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特殊考核

  天祈學宮設置的十二個考核點,對應著十二殿,均是寬敞的臨時棚屋。

  其他屋子裡早已空蕩蕩,唯有邊緣處一間棚屋外坐著個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

  此人微胖,看起來有點憨厚,正腦袋一點一點的打著瞌睡。

  雲缺看到有人,心頭升起一絲希望。

  來到近前後詢問道:

  「這位兄台,現在還能考核嗎?」

  「哎呦,天都黑了!我怎麼睡著了。」微胖青年睜眼看了看雲缺,道:「你是來考試的?來晚了呀,已經結束了。」

  「路上耽擱了時間,晝夜兼程才趕到皇城,兄台能不能通融通融。」雲缺說著好話。

  微胖青年見雲缺說得真誠,猶豫著回頭看了眼棚屋。

  雲缺以為這位向誰請示,跟著看了眼,屋子裡根本沒人。

  見屋子裡沒動靜,微胖青年點頭道:「你是最後一個,可得快著點,叫什麼名字,在我這裡登記。」

  雲缺報上名號,又將牧青瑤的學宮身份令牌取出。

  「牧青瑤……呀!你有靈芸郡主的舉薦!你肯定很厲害!」

  微胖青年吃驚道,手裡沒閒著,很快完成了登記,將雲缺帶到棚屋裡,指著一個木架道:「開始吧,限時一炷香。」

  雲缺一頭霧水。

  「這位師兄,我們這裡,考核的是啥呀?」

  屋子裡連個人都沒有,空蕩蕩只有個蒙著白布的大木架子。

  微胖青年比雲缺還吃驚,驚訝道:

  「你不知道啊!」

  雲缺心說這不廢話呢,我連你這裡是什麼殿都不知道,只剩最後一個考核點,沒得選吶。

  「剛進城,以前沒考過,實在不知道規則,還請師兄解釋一二。」雲缺客氣的道。

  「規則簡單,只要能說出死因即可通過。」

  微胖青年說著將白布掀開,現出裡面的一具屍體。

  雲缺大為意外。

  又驗屍?

  天祈學宮,傳授天下學問,怎麼考核還有考驗屍的,難道學宮裡缺仵作了?

  儘管滿腹疑惑,但驗屍是老本行,對雲缺來說毫無難度。

  反正也沒有別的選擇,想要進學宮,這是唯一的機會,於是雲缺不再多想,開始觀察屍體。

  屍體是名枯瘦如柴的老者,樣貌陰鷙,閉著眼,頭髮灰白,穿著一身布衣,看樣子即將下葬。

  簡單翻看了一下,雲缺不由得皺起眉。

  這具屍體很古怪!

  身體沒有傷口,皮膚沒有毒斑,七竅沒有血跡,身形雖然瘦削,但血肉充足,絕非久病而亡的模樣。

  不是外傷,不是重病,不是中毒,也不是內傷……

  雲缺很快排除掉一個個死因,最後得出一個結論。

  這具屍體,可能是被氣死或者嚇死的。

  這種結論有些奇葩,雲缺沒有莽撞的立刻下定論,而是問那微胖青年道:

  「不知今天有多少學子通過這次考核,看出了屍體真正的死因。」

  微胖青年搖了搖頭,道:「一個也沒有。」

  「難道沒人報名?」雲缺奇怪道。

  「當然有報名的!儘管我們比不上別的考核點人多,今天一天至少也有百多人報名!」微胖青年道。

  套出話之後,雲缺心頭微動。

  不對!

  正確的答案,肯定不是氣死與嚇死。

  能通過初試參加學宮最終考核的學子,肯定沒多少笨蛋。

  上百人驗屍,其中若有聰明些的,肯定會選氣死或者驚嚇而亡。

  結果沒有一人通過!

