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人若不為形所累，眼前便是大羅天
消失了……
眾目睽睽之下，齊修化身無窮混元之氣，就這麼消散於天地之間。
「渡劫失敗了？」
眸光沉凝注視著那件空空如也的道袍，杜仲抬起腳步，朝前走去。
能被先生矚目的【變數】，真就這麼消散了嗎……
眼見杜仲朝著齊修遺留的道袍走去，太陰雙眸微眯，動身就要衝上去。
就在剛才那一瞬，他們也丟失了與本體的聯繫。
單從這方面來看，本體可能真的死了。
可本體若真的就此消散，那他們又豈能繼續存在。
如此一來，本體留下的那件道袍或許就是關鍵！
「等等！」
就在太陰道人作勢欲沖之際，太陽道人突然開口攔住了他。
「看！」
聞聲一震，太陰連忙向前看去。
只見那件空空如也落於地上的道袍，此刻居然徐徐懸浮起來，似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正從無到有的開始顯化。
果然有問題！
眼見道袍飛去，杜仲瞳孔一縮，拔刀就要斬碎那道人最後一絲遺存。
可此時一道宛如洪鐘大呂，響徹天地之間，綿延不絕的輕喝聲驟然響起。
「一句半言便通玄；
何須丹書千萬卷。
人若不為形所累，
眼前便是大羅天。」
郎朗輕喝，迴蕩九霄。
萬般仙光彩霧倒卷而來，湧入那件道袍之中。
道袍開始逐漸充盈。
光影交錯之間，一名年輕道人緩緩顯現，他面容清秀，神情淡然，嘴角掛著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
那是對世事洞明後的超脫，也是對修行之道的執著堅守。
隨著仙光的消散，年輕道人站定在虛空之中，身姿挺拔，衣袂飄飄，宛如畫中仙。
他周身環繞著一層薄薄的光暈，超凡脫俗，不染凡塵。
「哈哈哈哈！你完了，你完了！」
目睹本尊歸來，太陰當即爆發出一陣肆意的狂笑，手指著面色沉凝的杜仲。
「聒噪！」
眼角一挑，杜仲反手便是一刀，血紅刀芒貫穿虛空，大地倏然炸裂一道百里大裂縫，無邊殺機席捲洶湧，凝成如有實質的黑色閃電，欲要一刀斬了得意的太陰。
恐怖無邊的刀光迎頭砍下！
可緊接著，讓杜仲臉色驟變的事情發生了。
鐺——
這蘊含了他嗔怒一擊的一刀斬下，卻被那橫空挪移過來的年輕道人抬手接住。
沒有神光耀動，沒有法門手段，沒有借用法寶亦或是其他什麼。
甚至，杜仲都沒能在這年輕道人的臉上看出一丁點情緒。
他就是那麼平淡至極的探出手掌，好似隨手接過跌落的一根木棍，便穩穩接住了這足以屠戮道身境以下任何修士的一刀。
「你！」
這一瞬間，杜仲感到了一絲悚然。
他陡然發現自己好像一點都看不透面前這個年輕道人，明明有著無可匹敵的力量，卻又如芸芸眾生一般的普通平凡，沒有任何出彩，卻又如蟄伏的真龍！
這傢伙……
轟——
在杜仲矛盾糾結的目光下，齊修一步踏出，驟然間好似時空扭轉，直接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對上那雙平靜淡泊，黑白分明的眸子，杜仲本能欲要拔刀。
可他突然發現，不知何時自己居然動不了了，一身足以毀天滅地的力量，完完全全被束縛了起來。
冥冥之中，他好似看到了這年輕道人背後，一尊威嚴而神秘的身影悠然顯現，仿佛承載著天地間的萬般玄妙，超然物外。
這道身影高大挺拔，身姿如松，手持一柄玉如意，如意之上，刻有千絲萬縷的符文，流轉著無盡的道韻。
周圍的空間在他身邊微微扭曲，仿佛被他的存在所影響，時間與空間在他的面前變得不再絕對，只有那無盡的道意在流淌。
看到這尊神秘身影的瞬間，杜仲的心中便難以壓抑的湧現出一個字。
仙！
似是察覺到杜仲的目光，這尊在世仙人開眸復甦，洞悉萬法萬道的視線落下，仿佛將他的前世今生都看了個透徹。
「阿鼻萬象·森羅無常！」
感覺渾身上下每一縷血肉都要被解析洞徹，杜仲仰天長嘯，方圓千里轟然炸開，殺機滾滾，無窮血海欲要淹沒整片天地。
憑著自損壽元，重傷神魂，杜仲再次衝破令符壓制，解放道身境力量。
他的皮膚開始寸寸剝落，血肉之上燃起不祥詭異的黑紅大火，將虛空都燒一口口窟窿，久久不能癒合。
嗚嗚嗚——
冥冥之中，無數哀嚎悲鳴之聲響起，杜仲一把抓住後脊，赫然從脊骨中抽出了一柄白骨森森，滿含無邊殺伐之力的長刀。
