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善有些緊張,原本他想端著,想著要把東西賣上更高的價格。
貨物在他們手裡,對方是挑貨買貨人,他們就該端著的。價格若不合適他們不賣再另找客商就是了。
可現在他卻緊緊盯著霍惜,生怕她不買了。
霍惜做生意十來年,擅長察言觀色,看得出來這位來自西羌的少主,很想和她做成這一筆交易。她雖看中他帶來的貨物,但價格能降些,為什麼不呢?
誰嫌錢多咬手的?遂不動聲色,扭頭看了楊福一眼。
楊福會意,開始與對方議價……
雖然對方把價格壓得很低,沒達到阿拉善的預期,但對於他來說,世子夫人是最穩定的生意夥伴,是最放心的合作夥伴,也許還會是部族的全部希望。
他絕不能丟了這個合作夥伴!
通事和一眾屬下都沒拉住,阿拉善就點頭應下楊福提的價格。
眾人又是撫額,又是暗自扼腕哀嘆。
霍惜忍不住笑意,朝阿拉善比了個拇指,「我就喜歡少主的這份爽氣。少主帶來的藥材和馬匹,廣豐水也要了。我願結交少主這位朋友,但凡少主在貨行看得上的東西,都比別人少一成的價格。」
阿拉善聽完通事的翻譯,喜不自禁,朝霍惜又行了禮。有點懊惱這回帶來的貨物太少了。
雙方簽訂了五年的合作契書,皆大歡喜。
阿拉善都等不及貨物驗收,就興沖衝到各貨房看貨去了。本來貨行里的貨物就比外頭便宜,世子夫人又降了一成的價格,那還等什麼?
必須買買買啊。
以前族人入關交易買貨,那價格都高得離譜,今天他把帶來的貨物全部賣了出去不說,價格還給得很不錯,不用他費盡功夫四處尋客商,還能以最便宜的價格買回族人的日常所需。
真是太好了!
不止阿拉善,同來的眾人,也沒抵住誘惑,沉迷在各貨房的各色貨物里。
這形形色色的貨物擺在一起,什麼品相什麼質地一目了然。能比較東西好壞,能知道貨物來處,還能比較價格高低,按需購買,可比先前在別的鋪子貨品少沒得挑,只能由著別人做主強多了。
這個想買那個也想買,一不留神就買了許多。
與阿拉善一樣,凡是進來廣豐水南北貨行的人,哪怕最開始只是進來瞧稀奇的,到最後都不知不覺買了許多。
可以自己選貨,自己做主想買就買,買多少隨意,不用看掌柜夥計的臉色,真是超值的購物體驗。
最妙的是,在這裡想買的東西都有,不用到處跑。有吃有喝還能歇腳,買得多還能送貨上門,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廣豐水南北貨行,開業不到半個月,不僅成了全城百姓最愛逛的去處,還引得鄰近州縣的百姓和客商紛紛來看稀奇,臨走還怪世子夫人怎麼不在他們的州縣也開一個這樣的鋪子。
他們也好想住到昆明城來怎麼辦?
連入關的外族人都聽說了廣豐水南北貨行,只要進城的,必會進去逛逛掃掃貨,哪怕原本入關,不把昆明城做為目的地,都改變行程,特地跑來看稀奇。
這一看,眼睛根本看不夠,手也沒停過,全都是買買買。
不止南北貨行,連香水行都成了大夥最愛去的地方。
泡一次香湯,最低一檔才十幾文,很親民了,一月還是捨得去兩三次的。若是捨得多出點錢,裡面還有很多別的服務,連聽書聽曲賞歌舞都有,還有吃有喝,在裡面可以泡上一天,樂不思蜀。
只半個月功夫,原本熱熱鬧鬧的幾條商業街,一時間門可羅雀。
君向誡在家裡摔杯砸碗,大發雷霆。
城裡各家商鋪都沒了生意,君氏名下的鋪子自然也不能倖免。
「這姓張的,我還是小瞧她了!」
一眾兒孫及族人族老坐在廳中,紛紛點頭應和,痛斥霍惜事情做得太絕,把大夥的生意都搶了,只肥了她一人。這是要把大夥都逼死。
君若虛坐在下首,埋頭沒有應話。
世子和世子夫人的手段他早就見識過。他勸過祖父,讓他別跟他們斗,也別把希望都寄托在表哥身上。他不過一個庶子,世子也封了,世孫也生了,結局不會再改變。
可祖父沒聽他的。
只以為把世子弄死弄殘,表哥就還有希望。幻想著表哥繼承黔國公的爵位,他們君氏一族會和黔國公府一樣,世世代代在雲南的土地上繁衍生息,家族興盛,無一族可比。
他覺得祖父想得太天真了。世子現在羽翼豐滿,已無法撼動。
祖父卻說他膽小怕事,說他被世子關怕了,現在很多事反而不喊他一起商量了。
可他姓君,是族裡一員,他不能眼睜睜看著祖父把君氏一族毀了。世子如今強大到撼之不動,他們君氏一定要以卵擊石嗎?
君向誡問了一番族人的意見,沒聽到令他滿意的回覆,更加胸悶氣堵。
「以咱們一族之力還是有些不足,還是要聯合城中各商家一起抵制張氏。她害得大夥都沒了生意,咱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壯大,把所有的生意都搶了,咱們只等著關張。」
有族人點頭附和:「對,不能由著她做大!太過份了,一界婦人,又是世子夫人,還與民爭利,趕盡殺絕,不知所謂!族長你是商會的會長,咱們族人又都是各貨行的把頭,要不還是召集各商戶共商對策吧?」
君向誡點頭:「那你們便去通知各家商戶吧。我先去國公府一趟。」
提到國公爺,大夥又了底氣。
「對對,還是要向國公爺稟報一番。讓國公爺管一管他這個侄媳婦。怎麼能做出這種與民爭利,斷人財路的事呢?若大夥生意都做不下去,全部都搬離雲南,剩他穆家光杆一個,還治理什麼?不怕皇上斥責?」
族人們紛紛點頭,要君向誡現在就去一趟。務必要跟國公爺好生訴一訴姓張的罪狀,讓她把南北貨行關張了。
不然大家都要回家吃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