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忙還是不忙

  見眼前這孩子目露赤誠,滿臉透著真摯,張輔俯身把他抱了起來。

  等回過神也不知自己為何就做出這樣的舉動來。

  正愣神,就見那孩子已是伸出兩條胳膊圈住了自己的脖子,把頭歪在了他的肩頭。

  張輔心裡軟成一攤水。

  要不怎麼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呢。這徒兒從小教導著,就是親。臉上便帶了笑。

  但他平時在軍中治軍以威嚴,在家治家以嚴謹,也做不來太親密的舉動。或許年少時已耗光了。

  在霍念的背上輕拍了拍,就把他放了下來。

  摸著他的頭:「平日伯伯跟你說過的話,且要仔細記住,聽不懂也沒事,只記在心裡,長大了看得多聽得多自然就懂了。教過你的內功,拳法且用心記好,需時時研習,可知?」

  霍念點著小腦袋:「知了。念兒多謝伯伯教導,伯伯請務必平安歸來。」

  「好。若平安歸來,定再來繼續教習你武藝,將來還教你兵法謀略。」

  「拉鉤!」

  見孩子屈著小指伸了過來,張輔雖覺得幼稚,但不忍傷了孩子的心,也伸手與他拉鉤,這才離去。

  霍念追著跑出書塾,趴在大門的門框著,看他漸走漸遠,不知為什麼想哭。

  晚上霍惜從鋪子回來,梳洗好,就見霍念抱著他的小枕頭跑了來,在門口可憐巴巴地望著她,要和她一起睡。

  「沒打雷啊,幹嘛要跟姐姐一起睡?」

  霍念小時候怕打雷。一打雷風就嘩嘩吹,雨也跟著傾盆而下,自家的船就會晃動得利害。他小時候害怕,一打雷就知道自家的船要漏雨漏風了,怕船沉了家沒有了,就哇哇哭。

  長大了這個毛病也沒好。

  霍念朝她嘟起嘴:「我現在都不怕打雷了。」

  霍惜不信,「那為什麼不敢一個人睡?要不去跟舅舅睡?」

  霍念一聽立刻眼裡就沁了淚水,伯伯走了,姐姐也不要他:「你是不是有了更小的弟弟,就不要我這個長大的弟弟了!」

  霍惜被他吼得心疼得直抽抽,忙朝他招手:「好好,來,跟姐姐睡,姐姐給你講故事。」

  霍念立刻就跑了進去。

  還體貼地把門關好,抱著小枕頭呲溜就爬上了霍惜的床,還往裡挪了挪,小身板都快挨著牆了,朝霍惜笑著拍了拍身邊的空位。

  霍惜瞪了他一眼,爬上了床。給他講了一夜的故事,才把他哄睡了。

  看他香甜的睡顏,嘆了口氣,也不知在書塾受什麼委屈了,問也不說。念兒在情緒不好的時候,就特別黏著她。

  次日,見他起來後,心情又好了,親自把他送到書塾,見他還樂呵呵地跟她揮手告別,一顆提著的心放下。

  在鋪子裡呆了一上午,中午就被坎二叫了出去,說他家少爺請吃飯。

  有人請吃飯,那還不去?霍惜樂呵呵就去了。

  摳門少爺,過了一年,整個人氣質又變了。已完全看不出少年時的模樣了。是個成熟男人了。豬養肥,該挨宰了。

  正想著,話也就問了出來:「你好事將近了?」有何喜事請我吃飯。

  穆儼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麼。先是上下打量自己,又問這樣的話。

  神情淡淡:「我好事將近,你很高興?」

  高興還是不高興?

  老實搖頭:「不知道。」

  這萬一找個管家婆,管東管西的,後院和庶務也交由夫人打理,進而影響到自己與他的合作關係,將大大不妙。

  「要不,你吃點虧,晚幾年再成親?」說完摸了摸鼻子。自己一定是嘴欠。

  「就聽你的。」

  「啊?」正想怎麼把話圓回來,就聽到這樣一句話。

  自己什麼時候牌面這麼大了?

  「真的假的?我沒別的意思,真沒有」,霍惜朝對方又是搖頭又是擺手。

  「我呢,就是吧,聽說有些男人一成親,就上交財權,萬事不管,我這不是擔心咱們的合作關係嘛。」

  霍惜怕他誤會,著急解釋。

  穆儼淡淡看了她一眼,不知聽進去沒有。

  只道:「你沒聽京里議論嗎,西平侯過繼到大房的嫡長子,不宜早婚,若早婚,將妨親又克妻。」多少人在背後說他命不好。

  啊,這麼慘嗎?「真的假的?」霍惜一臉驚訝。

  「靈谷寺大師說的。」

  靈谷寺大師說的?那就是真的了,真慘。

  就這麼個身份,找個有助力的岳家,沒準將來還能與二房的庶子爭一爭。可這克親又克妻的,等上個幾年,黃花菜都涼了。

  實慘。嘖嘖兩聲。

  不想惹他傷心,便轉移話題,問他找自己幹嘛。

  「我將隨帝北巡。京中事務我已交由兌八,若有事可去琅光閣尋他。今年出海,若你要去,琅光閣仍會跟你一起。若你銀錢不足,也可找兌八支取。」

  霍惜愣愣地看著他。

  忽然覺得這個平時冷著一張臉的摳門少爺,跟她算年終二成乾股,一分一厘都要爭的少爺,心腸這麼好的嗎?

  見她盯著自己,一臉的狐疑和困惑,穆儼覺得渾身不適,耳朵都熱了起來,咬牙起身。

  「哎,這就走了?話還沒說完呢!」

  「我很忙。」拂袖而出。

  霍惜愣了半晌,追出門去,見他下了樓梯,轉過身,人很快就不見了。便跑回雅室從窗口往下看,就見他在茶肆門口已翻身上馬,急駛而去。

  想不明白,這少爺是忙還是不忙?

  若是忙,這些只需讓離一坎二來向自己交待一聲就是了,怎的親自跑來了?

  愣愣地回到鋪子,就見鄒阿奶派人來尋她,說家中來客人了。

  舅舅忙得腳打後腦勺,便只有自己回去了,也不知是誰來了。

  等回到瓊花巷的宅子一看,這都是誰?一個中年男人,兩個年輕男子?

  雙方互相打量,霍惜與鄒阿奶對視一眼,鄒阿奶拉著她悄聲說道:「說是你三叔,一個是他兒子,一個是老大家的兒子,來找你爹的。」

  霍惜深吸口氣。就知道有一就有二,有了霍五娘那事,就會有霍家其他人上門。

  「你是堂妹嗎?」

  「你是?」

  「我叫霍玄,你爹是我二伯。這是我爹,這是我堂弟霍彤,他是你大伯家的二堂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