「諸天不存·十方俱滅！」
渾身血肉已經被燃燒一空，杜仲已然化作了一尊恐怖無比的黑色骷髏，眼眶之中漩渦般的血色洪流宛如深淵，悽厲大吼，震得蒼穹搖顫，萬物爆鳴。
硬生生吼碎千里蒼穹，破碎世界萬物，攜帶不祥殺伐之力的一刀悍然長出，好似一口猩紅深淵，要葬滅天地萬物。
這是無比恐怖的一刀。
仿佛是天地動了殺意，要強行將齊修葬在此地。
眸光微抬，注視著那屠戮九天十地，破滅萬事萬物的刀光，齊修雙手緩緩抬起輕推，腳下驀然展開了一方像是能囊括天地十方，宇宙洪荒的浩大奇局。
「先天領周天，蓋周天之變；
周天演先天，化先天渾然！」
一聲輕喝，齊修抬起右手，手掌平伸，如同一塊古老的碑石，沉穩有力。
混元一氣大手印！
只見他指尖微動，一道道五彩斑斕的光芒從掌心湧出，猶如萬丈瀑布傾瀉而下，絢麗奪目。
這些彩光迅速凝聚，化為一隻巨大無比的手掌，其大小足以遮天蔽日，摩挲星辰，掌心的紋理猶如天地脈絡，蘊藏著浩渺的天地之力。
彩意大手橫空出世，瞬間席捲整個天地，光芒四溢，令日月失色。
轟——
天地狂震，星空搖顫！
震耳欲聾的轟鳴中，混元一氣大手印與阿鼻魔刀驟然相撞，猶如天地之間的撞擊，激起無盡的漣漪。
僅僅一瞬！
阿鼻魔刀便被混元一氣大手印悍然拍碎，化作無數支離破碎的殘片。
神色驟變，杜仲狂噴鮮血，整個人重重倒在砸在了地上，轟隆巨響中，將地面撞出了深達百里的恐怖大坑。
「我艹，本尊現在猛地不像話啊。」
親眼目睹齊修一掌就把杜仲拍的口噴鮮血，幾欲當場隕落，太陰張大嘴巴，目瞪口呆。
他想過本尊成道之後，實力會有突飛猛進的質變。
卻沒想到本尊的實力會恐怖到這種程度。
「百年積累，一朝豹變。
混元之道本就是不該出世的道途，本尊逆流而上，幾經必死之局，破關而出。
此刻他已經徹底掌握混元之道的力量。
先天領周天，蓋周天之變……這說的本尊成道之前。
周天演先天，化先天渾然……這，才是此刻的本尊。」
相較於太陰，太陽道人看的更為透徹，他本就走的一力破萬法的道途。
而成道之後的本尊，卻是同時掌握了【一力】與【萬法】。
既有力，也有巧。
這便是混元之道的可怕！
統御萬道！
天下大道在其面前，皆無秘密。
……
濃塵深坑之中，杜仲勉力起身，被那不祥黑火焚燒一空的肉身已經重新長了出來。
手拄著血刀，他兩腿打顫著站起身來。
【令符】之力，等同於天地意志，強自衝破讓他耗損了三百年壽命，神魂也遭遇了反噬重創。
更關鍵的是，衝破壓制之後，他還被齊修一掌拍碎了阿鼻魔刀。
兩重反噬疊加之下，他險些當場被斃掉。
「先生的話，果然不能不聽……」
張口又嘔出一大口血漿，杜仲周身筋絡浮現出一片詭異的黑色，氣息飄忽不定，孱弱縹緲。
「你和那些大妖魔不同，想來可以為齊某解一解惑。
究竟是哪位神聖，如此處心積慮，要致我於死地？」
腳踏雲霧降下身來，齊修平靜注視著面前的重傷瀕死的杜仲。
此子算是他成道大劫上的最是凶戾的一環。
然而他根本就不認識這個人，看其所使的法門路數應該是十萬大山中的魔修。
可又是十萬大山的哪一尊妖祖這麼有閒心，要遠隔無數山河，送此人前來破壞自己成道。
這其中的隱秘，他必須搞清楚。
「呵呵，我可沒有好為人師的習慣，想知道答案，自己去找。」哪怕已經是重傷瀕死之軀，杜仲卻毫不慌張，眼神中除了濃濃的好奇，沒有半分懼色。
「看來閣下應該是還有依仗。」
見杜仲一副泰然自處的模樣，齊修緩緩攏起袖子，他的腦海中已經浮現出了那個在未來一劍斬殺了自己的神秘劍修。
幕後主使，應當就是此人。
「今日敗在你手，我可不怎麼服氣，畢竟未盡全功，他日若能再見，我手中之刀，定要斬下你這顆頭來。」
緩緩搖著頭，杜仲的身影開始逐漸光化，似是激發了體內潛藏的某種手段，即將遁走。
「那齊某等著你。
不過放完了狠話就想走。
多少有些說不過去。」
嘴角微揚，只見齊修右手豎起道訣，立於胸前：
「號令！」
「心損成災！」
這一道令符落下，杜仲的臉色驟變，隨著齊修開口的一瞬，他突然感覺到之前反噬造成的創傷，居然猛地翻了一倍。
折損的壽元從三百年，暴漲到了六百年！
「我艹你……」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