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心寒
裴夕禾笑意盈盈，她雙手撐到膝蓋上，彎下身子，對兩個小孩說道。
「小弟弟，小妹妹，能告訴姐姐這裡發生了什麼嗎？姐姐會幫助你們把壞東西都趕跑的。」
焦山和焦海，以及丁菀三人皆為老手，反應不慢，即刻反應過來裴夕禾的意思。
只見她撐到膝蓋上的右手食指划動，上面一點靈光揮下。
困字訣。
這種小術法對凡人來說最是好用，裴夕禾已從剛剛的鬼蟬那裡猜測背後為紅衣厲鬼，其覺察到了他們的蹤跡，正虎視眈眈。
她不想再在瑣事上空費心機，浪費時機。
那對農家夫婦本瞧見裴夕禾直接去問兩個不懂事的孩子，眉宇突變，就要上去，卻突覺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
手足不能動，口舌不可言。
他們此刻才清楚意識到仙和凡之別，一在天，一墜地。同樣，也不是所有的仙師都會對他們柔和慈祥，包容忍讓。
瞧見了他們眼中幾分恐色，丁菀原本眼底的憐意迅速褪去。
果真藏著秘密，若非裴師妹覺察，說不得真得被矇混了去。
她心腸軟，卻不代表沒有決斷。
丁菀和焦山焦海兩兄弟沒有妄動。
小孩和父母間存在視覺盲點，他們三人悄然移動腳步，擋住了夫婦身影。
兩個小孩為地地道道的凡人，不及修仙者後嗣早早醒事。
本就被恐慌占滿心神，如今聽得親和柔緩的詢問，裴夕禾眼底閃爍著神秘光彩，叫他們一點點放下警戒。
那小男孩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神仙姐姐，你救救我們吧，寶兒好怕。」
裴夕禾揚著唇瓣。
「那告訴神仙姐姐這裡發生過什麼，你們門扉上的那些紋路是誰畫的，還有門口的柳樹是誰栽的？好不好？」
小男孩抽泣著，女孩眼底也瀰漫水霧。
「是，是韓叔叔。」
在丁菀和焦山焦海的身後，那夫婦已眼中露出慘色。
他們真是蠢透了，仙師的智慧，手段，豈是他們能輕易揣摩對付的？
孩子一邊哭，一邊斷斷續續地將他們所知講出。
聽完了他們的話，四人臉色都差到極致。
「你們這個村的人，可真是，有意思啊。」
丁菀冷笑著，轉頭看向那對夫妻。
裴夕禾強提了一絲笑，從腰間的儲物袋摸出個小罐子，一揭蓋子便有甜香溢出。
「謝謝小弟弟和小妹妹，姐姐知道了，會幫你們解決這裡的事情，我們還要問你們的爹爹娘親一些事情，你們到後面去吃這一罐靈蜜好嗎？」
被困字訣困住的兩夫婦面色都保持著最開始的模樣，眼色雖可變化，但兩個小孩如何看得懂父母神色？
他們被靈蜜鉤住心神，單聞著便覺滋味香甜，兩孩子捧著小罐子就到了另一間房。
裴夕禾指尖掐動，困字訣解除。
兩夫妻僵硬的身體頓跌地面，他們不顧緩解渾身的酸痛，連忙朝著四人磕頭。
丁菀冷哼，指尖靈光微動，以靈力把他們從地上拉起。
裴夕禾瞧見他們怕得哭出，狼狽得不像樣子，眼中卻毫無愧疚。
「你們可真是狼心狗肺啊。」
小孩對事物的認知並不算清楚，但從敘述和他們一路而來的所見所聞，已足可拼出完整故事。
長樂村家家戶戶，算下來超過千人，可突然出現了厲鬼肆虐。
小孩說，當時人人說那個嬸嬸怎麼怎麼，一身紅衣，鬧得人心惶惶。
一成厲鬼就為紅衣，那死前便受了極大的折磨和冤屈。
這本就是問題。
然後陸陸續續，出現諸多新鬼，也開始出現了第一條人命慘案。
一個修行者到此處斬妖除魔，人們叫他韓天師，他卻讓眾人直呼其名『韓序』便好，相處融洽，不帶半點仙師架子。
雖不知他是什麼境界，但看他幫全村人用靈力灌注柳樹，銘刻門上符文，至少也練氣十一境，極可能是圓滿。
他因發現厲鬼不止一隻，無法頃刻剷除，故作此想要護住一村村民，之後便去驅鬼。
可意外的，那厲鬼實力超出了韓序想像，並且突然凶性大發，渾身殺戮。
他竭力逃回，門扉上是他親手銘刻的符文，看似單薄，可整個鎮上的靈柳皆互相連接，構成循環，威力不小。
非鬼王不可破。
他挨家挨戶地敲門，渾身是血地被厲鬼追殺，而這一群村民，被他護佑的村民。
怕了。
怕那厲鬼的嘶吼，躲在門扉後，渾身顫抖，驚恐交加，卻安然無恙。
韓序慘死。
接著他們才知自己到底做了什麼，沒了仙師護佑，他們不敢出門，只能消耗家中儲存，可終有糧絕一日。
他們忍不住飢餓，只能出門，一樁樁的慘案便接連不斷地發生，怨氣凝聚村落上空，這才驚動崑崙。
裴夕禾不復之前親和，面無表情，眼帶涼意。
丁菀和焦山焦海同是如此。
唇亡齒寒。
他們皆為來此保護村民，斬殺厲鬼的修者。
可竭力給他們打造了護身之所，危難之刻，韓序卻沒得到任何一戶打開的門扉。
太讓人心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