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齊雍!我難受!

  床屋裡,齊雍坐在床沿,用帕子輕柔地為她擦拭額頭上的汗。

  沈昭嬑似有所感,嘟嚷地喊了一聲水。

  過了一會兒,便感覺自己被人輕輕扶了起來,手臂很有力,將她整個人後背托住,她躺在結實有力的臂彎里,意識朦朧,濃睫顫抖,實在不想醒來……

  杯碗送到她唇邊,清淡甜意溢了滿嘴。

  她用力大口大口地吞咽了幾下,仍有水漬沿著嘴角溢流出來,沈昭嬑吞咽不及,抬起手臂,推開了杯碗。

  水濺了出來,齊雍的袖子打濕了一片,杯碗立刻挪開了。

  過了片刻,碗又送到她唇邊,蜂蜜水徐徐地淌進流里,不像之前那樣急,沈昭嬑慢慢地吞咽。

  她別開臉,不喝了。

  手臂輕柔地托著她的,將她放到枕間。

  沈昭嬑意識太朦朧,一沾枕頭就睡過去了。

  齊雍將杯碗遞給紅藥,垂目坐在榻邊,捻動著左手上的香珠,紅藥回頭看了一眼,齊雍殿下寶相莊嚴,像極了寺里誦經的僧佛。

  被窩裡熱烘烘的,沈昭嬑越睡越熱,身上出了汗,她不舒服地哼了哼,伸手推開壓在身上的被褥,總算不熱了。

  過了不到片刻,被褥又蓋了過來。

  她擰著眉毛,再推開。

  不到一會兒,被褥還會輕輕蓋到她身上,來回折騰了一通,沈昭嬑非但沒有涼快,反而渾身躁熱,意識朦朧間,忍不住使起性子,嘟嚷著嘴,發出不滿的哼哼聲,像是故意和誰作對一樣,雙足用力一蹬,踢開被褥,還踢踏著腳m,把被蹬成一團,踢到床尾。

  齊雍凝定不動,目光罩在她身上。

  這下舒服了,沈昭嬑彎著嘴角,翻了個身朝向齊雍,枕著自己的胳膊,蜷臥而眠。

  烏艷的長髮鋪滿枕間,嬌小的身子像一彎臥月,安寧靜好,雙腿彎曲,疊在一起,綢褲向上捲起,露出纖細的踝骨,細緻如玉的小足,腳趾頭蜷縮著,粉潤可愛,腳背彎起,像尖尖的小荷,腳心勾著,似一彎小月亮,弧度美得驚人。

  和夢中毫無二致!

  齊雍呼吸緊了緊,垂目捻珠不停。

  又過了片刻後,他睜開眼睛,將推開的被褥又籠蓋在了她身上。

  防止她又推被褥,他伸手壓著被角。

  沈昭嬑這回沒有推被,濃密的卷睫顫動,將濕漉漉的眼睛拉扯了一條細縫,朦朧的光影,映進眼裡。

  她隱約看到了床榻邊上的人影。

  「齊雍。」她輕喚。

  燈火昏黃黯淡。

  她實在太困了,上下眼皮打架不停,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眼前的人。

  朦朧的思緒里,只記得她每次夢魘不寧時,齊雍總會捻著香珠,守在她的床榻前,每到秋冬季節,她就會犯腿疾,屋裡早早就置了炭籠,她怕熱,夜裡總喜歡踢被子,齊雍會按壓被角,不允她總是踢被。

  「又夢到你了。」她睡得神志不清,以為是在做夢,皺了皺鼻子,不滿地嘟嚷著,「你怎麼總往我夢裡跑啊!」

  齊雍忍不住問她:「你經常夢到我?」

  沈昭嬑沒說話,她神志不清,處於半夢半醒之間,腦子裡也亂鬨鬨的,一會兒是前世在肝腸寸斷的劇痛之中死去,一會兒是重生之後,在浮玉山被齊雍救下的場景,零零碎碎的畫面,胡拼亂湊……分不清是夢是幻。

  她眼眶微熱。

  積壓在心底的委屈、恐懼、無助翻江倒海般,在心底呼嘯著狂涌。

  「齊雍!我難受!」她鼻頭一酸,哽咽喚他。

  齊雍蹙眉,正要問她哪裡不舒服……

  沈昭嬑淚盈於眶,朦朧的目光看著他,聲音哽咽:「我不要陪葬……」

  有那麼一瞬間,齊雍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陪葬?這是人話嗎?

  大周朝自立國始,就取消了隨葬制。

  正要問她這是什麼意思,哪知剛剛還哭得可憐巴巴的小女娘,忽一下從床榻上坐起,撲過來揪住他胸前的衣襟。

  「我都疼死了,疼得肝腸寸斷,都快要死了,你還掐我的脖頸,」她滿臉委屈,拔高了聲量兇巴巴的,大聲控訴他,「還說要擰斷我的脖子!」

  「要把我就地格殺!」

  「你憑什麼這麼欺負我?」

  「齊雍,你這個混蛋,你總欺負我,總是喜歡欺負我……」

  她瞪圓了眼睛,又嬌又凶的樣子,因為知道是夢,所以沈昭嬑沒了顧及,可以盡情凶他。

  齊雍額頭開始冒汗,總覺著現在最好不要驚醒她……

  「你說!」沈昭嬑揪著他的衣襟,用力晃了晃了他,質問他,「你心中的那個白月光到底是誰?」

  白月光?什麼白月光?齊雍被問得一懵,他什麼時候有個白月光,他自己怎麼不知道?就算真有那麼個人,那也是她啊!

  正妃之位都許給她了。

  怎麼還問這個?

  沈昭嬑看著齊雍,眼眶漸漸紅了:「齊雍,你個渾蛋,我討厭你,以後再也不要理你,你走,以後不許你來我的夢裡!不許你來!你不許來了!」

  齊雍原是不想驚醒她,所以一直不說話,可見她委屈得直掉淚,只好將她按到胸前:「我心裡惦記的人,不是你嗎?改天讓程子安給你做些蛇膽油,你多擦擦眼睛,這麼愛哭,把眼睛哭壞了怎麼辦!」

  沈昭嬑意識不清,本來還病著,凶了一陣子,便覺著身上乏得厲害,腦子裡渾渾噩噩的,之前說過什麼,做過什麼,轉眼就拋之腦後,她靠齊雍懷裡,打了一個呵欠,閉上就睡。

  「齊雍!」她無意識嘟嚷。

  齊雍低頭看她。

  沈昭嬑好像夢囈:「有點冷!」

  齊雍將她放到枕間,為她蓋好被褥,沈昭嬑長睫輕顫,心裡似有暖流淌過,無比的踏實,她彎了彎嘴角,沉沉睡去。

  沈昭嬑睡得踏實安穩。

  當她再睜開雙眼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躺在暖烘烘的被窩裡頭,昨天晚上的夢境浮現在腦海里。

  她竟然夢到自己凶了齊雍。

  齊雍還好脾氣的,一動不動任由她凶。

  沈昭嬑拍了拍額頭,好像還夢到……腦袋空白了一陣,她蹙起眉,絞盡腦汁地想,終於想到了,她似乎還問了齊雍,心裡的白月光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