  其中肯定有古怪。

  雲缺重新仔細的查驗一番屍體。

  以他多年與妖獸屍體打交道的經驗來看,面前的屍體血肉完好,骨骼完整,只能符合暴斃而亡,類似天牢的九頭鼠。

  九頭鼠的死因,雲缺到現在也不知道,不過他能斷定與阿梅有關。

  聯想到暴斃的九頭鼠,雲缺不由得想起了巫修殺人的奇詭手段。

  身受詛咒而亡?

  還是在夢境中直接被磨滅了神魂?

  雲缺遲疑不定。

  學宮是修煉之地,不是書塾學堂,沒點天賦誰敢來學宮求學,所以報名的學子當中,雲缺估計應該有不少身懷修為之人。

  巫修那些殺人手段,在了解修行界之人的眼裡,其實並不神秘。

  死於巫術這種答案,雲缺猜測有人答過了。

  還是不對。

  雲缺沉下心來,開始發散思維。

  雲缺的想法,往往與正常人不同,他想像力極為豐富,天馬行空。

  很快,便想到了一個沒人能猜到的死法。

  裝死!

  為了驗證,雲缺仔細聽了聽屍體的心跳,又翻了翻屍體的眼皮,隨後陷入沉思。

  沒有絲毫心跳可言。

  瞳孔放大渾濁無光。

  怎麼看,都是一具正常屍體。

  難道另有死因?

  雲缺百思不解。

  一炷香的時間已經過半,微胖青年開始收拾東西,等著回學宮了。

  「師兄能否將毛筆借我一用。」雲缺看了眼屍體,轉向微胖青年問道。

  微胖青年很大方,將登記名字用的毛筆遞給雲缺,好奇著雲缺想要做什麼。

  雲缺將毛筆的筆桿朝下,在地面青磚上磨了幾下。

  很快磨出個鋒利的尖端。

  武者的力道,這點小事輕而易舉。

  毛筆出自學宮,絕非便宜貨,質量相當不錯,以上好竹子製成的筆桿。

  這種竹子筆桿磨鋒利後,是能切開肉的。

  雲缺握著筆桿,尖端朝下,開始在屍體身上比量,尋找下刀的位置。

  微胖青年看得目瞪口呆,急忙道:

  「你、你要做什麼?」

  「驗屍啊。」雲缺好整以暇的道:「不切開,怎麼查看死因,我懷疑屍體的心脈被人隔空取走,離奇身亡,這便驗證一番。」

  說著就要下筆。

  微胖青年趕緊攔著,道:「沒這規矩!只能從外表驗屍,不能切!」

  「師兄說錯了,我們仵作驗屍,經常碰到沒有外傷而亡的,必須切開才行,挖出心肝脾肺腎逐個檢查,不能有絲毫疏漏!」雲缺執意動手。

  「你是仵作啊!」微胖青年驚奇道:「那也不行呀!學宮考核不是仵作驗屍,你不能切屍體!」

  「放心,切開了,我再幫忙縫上,這活兒我熟得很,在縣衙里沒少縫屍體,別說開個口子,掉了腦袋的我也能縫好,保準兒你看不出來。」

  雲缺說話的時候,朝屍體瞄了眼。

  屍體的眼睛半睜著,好像在瞪著自己,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

  微胖青年還想攔著,結果雲缺將毛筆還了給他,根本沒切屍體。

  微胖青年長出一口氣,有些惱怒的道:

  「考核時間快到了,你到底能不能看出死因,實在不行你可以胡亂說一種。」

  「我驗完了,這便交卷。」雲缺笑呵呵的道。

  微胖青年見雲缺底氣十足,好奇的問道:「你來說說看,屍體的死因是什麼?」

  「裝死。」

  雲缺給出了最終答案。

  微胖青年一聽裝死倆字,驚訝得嘴巴都張大了。

  無需看對方的模樣,雲缺早知道自己答對了,因為剛才的舉動,完全是演戲而已。

  只為了一個字。

  詐!

  既然屍體裝得那麼像,雲缺只能詐出對方的變化來。

  果然,屍體睜眼了!

