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方晴沒說話,昨天一夜未眠,她的頭很重,靠在江遠亭的手臂上。
明明很困,但腦子很清醒。
江遠亭突然問:「蘇媽呢?」
季方晴在聽到蘇媽名字的時候心底掠過一股恨意,很快又收斂了情緒,淡淡地說:
「在外面呢。」
她的話很輕,江遠亭揉了揉她的髮絲:「很累?」
「有點,昨天沒睡好,今天起得早,眼睛打不開。」季方晴抱著他的胳膊緊了緊。
「回去吧。」江遠亭低頭湊近她的耳朵輕聲說。
「沒關係,你這種大忙人應該很少來看阿力吧,多陪他坐一會。」季方晴的聲音變得迷迷糊糊。
「他不需要我陪。」江遠亭陡然起身,打橫將她抱起。
季方晴一陣天旋地轉,嚇了一跳,瞌睡蟲驅散了一半。
她錘了錘他寬厚的肩膀,惱道:「你嚇死我了。」
江遠亭俯首輕吻她的眉心,有些疼惜她:「累了就睡會。」
季方晴懶懶地倚偎著他懷裡,抬眼看向他的側顏。
江遠亭看起來有心事,是因為阿力嗎?
只是有別的事情?
她從早上到現在都在擔心江遠亭會發現她懷了寶寶,畢竟南城是江家人的地盤。
她不敢再這麼明目張胆地看他,江遠亭是個眼睛很毒的人,一個不經意就能將她看穿。
季方晴窩在他懷裡,她很想睡著。
但心口隱隱作痛,入骨的痛如同一縷縷寒風,灌入她的骨髓,剛剛用淡然掩蓋的情緒窸窸窣窣地蔓延,她根本無法控制。
儘管眼皮沉得不能再沉,但入夢卻是奢望。
江遠亭將她抱上車,系好安全帶,季方晴沒有睜開眼,唇角的苦澀被她偷偷藏起來。
在江遠亭面前,她假裝昨天的事情沒有發生過,微微揚唇:「江先生失眠過嗎?」
江遠亭沒說話,季方晴感覺到身上一沉,江遠亭的外套蓋在她身上。
暖暖的溫度,專屬他的味道鋪滿她一身,將秋天的涼意隔絕。
江遠亭關上副駕駛的車門,上車後才說:「偶爾會失眠。」
「失眠要怎麼解?」
季方晴虛心求教。
「加強運動,轉移注意力。」江遠亭低聲道。
可是季方晴根本不想動,她慵懶地側過身,閉著眸子跟他聊天。
「我不喜歡做運動。」
「我陪你。」江遠亭發了車,揉了揉她的髮絲。
季方晴除了陪江遠亭散步外,好像從沒有跟他一起鍛鍊過。
他穿衣顯瘦,脫衣有肉。
精碩的公狗腰性感又撩人,應該沒少花功夫在保持身材上吧。
「做什麼?」她好奇。
「愛。」江遠亭一本正經,風輕雲淡。
季方晴本是混沌的大腦被他輕描淡寫的聲音震盪,小臉猝不及防地火辣。
「色坯。」她哼了哼。
江遠亭低沉的嗓音發出醇醇的笑:「江太太想做什麼?」
「我想把你當沙包。」
季方晴感覺自己被他戲弄了,背過身對著車窗。
江遠亭修長的手指突然放到她唇邊,輕輕摩挲:「生氣了?給江太太咬一口出氣。」
季方晴被逗得心頭悸動,忙雙手握住他的掌心,將他的手拿開,又面對著他:「我又不是小狗,才不會咬人。」
「嗯,確實不是小狗,確實不咬人。」
今天的江遠亭話好像比較多,他接著又說:「想不想聽故事?」
「啊?」季方晴驚訝地睜開疲憊的眼皮,發現江遠亭側眸打量著自己。
但江遠亭卻將溫熱的手掌捂在她無力的眸子上,熱熱的溫度讓她的疲憊稍微緩解,她重新讓眼睛休息,淡淡地問:
「什麼故事?」
「禮貌的小綿羊。」
季方晴的眼珠動了動,這幾個字居然能從江遠亭嘴裡說出來,真是活久見。
「那你講。」她實在有些好奇「禮貌的小羊」會是什麼故事。
「一天,天氣晴朗,陽光燦爛,蔚藍色的天空下,飄著一朵潔白無瑕的白雲……」
江遠亭低醇的嗓音有些刻板,且嚴肅,偶爾的語調起伏有點像是小學生講故事比賽的調調。
季方晴噗嗤一笑,打斷他:「你不要告訴我這是你從小學生講故事比賽裡面聽來的。」
江遠亭因為她的取笑,蓋在她眸子上的手拿開,捏了捏她的臉頰,語氣竟然有些不滿:
「你在小看這個故事?」
「不敢。你接著講。」季方晴因為江遠亭與故事的巨大反差,一時淡忘了其他事情。
心情好似不再那麼沉重。
江遠亭好聽又正經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白雲有的像活潑可愛的小兔子,有的像雪白的小綿羊,有的像狂野的獅子,有的像……「
」江先生,你騙人,天上的白雲能偶爾像一隻小兔子就很不錯,怎麼你故事裡面的白雲能趕上動物園了。「
季方晴又忍不住笑著打斷他。
「哦?可能故事發生的那天比較特別。」江遠亭清清冷冷地來了句,接著問:「江太太還有什麼疑問嗎?」
「沒了,你繼續。」
「白雲還像強壯的牛,還像生動的小白熊,在美好的早晨,小綿羊準備去公園玩……」
江遠亭說得很慢,所有的描繪都像是在背誦小學課本的小故事。
他記性真的很不錯,這個故事多半是他小時候講過的,就像他張口就能把她錯送的情書背下來。
季方晴明明打心眼裡想要笑話他,竟然又被他帶偏,真的幼稚地在幻想他所說像小兔子,小綿羊,大獅子的白雲。
五光十色的雲,自由自在的雲……
她本來無法想像寶寶成長的樣子,但在江遠亭所講述的奇怪故事裡,好像看到一個充滿稚氣的小孩,從牙牙學語,到四處撒歡,然後長大成人……
季方晴的心情莫名地放鬆下來。
江遠亭講故事的過程中,她總是取笑他,打斷他。
但他好像無論怎麼樣被中斷,還是能將故事連起來。
他們一路聊著,說著,季方晴不知什麼時候,終於睡了過去。
等她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別墅的臥室中。
這一覺睡得很沉,很久,外面的天已經黑了。
她睡著之後,做了一個好長的美夢。
可當她睜開眼,卻又什麼都不記得了,心裡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