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陣法落定,裴夕禾法力耗去不少,其餘四位金烏天尊亦是如此,各自擇了枝條棲去,便開始閉眸沉修,吸納滾滾仙靈之氣。
裴夕禾搖身一變化作人身,她凌立空中,並未立刻修行,而是從陰陽魔元殿中取出個錦盒。
她打開盒蓋,內里是一片斑駁骨片。
當年在拍賣場中得來此物,也正是這骨片中的一縷金烏真靈,指引著她去尋找到了河圖洛書的下落。
裴夕禾抬起右手,灰白色的法力流淌,將金烏骨輕柔地送至那片金海當中。
金烏沐陽而生,天然便同火行大道相親,而其後裔骸骨按慣例皆送入這片金色海澤中,乃是魂魄皈依之處,亦為族中立起來一道屏障,這才是這金海炙熱無比,火行道韻薈萃的根本緣故。
裴夕禾輕聲嘆息,後整理心情,去往扶桑樹底。
河圖洛書已是她本命物,故而兩者親密無間,對其到來煞是歡迎,而那赤金光澤中則是一道墨黑大鐘,上有赤金雙色紋痕交織,恍若勾勒鴻蒙初開之景,又似一輪大日銘刻,中棲三足神鳥。
東皇鍾乃殺伐道兵,亦名喚混沌鍾,其威力在至今有史以來的道兵中當屬前三,其中銘刻有混沌大道與毀滅大道。
裴夕禾身懷神烏血,和其同源,倒也不曾引起什麼異動,自那赤金光芒中透出股善意。
她伸出右手,以法力喚醒道兵真靈,竟是呈現黑白二色的龍凰,伸頭蹭了蹭其指尖,以示友好。
裴夕禾笑道:「你好。」
她又以血脈為依,感知扶桑神樹,與其靈溝通。
「幫幫我好嗎?」
裴夕禾曾在扶桑樹下沉眠,大夢一場浮沉百千世,洗鍊道心,尋得大道真諦以真正蛻變。
如今她境界不斷上漲,已達五重道闕。而觀其他天尊,哪一位沒有少說萬載的閱歷打底為基?
扶桑乃四大神木之一,那樹靈輕柔地回應於她,有枝椏晃動,從上垂落下來一枚金鑄般的葉片,恰好印在眉心間。
許久不曾感受的睏倦湧上心頭,裴夕禾身體輕倚在樹幹上,雙眸合閉,意識也沉入其中。
她從來知曉自己薄弱何處,也坦然面對,進而將之解決。
夢中千年而現世一剎,既如此便在此中經千難,渡萬劫,此將自身五重道闕的境界徹底完美,不留瑕疵。
……
甲子六十年,彈指一揮間。
已然蛻變入仙境的生靈當然無法藉此短短時間有什麼境界晉升,但畢竟山不讓塵,川不辭盈。
涓流匯江海,塵粒聚為峰。
經此一遭,外有陣法加持,每尊金烏的法力已然被推至巔峰所在,亦是暗中準備重重底牌秘術,留備不測所用。
自扶桑樹底有燦爛霞光逸散,裴夕禾法力鼓震,亦是睜開金眸來,滄桑一閃而逝,又只留下一片澄澈明淨。
莊周夢蝶,或是蝶夢莊周?
夢境一事本就無比玄渺,扶桑神樹既然掌握這般手段,裴夕禾自然是要好生利用。
六十年已過,卻在夢中浮沉,遭受三萬六千劫數,現在覺得渾身法力均被完美掌握,一絲一毫都隨心而動。
她本身創立《先天一氣大衍經》後晉入五重道闕,法力雄渾但稍顯紊亂,如今卻徹底平息下來。
這正是所謂「廣修浩劫,證吾神通」。
不但如此,裴夕禾已將《太陰吐息明瓊神華術》參悟完畢,只消耗費法力即可凝聚寒魄神華,開始嘗試將之與太陽真火融合,窺探陰陽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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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夢境修行煞是奇異,若非會消耗樹靈本源,裴夕禾還真恨不得修練個千萬年的時光。
她深吸口氣,不自覺心中生出意氣風發,化作金芒沖天而去,身後浮動雙翼虛影,帶起滔滔的金色烈焰。
高樹之上,所棲的金烏見此光芒亦是振動雙翼,騰飛而起,緊隨其後。
「金烏一族聽吾之命。」
「羲芫留守率七位上仙留守神鄉當中,守護扶桑神樹。」
金烏一族只消催動扶桑枝條便可返回神鄉當中,故而當年四方來襲那般危急情況下,依舊能保下十一隻金烏作為火種。
但也需防微杜漸,小心提防。
羲芫境至天尊,但為一重道闕,同各族的老牌天尊鬥法難免力有不逮,不如留在神鄉守衛,免除後顧之憂。
「羲芫謹遵帝姬令!」
三足烏羽的神鳥揮動雙翼,從族中點了七位上仙出列,重新回到扶桑神樹上。
「餘下三十四金烏,隨吾入神霄天域,分殺禍斗,重明兩大妖族。」
三足之鳥體覆黑羽,生就金紋,後懸日環,恍然間真如同輪輪烈陽,隨著裴夕禾踏出神鄉,朝著神霄天域而去。
……
神霄天域。
禍斗族中。
此脈雖不曾獲妖神冕冠尊號,但血脈之力不容小覷,外形似犬,吞火而食。
加之當年圍殺金烏一族,瓜分得了十足的好處,其族長紫千重經歷萬載沉澱,至今已踏入了七重道闕修為,在這神霄當中亦是皎皎,雖然受真龍一族治轄,但卻也擁有不可忽視的地位尊榮。
禍斗一族所居之處乃火山群聚之地,吞食岩漿,錘鍊肉身,亦是他們的一種修行。
最中心的那座高聳火山,其口中的岩漿深處,紫千重只感心頭一陣悸動,隨後便從沉眠中醒來。
那犬狀妖獸搖身一變,化做個黑膚紫發的女子,見其面色有異。
她掐動手指,想要以六壬之術掐算出什麼來,但卻到底無果。
至天尊境,除了某些純粹修士,漫長的修行歲月總會叫他們掌握不少手段本事,紫千重便是曾在此前的漫長歲月中耗了不少心神來修習此術。
「不對,冥冥的示警絕不會有錯,這是我天尊證得道闕後生出的『本能』。」
「但是占卜結果卻一切如常,兩相駁斥當是被暗中的存在遮蓋了天機!是誰?」
紫千重想清楚後,那股心悸便越發強烈起來,她思緒翻飛,幾乎瞬間聯想到了近千年來的心腹大患之首。
那隻大日神烏!
先是道兵出世,以聖魔傳人的名頭揚名,後是火燒梧桐,展露真身。
「裴夕禾!莫非,金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