  剛開始驗屍的時候,屍體的眼睛是閉著的。

  雲缺的記憶力,遠超常人,這種明顯的變化又豈能視而不見。

  「答對了……」

  一句沙啞陰森的聲音,從雲缺腦袋後邊發出,帶著一股涼氣。

  換成旁人非得嚇死不可。

  雲缺也被嚇了一跳,回頭一看,那屍體老者不知何時就站在自己背後。

  什麼時候起來的?

  雲缺心頭暗驚。

  要知道他可是武夫,耳力過人,附近細微的響動絕對逃不過雲缺的耳朵,哪怕起身這種微小的聲音,一樣能捕捉到。

  可雲缺根本沒發現對方站起來,還走到自己身後!

  微胖青年急忙朝著老者躬身施禮,口稱先生。

  雲缺這才知道,原來假扮屍體的這位,居然是學宮裡的先生。

  這是什麼癖好?

  堂堂先生非得裝死?

  雲缺心裡好笑,但表面上得恭敬,學著微胖青年給老者見禮。

  老者目光陰森的打量雲缺良久,好像在看著某種工具一般,點點頭,沙啞道:

  「身體還不錯,死了的話,記得屍體留下。」

  說了句古怪又滲人的話,老者飄然而走。

  的確是飄然。

  因為這位腳下沒動,貼著地飄出去的,跟個活鬼差不多。

  等老者走後,微胖青年也鬆了一口氣。

  雲缺這才有心思詢問這裡是什麼殿的考核。

  「當然是最熱鬧的百花殿了!我叫木安,今後我們便是同窗了。」

  名為木安的微胖青年很是熱情的介紹。

  雲缺想去的是演武殿,畢竟演武殿專門傳授武道,今天實在沒辦法,只能先在百花殿將就將就,等以後看看能不能轉到演武殿。

  「百花殿,百花齊放,學子肯定不少。」雲缺道。

  「我們百花殿是學宮裡學子較多的殿堂之一,總共兩三千人呢!」

  木安收拾完東西,帶著雲缺往學宮走,邊走邊介紹道:「百花殿分為東西南北四樓,除了北樓暫時沒有先生外,其餘三樓均有先生授課,你若喜歡安靜,來我們西樓就對了。」

  雲缺知道每一座學殿均有先生授課,可他並不知道百花殿有這麼多先生。

  「正好,我這人就喜歡安靜。」雲缺道。

  從剛才那位老者的狀態來看,估計沒多少人願意當他的學生。

  動不動假扮屍體,這種愛好誰受得了。

  「那就好!你來了,我終於有個伴嘍!」木安高興的道。

  雲缺聽著這話不對勁,什麼叫有個伴?

  「不知我們西樓,總共多少學子。」雲缺問道。

  「你沒來之前,就我一個!」木安興致勃勃的道:「現在兩個了!」

  雲缺聽得大為錯愕。

  合著最熱鬧的百花殿,熱鬧的都是其他幾樓,西樓是個鬼屋啊!

  說話間兩人走到學宮門口,這時一名背著劍,弱不禁風的年輕人也來到近前,微笑著詢問道:

  「敢問二位,此處可是天祈學宮?」

  「正是學宮寶地,你有什麼事嗎。」木安道。

  「幸好沒找錯,我來參加考試。」年輕人微笑道。

  「新學子的考核已經結束,過時不候的,你回去吧。」木安說完進了側門。

  學宮大門極其宏偉,輕易不會開,學子出入均走側門。

  雲缺跟在木安身後,走進側門後,發現那年輕人也要跟著進來。

  「今年考完了,我是最後一個考生,你明年再來吧。」雲缺回身說道。

  「在下並非考生,我是來……」

  哐當一聲,側門被雲缺關上。

  不是考生來湊什麼熱鬧。

  正要往裡走的年輕人,直接被大門撞了個滿臉。

  良久後,此人直挺挺朝後倒去,歪著鼻子,嘴裡嘀咕出之前沒說完的半句話。

  「當先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