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嬑喚來了何嬤嬤,吩咐道:「近來宮裡會放出一批特赦出宮的宮人,你派人注意些,到時候尋摸幾個會管帳、會做事的,請到梧秋院供養,她們的一應開支,全由我自己出,不走侯府的帳。」
能被特赦出宮的宮人,幾乎都是伺候主子有功的體面人,不論是能力還是手段都是極厲害的。
前世,齊雍給她挑的助手,有五個就是打宮裡出來的。
何嬤嬤一想,大小姐才十五歲,就一個人操持整個侯府,多選幾個得力的人幫襯,也能空出時間做些旁的事,別整天圍著家裡一畝三分地,把人都操勞壞了。
最近大小姐連門都沒出過。
她瞧了實在心疼。
於是,何嬤嬤欣然贊同:「還是小姐想得周全,這段時間,您整天操持家裡的事,都沒時間出去走動了,前幾日,宗人府宗正家的清平縣主送了帖子,邀您去康郡王府參加詩會,您都沒時間去。」
宗人府宗正掌管皇室親屬的相關事務,秩正一品,幾乎都由宗室擔任。
清平縣主性子刁蠻,與大小姐有些不對付。
大小姐拒絕了她的邀請,還不知道要怎麼在背地裡編排。
沈昭嬑輕笑:「母親還病著,我也要操持家中中饋,不是什麼重要的邀請,也不好過去。」
她本身也不想過去。
何嬤嬤將這事放到心上,連忙打聽去了。
沈昭嬑又進了香房,從武寧侯送來的奇楠沉上,小心地取了指甲蓋大小的三小塊,打算炮製入香。
紅蘿打了帘子走進屋裡,湊到大小姐身旁,壓低了聲量:「小姐,二小姐那邊有動靜了。」
沈昭嬑不由一頓。
起身淨手,拿了巾子拭乾,從脂盒裡挑了一塊油乳揉在手上,油乳化在手上,一雙手嬌酥如玉,五指素長瑩白,根根纖細。
她坐到臨窗的交椅上,示意紅蘿繼續說。
桌上擺著木瓜杏仁露,紅蘿盛了一碗遞給小姐:「奴婢尋人盯著二房後牆的小門,看到有個小哥往裡遞了東西,接東西的人,是二小姐身邊的采芙,與她一起的還有幾個小丫鬟。」
府里的下人們,時常從小門裡遞東西,有些是托貨郎買的,貨郎走街竄巷,有來貨的貨源,東西較市面上要好,價格還便宜……
也有些手頭上緊,自己做些針線活,托人拿到鋪子裡換錢……
小門處守門的婆子知道輕重,通常檢查拿出去的東西沒有不妥之處,就睜隻眼,閉隻眼。
主子也不在意這些,能在侯府附近竄巷的人,都在府里掛了名的。
「奴婢派人跟著那個遞東西的小哥,這人在街上兜了一路的圈子,這才一頭鑽進了武寧侯府的後牆小門。」
沈昭嬑低頭,抿了一口木瓜仁杏露:「可有看到遞的是什麼東西?」
「那當然,」紅蘿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奴婢支使了一個小丫鬟,故意撞了采芙一下,采芙手裡的盒子脫手而飛,小丫鬟飛撲著把盒子接住了,趁機將樣子記了下來。」
𝘴𝘵𝘰55.𝘤𝘰𝘮
采芙氣得要當場發作,小丫鬟就將自己攢了好久的二兩銀子塞給了采芙,說了許多求饒的話……
沈昭嬑露出笑容。
主子私相授受這事,就是給采芙一百個膽子,也敢將事情鬧大,多半悄悄檢查盒子裡的東西無損後,就會息事寧人。
果然!
紅蘿一邊幫小姐捶著手臂,一邊道:「是個巴掌大的黑檀木描金牡丹盒子,上面還鑲了綠松石,稀罕得很,采芙很緊張裡頭的東西,背對著小丫鬟檢查了東西,奴婢就藏在牆根,看見是一個光瑩玉潤的羊脂玉佛墜子,看成色,是和田玉種……」
不是一般的貴重。
前世,沈青詞就有一個羊脂玉佛墜子,有一次彎腰撿東西時,不慎從衣領里掉出來,叫她看到了。
沒想到竟是蘇明霽送的,沈昭嬑笑意微深。
紅苓已經氣紅了臉,見小姐還笑得出來,忍不住問:「小姐,二小姐背著您與蘇世子私相授受,您就……不生氣?」
沈昭嬑淡聲道:「婚事遲早要退的。」
紅蘿:「小姐,您打算怎麼做?要將二小姐和蘇世子私相授受的事告訴侯爺嗎?侯爺向來心疼小姐,一定會為小姐做主。」
沈昭嬑搖搖頭:「那樣又能如何?」
紅蘿睜大眼睛。
沈昭嬑低頭,輕攪了一下碗裡的杏仁露:「蘇明霽明年春闈前,就要散館考核,如果能順利留館,受編修或檢討,成為正式翰林,就是真正的天子近臣。」
「便是次一等的,也會派往六部任主事,那也是前途無量。」
當然了,也有派到地方任官,大多是既無錢財打點,也無人脈活動的人。
沈昭嬑斂下眼睛:「文人最重名聲,這個關鍵時候,武寧侯府是不會允許有人壞了蘇明霽的名聲,不會承認蘇明霽與沈青詞私相授受。」
紅蘿蹙眉:「可是,那枚墜子……」
「捉賊拿贓,抓姦成雙,你沒親眼看到東西是蘇明霽送給沈青詞的。」
傳東西的小哥進了武寧侯府,這能說明什麼?
只要武寧侯的人不承認,又該怎麼確定那人是替蘇明霽送東西?
「便是事情鬧大,武寧侯府那麼多庶子,隨便推一個出來,父親還能與他們對簿公堂不成?」
用一個庶子,去毀沈青詞一個嫡女的名聲,吃虧的還是鎮北侯府。
「一個巴掌拍不響,蘇明霽固然有錯,沈青詞難道就無辜?」
「爹爹就算想退婚,也不會為了退婚,去毀了嫡親侄女的名聲,且不說老夫人不會允許,此事關乎鎮北侯府的名聲,鬧大了,鎮北侯府也是顏面掃地。」
「爹爹剛特進了榮祿大夫,聖旨上對爹爹也有讚譽,家中若是鬧出這種醜事,那是在打皇上的臉。」
紅苓和紅蘿聽了這話,均是一臉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