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尋找出路

  錢守仁是1999年的7月份,在北部證券開的戶。當時懵懵懂懂地,聽家在城市一個趙師傅講什麼「「股票是經濟發展的晴雨表」,買股票可以發家致富等等,就和愛人商量著,也去開個戶買一點股票,至於股票到底是啥玩意兒,怎麼買,怎麼賣,有多大的風險,壓根一點知識儲備都沒有。

  錢守仁開股票帳戶,買賣股票的終極目的,當然是為了賺錢。但他實際上是存了一點小心思的。他是家裡的老大,自我責任感要強一些,在工資之外呢,主要是想自己手裡弄點活錢,給家裡添補一些。有時候回家看望父母,買點東西什麼的,還有兄弟們以後也要結婚等很多事情,他想要多給一點錢,就得另外想辦法。不能老是和愛人商量。

  女人們通常更為情感化,與她們講理並非明智之舉。對她們而言,最為關切的往往是自己那個小小的家。在那裡,她可以干所有的事情,讓家裡有溫暖的爐火、美味的飯菜以及無盡的溫馨。這個小家庭不僅是她們生活的中心,更是心靈的寄託之地。

  但是,超出自己的小家,當涉及到雙方的家庭問題時,女人會表現出強烈的捍衛意識,這並非源於固執或不講理,而是處於極其狹隘的社會分工和社會環境所決定的。要不然就不會有「頭髮長,見識短」這句俗語了。

  錢守仁開戶的時候,愛人給了他10000元。這些錢全部是愛人自己結婚前掙的,和他一毛錢關係都沒有。他結婚的時候,口袋裡只有2000元。他自己倒是有一個銀行帳號,裡面空空如也。8年前剛剛參加工作的時候,也想著存點錢。他存的第一筆款子是100元,就這,還是借了朋友50元。

  從這以後,他銀行帳戶里的錢,沒有超過1000元的時候,他基本是月光。關鍵是他工作就沒有掙到多少錢,為此,他想了很多辦法,但基本上都是以失敗而告終。

  二十來歲的年齡,頭頂上方那片本應充滿無限生機與活力的天空,卻一直顯得異常昏暗陰沉。他的命運仿佛被一層厚重的烏雲所籠罩,自己好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死死地扼住了喉嚨,那種令人窒息的壓抑感,讓他抓狂,讓他絕望。

  錢守仁是一個初中畢業技校生,92年到單位上班後,給他分配了汽車修理工工種。他起初也一門心思專心致志地學習汽車修理技術。

  修理班共8個小組,每個小組3人。他所在的小組,師傅快55歲了,還有一個中年人,再加上他,青中老配合,一天到晚倒也其樂融融。

  可惜他師傅和工長是死對頭,尿不到一個壺裡。加上師傅修理本事也比較差,所以基本上乾的都是比較粗笨出力的活,比如說後橋差速器、換輪胎、推土機鏈板更換之類的,出很大的力,卻沒有多少工時,一天到晚乾的頭髮昏,一個月到手工資和別人差了一半。

  這讓錢守仁很苦惱,但更苦惱的是他學不到汽車發動機、變速箱、汽車電路這些精細技術,就算晚上下功夫自學一些,也沒有機會去實踐。

  幹了幾年,他更發現,他們這個汽車隊,在一個以建築為主業的公司,實際上就是輔助部門,根本得不到上面領導的重視,想要出人頭地,幾乎不可能。

  他推演了自己的職業前景,就算技術最精,乾的再好,過幾年也就升到修理班長崗位,然後到修理工長,就到頭了。而修理工種,在機械隊,比起汽車、吊車、起重這些專業,又成了輔助部門,可以說是輔助中的輔助,這還有什麼前途,簡直是暗無天日。

  他不甘命運的安排,1995年10月份,在單位里請了長假,和幾個朋友一起做蘋果生意。他們四個年輕人,收了一車蘋果,大概10噸貨,販運到廣東佛山,蘋果加運費成本是8萬元。結果4個生生貨,到了人家的地盤,瞬間就露餡了。要不說商人都是奸詐呢!

  佛山的那個水果市場,幾個大佬決定拿捏一下他們,聯合起來不進貨,他們的蘋果已經到了4天了,除了兩個小販來了兩次,共賣出去幾百斤外,愣是無人問津。市場商鋪每天有費用,10月份廣東的天氣很熱,水果明顯不能再存放下去,眼看8萬元全部要賠光,再不處理他們還要掏垃圾費了。

  於是他們決定快刀斬亂麻,收了4萬元,狼狽出貨。人家也不打你罵你,商人講的是「和氣生財」嘛,是好是歹,都是你自己的決定。所以說,不懂就別亂動,越動越被動。

  生意沒做成,每個人身上還都背了1萬元的債務。按當時他的月工資300元來計算,得5年才能還清。為此他也很內疚,因為這次做生意,是他挑的頭,朋友為此也鬧掰了。

  他很沮喪,又灰溜溜跑回來上班。但上班明顯是看不到前途的。他就改變了策略,想著巴結領導,看是否能調換崗位。

  實際上,他有一次機會。有一天,修理班忽然來了兩個人,其中一個他認識,是分公司勞資科副科長,當初他們一幫學生就是副科長從總公司領回來的。

  他熱情地給他們掏煙,可惜修理班到處都是髒的,包括自己身上頭上的油污和灰塵,是不可能給任何人留下好印象的。副科長他們來聊了一會天就走了。

  過了很長時間,有幾個技校生被充實到機關部室去,他才明白過來,那個副科長帶人過來是考察他的。可惜他沒有任何人脈關係,沒有收到一丁點音訊,事後他很惱火,恨自己沒有抓住這改變命運的機會。

  如果在機關工作,工資肯定是要高一大截的,脫離這滿是油污髒亂差的世界,是他夢寐以求的。而且,他也到了適婚的年齡,有一個體面的崗位,也能找一個比較好的對象。

  可是沒有如果,機會從來都是給有準備的人,他上班後,疏於讀書寫字,疏於溝通交流,一天到晚的看錄像,打牌抽菸喝酒;一天到晚看到的,就是修理班巴掌大的一片天。

  他給隊長送了中華煙五糧液,花去他僅有的一點點錢。結果沒過多長時間,空出的一個管理崗位,管工資發放的,隊長安排了一個子弟接替。

  這個子弟,聽說他爸爸和隊長的關係很好。他很生氣,但沒什麼辦法。用人,當然要用信任的人,他憑什麼做隊長的親信。

  他又想著調到其他隊裡去,哪怕從木工、鋼筋工重新干起,他在學校里學的是土建專業,他也不怕下苦。他來自偏遠的農村,身上透著一股樸實無華的氣息。

  由於常年從事繁重的體力勞動,他的雙手變得粗糙而有力,手指關節也因長時間的勞作而異常突出,相比其他人要大得多。這些都是歲月留下的痕跡,也是他辛勤努力的證明。

  每一次揮動工具、搬起重物或者緊握拳頭時,那腫大的關節都在默默訴說著他所經歷過的艱辛與堅韌。它們見證了他無數個日夜的付出和汗水,成為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想撐起家庭的重擔,創造了屬於自己的生活。為此他又送禮,每年過年的時候,是他最忙的時候,送來送去,把工資都送禮了,為的就是給自己重新找個出路。

  但是都沒有成功。錢都打水漂了,可恨又可憐的是,收到他貴重禮品的那幾位隊領導,轉眼就將他請託的事情置之腦後,再也不予理睬了。

  他的挫敗感和無力感與日俱增,他不知道,像他這樣的人,還會有什麼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