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守仁接到雲禾變電站項目經理孫立科的電話:「外!主任,業主工地代表明天要到工地上來,說是要對變電站的裝修裝飾交個底,我想,物資上,您得來工地一趟。」
還記得不,孫立科就是錢守仁的同學,以前吊兒郎當,後來調到機關干測量工作,舒舒服服了好些年,掙了一些錢,現在已經成長為項目經理,和他調到一個分公司工作了。
錢守仁道:「老同學,莫問題!工地代表幾點到工地?」
孫立科道:「這夥人,估計來了就到10點多了。您10點到就行!市供電局基建科這幫爺爺,難說話的很!您不敢派人來。」
錢守仁道:「哎呀,您不用解釋,我肯定自己來,您放心!」
他一般不太給別人安排工作,都是別人給他安排工作。這幾年,他就跟一個救火隊員,哪裡忙就奔哪裡,完全是一個機動人員,甚至是一個編外人員,連他自己對自己,都沒有認同感。這也是他想在股市中尋找機會的動能之一。
這幾年,辦公室只有他和一個司機。司機就是大個,兩人雖然關係很好,但他要有分寸感,司機才是領導真正的親信。他一個人,來回奔波,毫無怨言。辦公室的工作,比起他以前的修理工,那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他心裡怎麼能沒有一點好歹呢!
現在辦公室調來一個周玉明,物資部的崔穎,都是女同志,積極性都不錯,工作上根本不用他催,和各部門對接,向公司上報各種資料等,絲毫不差,不需要他再操心就行了,他不能不知足。
雲禾變電站是一個110千伏變電站,距離市區有40公里遠。沒有專門的材料員,鋼筋、水泥等主要材料由分公司物資部直接供應,其他的地材等,就交由分包隊伍自己採購。錢守仁主管物資以後,已經去過這個工地兩回,路很熟。
早上6點半鐘,他就坐上了去往工地的公交車,得倒3次公交,2個小時。雖說孫立科讓他10點到就行,但他想提前點到,畢竟,守時是一種品德,這是他人生的準則之一,他得把一切意外的因素都考慮進去。
業主工地代表一個人,開了一輛桑塔納,姍姍來遲,11點到工地視察了一圈,把監理罵了個狗血噴頭。
孫立科邀請到他們到獨棟鐵皮房子辦公室坐一會兒,吃點西瓜。代表走近了,卻不進去,笑罵:「孫經理,就你這個鐵皮烤箱,又沒有空調,進去都被烤成乳豬了!哈哈!」
孫立科隨機應變,看時間已經11點半了,馬上邀請一行人去飯館吃飯。飯局上,相當於開了個會,裝飾裝修的要求無非就是要做成古建築的模樣,原因是這個變電站本身是為景區寺廟及周邊民居而修建的。
飯局上照例有酒,幸好是業主工代開了車,所以他不喝,其他人就喝的少。沒辦法,錢守仁也喝了兩杯,一杯敬工代,一杯敬監理。喝酒對他的病情是致命的!
孫立科處理人際關係不錯,酒桌上他談笑風生,插科打諢,業主工代對誰都是冷冷地,一副死了八代祖宗的面容,唯獨對孫經理,卻是笑罵不停!這也是一種生產力!
飯罷,業主代表回去了。孫立科給錢守仁了一張名片,說是業主代表交待,附近村裡有好幾家古建築裝飾磚瓦的廠家,讓他去聯繫。
錢守仁道:「這個應該屬於變更,以前圖紙上不知道有沒有?」
孫立科道:「確實是變更,工代交待,咱們詢好價,拿來樣品,他簽單子認價,沒問題。」
錢守仁道:「既然沒問題,我看我過來就是多餘的!他已經聯繫好了廠家,咱們就過個手,加上30%的差價,賺點管理費得了。」
孫立科道:「不知道啊,他吃飯前在車上才給我說的,就是這張名片,要不您先打個電話試一試?」
錢守仁本來想著讓廠家把樣品送過來工地,這件事就簡單處理一下。工代想照顧人,咱們不吃虧,雙贏,不,三贏。但想著來都來了,算了,自己到廠家去一趟,名片上不是有地址嗎?看著應該就在附近!多跑跑,對自己是個學習的機會,對公司也是個負責的態度,萬一這些人弄得太過火,價格太離譜,出了事,誰面子上都不好看!
工地上沒車,他大概打聽了路線,和孫經理分了手,沿著進站還沒有修好的道路,走出去很遠很遠,到路邊等公交車。昨晚下了雨,天氣悶熱,幸好路邊有樹蔭遮蔽,能好受些!公交車左等右等,不見來,錢守仁腿都站麻了!
上了車,沒走幾步路,錢守仁感覺腹里翻騰倒海,不行,要拉稀!他趕緊喊司機停了車,掙扎著下去。車子走了,他忙不迭翻過楊溝渠,鑽進旁邊的玉米地。
回到路邊的時候,他整個人感覺虛脫了一般,剛才出了一身大汗,現在感覺有點口渴,卻沒有水。路邊空蕩蕩地,村莊看著都好遠好遠,也不知道下趟車啥時候來?他沿著大路往前走,想找一個商店,買點水喝,或者可樂,他喜歡喝可樂,喝了增長力氣!
錢守仁朝著遠方的村莊,一直走著,耳旁知了知了的聒噪聲,讓他心裡一陣陣厭煩。拐到去往村莊的小道上,到處是一汪汪水潭,清澈純淨,水波里倒映著藍天白雲,可是他無暇欣賞。
此刻的他,已經口乾舌燥,走的兩腿發虛,眼神都恍惚起來,他需要樹蔭,需要喝水,可是周圍啥都沒有!只有毒辣辣的太陽炙烤著大地。「不行了,我得喝一點,喝一點。」他跪在了水潭邊,俯下身,喝了一口水,「咕咚」,水微熱,好喝,他「咕咚咕咚」喝了好多,喝的太快,水波蕩漾,瞬時一點渾濁起來。他換了一潭水,又喝。喝完,他用雙手鞠起水,澆在自己的頭上,並不涼快,也沒有感到清醒。
站起來繼續走,不行,頭還是暈,兩腿無力,他走不動了!路邊光禿禿的,沒有一點陰涼的地方,怎麼辦?怎麼辦?他這是怎麼啦?中暑了?他不知道,喝了兩杯酒,不至於這樣啊,自己的身體太差了!
他艱難地往前走,不能倒下去,這是什麼地方啊?路邊沒有人,他倒下去了,沒有人來救他!神情恍惚間,他看到了路邊的幾塊樓板,樓板仿佛冒著絲絲熱氣,但樓板旁邊似乎和太陽形成了一個斜角,天賜一點陰涼,他踉踉蹌蹌踱過去,一頭扎進那不到20公分的陰涼里,頭下的土地和小草也冒著絲絲熱氣,他顧不得了,已經昏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