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方晴想要拿毛巾堵住老太太的嘴，她淡淡地說：「不勞您費心，我老公沒有嫌棄我。」
「你老公可真不挑。」
靠，這天是沒法聊了。
季方晴懶搭理她，給她處理好身上的髒水，就幫她安排了病房。
她好幾次問老太太家人的事情，但老太太壓根就不說。
季方晴想要離開醫院，老太太卻死活不讓她走，還跟醫生哭訴，謊稱季方晴是她孫媳婦，想要對她不管不顧。
怎一個厚顏無恥了得。
季方晴超級無語，只能陪著老太太在病房干坐。
老太太倒是睡得香，把她晾在一旁。
她好幾次都有想走的衝動，但老人緊緊抓著她的手。
她一動，老太太睡夢中就哼哼唧唧，像個寵壞了的小孩模樣。
季方晴坐在休息椅上陪床，凌晨江遠亭的電話打了過來。
她怕吵醒老太太，掛了江遠亭的電話，回信息說。
--我臨時有點事，今天晚上不回去了。
江遠亭可能擔心她，固執地給她打電話，她按下接聽鍵。
「你在哪兒？」江遠亭的聲音有點急。
季方晴忙很小很輕地說：「我沒事，今天晚上在外面散步碰到一個老奶奶，她掉下水道了，我送她到醫院處理傷口。」
「嗯，地址發給我。」
「不用擔心我，你先休息吧。晚安。」
季方晴不想讓他來回跑。
江遠亭白天送她回家後，肯定又去了趟洛洲上班，晚上還到南城來找她，他肯定很累。
但江遠亭卻不掛電話，也不出聲。
季方晴知道昨天的事情讓他心裡留著疙瘩。
她哄著他：「江先生，你要是實在擔心的話，我就不掛電話，等會給你講睡前故事？」
江遠亭這才開口：「你不睡？」
「我從白天睡到晚上，現在精神得能打死一頭牛。」季方晴笑著說。
江遠亭喉間滾動出一絲低低的笑聲：「我不想一個人睡。」
他的膩歪讓季方晴有些頭疼，可誰要她好想寵他：「我去找個看護給老奶奶，等會回來陪你睡。」
「我來接你。」江遠亭堅持。
這家醫院離別墅區不遠，季方晴沒再拒絕，小聲道：「好。」
她掛了電話，纖細的手指輕輕地從老太太的手指縫裡面拔出來一根，兩根，三根……
突然老太太睜開了眼，敏銳的目光射向季方晴。
凌厲的氣勢嚇了季方晴一跳，明明她也沒做錯什麼事兒，但莫名地一陣心虛。
「您能看得見了？」季方晴輕聲問。
「看不見。」老太太睡了一會，精氣神很足，又一字一頓：「你想走？」
「嗯。我想回去陪我先生。等會我幫您找個看護。」
季方晴幫老太太掖好被角。
老太太的眼神有些不情願，季方晴心裡軟了軟：「我把我的聯繫方式給看護，您要是有什麼事兒可以隨時給我打電話。
但我真的要走了，我先生從洛洲過來找我，我不能扔下他不管。」
「你很愛你先生？」老太太鬆開了她的手指，疑惑地問。
「是。」季方晴沒有猶豫。
「有多愛？願意為他去死？」老太太說話一直不中聽。
季方晴哭笑不得：「不願意，如果我死了他會難過。他難過，我會心疼，我要死在他後頭。」
老太太又開始哼哼唧唧，像是賭氣一樣轉過身，正眼也不再瞧季方晴。
在她走到門口的時候老太太冷不丁來一句：「對男人這麼好，遲早會把他慣壞，你應該像我一樣，天天跑，讓他天天追。」
季方晴停住腳步，回頭淡淡地笑了笑：「您先生也很愛您呀，您應該也很愛您先生吧。
能跑一輩子，能追一輩子，不僅體力要好，耐性也要好，要是不愛，誰還有那麼多力氣你追我趕？
本來我還打算給您登一個尋人啟事，現在看來不必了。」
老太太聽到尋人啟事的時候老眼抽動，她當她是老年痴呆跑出來的嗎？
季方晴看到老太太不再搭話，輕手輕腳地關上門，讓護士站在老太太身邊安排一個看護才出醫院。
江遠亭的車已經停在路邊了，他靠在副駕駛的車門上在抽菸。
季方晴以前不大喜歡別人在她面前抽菸，但江遠亭抽菸，她卻不反感，反而覺得他修長乾淨的手拿著香菸的樣子很好看，很迷人。
可能是愛屋及烏吧，她就這麼點出息。
江遠亭見她過來，滅了香菸，紳士地幫她開車門，等她上車之後，他幫她關上車門上駕駛座。
「那個老奶奶怎麼樣了？」江遠亭清冷地問。
「身上有點擦傷，沒什麼大礙，就是有些任性，大概就是傳說中的越老越小。」季方晴想到那個老太太，不由得無奈地搖頭。
「她家人呢？」
「她不讓叫她家人來，可能跟她老公吵架了。」季方晴微笑著：
「聽她的意思，大概是想讓她老公自己找到她，就像是捉迷藏一樣這樣的惡趣味。」
「捉迷藏？」江遠亭微微勾唇。
「你覺得有意思？」季方晴不解地看著他。
「沒意思。」江遠亭聲音有點冷，接著說：「你以後不許有這樣的惡趣味。」
意思像是她要是敢跟他玩捉迷藏，他就會吃了她。
季方晴覺得他小題大做，好像吃過捉迷藏的虧一樣。
她突然想起辛夢涵離開過江遠亭幾年，可不就是捉迷藏的相思之苦麼？
她像是吃了溜溜梅，心裡酸不拉唧的。
「我才沒那麼無聊。」
「確實無聊。我爺爺也經常滿世界找我奶奶。」江遠亭冷漠的語氣裡帶著淡淡的不屑。
季方晴鮮少聽他說起他家的事兒。
「什麼樣的玩法？」季方晴來了興致。
江遠亭卻狐疑地看著她：「你想學？」
季方晴白了他一眼：「我學這個幹什麼？我要上班還要照顧我媽，還要跟江先生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理。
忙得很，才沒時間學這個。」
江遠亭清清涼涼的表情明顯變得愉悅起來，才願意說起他爺爺奶奶的二三事：
「奶奶說，她年輕的時候追爺爺十年，爺爺就要追她一輩子，不然她太吃虧。」
這蠻不講理的德行跟剛剛那個老太太有得一拼。
「你爺爺很愛你奶奶。」季方晴低頭輕笑。
「他應該的。」
江遠亭的語氣像是在說他爺爺愛他奶奶，是他爺爺應盡的義務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