕:
「臣弟一心一意為皇兄謀劃,為赤燕江山打拼,到了皇兄這,怎麼竟成造反了?」
「今日若不是臣弟反應靈敏,及時阻止雲旭拿出丹書鐵券,只怕此時此刻,皇兄與雲家,已經徹底翻臉了。」
「皇兄可曾想過,一旦翻臉,後面要如何善後?」
「如何善後?」建豐帝冷哼一聲道,「朕需要善後嗎?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難不成,雲家真敢造反?」
「雲家赤膽忠心,自然是不會造反的。」蕭玉珩道,「可是皇兄,你把雲家一鍋端了,誰替你守衛邊疆?」
「不是還有你嗎?」建豐帝理直氣壯地道。
蕭玉珩又問:「臣弟替你守衛邊疆,誰來統領三司,誰又敢不顧自身安危,得罪權貴?」
建豐帝一噎。
京城的案子,一不小心就會牽扯到權貴,統領三司的人選,只能是手中有實權的王爺。
這個人選,非珩王莫屬。
他那幾個兒子,無論是聲望權勢還是手段能力,都還無法震懾三司。
其他幾位弟弟,不是野心勃勃,就是聲色犬馬,沒有一個能擔當重任的。
雖然,他也擔心珩王奪權。
可珩王有隱疾,連個繼承人都沒有,奪了權之後,江山社稷,最後不還是傳給他的子孫嗎?
爭來搶去有什麼用呢?
相比於其他幾個弟弟,他更信任珩王。
事實上,他不信任也不行。
珩王的權勢,不是他給的。
就算他想收回,也沒那個本事。
見建豐帝若有所思,蕭玉珩趁熱打鐵道:
「皇兄可曾想過,花將軍在世時,赤燕國,是何等的風光?可自從花家滿門罹難後,赤燕邊疆,勉強只能自保。若雲家再出什麼事,連自保都艱難了。」
建豐帝虎目半眯,沉聲道:
「花家那是咎由自取!朕留花雨柔一命,已是網開一面。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否則朕的威望何在?亂臣賊子,難道朕還懲罰不得了?」
蕭玉珩反問:「皇兄真的覺得,花家會通敵叛國?」
建豐帝理直氣壯地反問:
「人證物證俱全,還能冤枉了花家不成?」
「為何不能?」蕭玉珩繼續反問,「敢問皇兄,自古以來,哪個通敵叛國之人,會一家滿門慘死戰場?」
建豐帝猛地愣住。
的確,若是沒有好處,誰會通敵叛國?
敵人,又怎麼會將自己的內應全都殺光呢?
自古以來,通敵叛國之人,都是活到最後的。
建豐帝沉吟著道:「也許,是出了意外。」
「哪有那麼多意外。」蕭玉珩道,「花家,分明是被人栽贓嫁禍了。真正的幕後之人,還逍遙法外呢。」
「不會吧?」建豐帝皺眉,臉色難看,「三年前的這樁舊案,不是早已查清楚了嗎?」
「皇兄。」蕭玉珩聲音清冷,態度堅定,「臣弟手上,已經搜集了大量證據,要不了多久,臣弟就能給花家翻案......」
翻案?
建豐帝眉心一跳。
三年前的案子,雖然不是他親自審查,卻是他下了聖旨定的案,若是翻案,豈不是打他的臉?
見建豐帝臉色難看,蕭玉珩心知肚明。
他不動聲色地道:
「皇上只想著自己的臉面,就不怕龍椅之上,盤踞著一條毒蛇嗎?是江山社稷重要,還是皇兄的臉面重要?」
建豐帝猛地回過神來。
他雖然無能,卻也知道,與江山社稷比,臉面根本就不值一提。
他沉吟著問:「你的意思是,花家有冤,得重審?」
「這不明擺著的嗎?」蕭玉珩道,「花家只剩下一個花雨柔,其他人全都戰死沙場,這樣的通敵叛國,一看就假得很,皇兄你怎麼就相信了呢?」
建豐帝瞪了他一眼道:
「朕當初太生氣了,急怒攻心,沒有多想,事後更是不願多想,但不管怎麼說,朕也留了花家一條血脈。倒是你,為何之前不說?」
蕭玉珩理直氣壯地道:
「之前不說,是因為臣弟手上沒證據。畢竟是通敵叛國的大罪,僅憑猜測,無法替花家洗刷冤情,更無法捉到幕後真正的兇手。」
建豐帝道:「看來,你現在手上證據很充足。」
「那是當然。」蕭玉珩道,「沒證據的事,臣弟哪裡敢胡說?」
「行吧。」建豐帝朝他擺擺手,「朕知道了,你走吧。」
蕭玉珩道:「臣弟有個建議......」
「說。」建豐帝不耐煩地打斷他。
蕭玉珩道:「臣弟以為,既然要為花家翻案,那麼現在,就應該放出點風聲,讓世人知道,皇兄當初下旨定案,是迫不得已,這些年,皇兄一直心存疑惑,一直都派臣弟在追查此案......」
「好。」建豐帝道,「你辦事,我放心,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
蕭玉珩趁機道:「臣弟覺得,免去花雨柔軍妓的身份,將她賜予雲旭為妻,就足以讓世人明白帝王的心意。」
建豐帝輕笑出聲:
「老九,這才是你回來找朕的真正目的吧?」
「蘇月嬋給你灌了什麼迷魂藥?你護著她還不夠,連她親人也護?」
聞言,蕭玉珩也不覺得尷尬。
他淡淡一笑道:
「既然被皇兄看穿了,那臣弟也就不裝了。」
「臣弟插手此事,的確是為了嬋嬋,但是,花家這樁案子,臣弟一直都在調查,功臣罹難,不該得到那樣慘烈的下場,更不該青史留下罵名,這會讓奸臣愈發猖狂,忠臣寒了赤膽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