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壓你一頭

  長街上,軍兵開路,百姓們紛紛退避。

  押送駙馬的陣仗,堪稱鐵板一塊。

  程藥金抓著雲缺的左胳膊,另一名壯漢抓著右胳膊,前後左右全是軍兵,浩浩蕩蕩趕往天牢。

  知道的,這是抓了駙馬。

  不知道的還以為太上皇出遊呢,還得用人攙扶。

  程藥金生怕雲缺在路上出現意外,兩隻大手抓得那叫一個牢固,五品金身境的氣機始終調動,時刻提防著身旁的這位駙馬爺。

  程藥金現在算是看明白了。

  這位大唐太子,就是個混世魔王,與大皇子是一路貨色!

  木料店裡的事也就算了,可人家連九卿衙門都敢燒啊,簡直天不怕地不怕。

  雲缺的臉色很難看。

  憋的。

  「程將軍,打個商量,容我去趟茅廁方便一下。」雲缺道。

  「太子爺,您就饒過我吧,我就是個小小的巡街將軍,在你們大唐連五品官兒都夠不上,一家老小好幾十口子,都等著我養呢,您就容我混口飯吃,別出么蛾子了。」

  程藥金以哀求的語氣道,手裡抓得更緊了幾分。

  「我真想去方便!肯定不逃,你放心。」雲缺道。

  「不是小人信不過殿下,實在是殿下的手段高深莫測,防不勝防啊,殿下您再忍忍,再忍忍就到了。」程藥金道。

  「我忍……我快忍不住了!老程,咱們平心而論,你吃壞了肚子能忍多久!」雲缺道。

  「忍不了多久,也就從公主府到天牢這段路程,天牢里有的是茅廁,殿下堅持一下。」程藥金道。

  「我堅持你姥姥!老程我跟你講,我可記仇,不讓我上茅廁,以後有你的小鞋穿!」雲缺道。

  「沒事兒,我腳小,小鞋也穿得嘿嘿,殿下您瞧,拐過這條路,再繞過兩條街就到了!」程藥金連忙指點。

  雲缺看了眼漫長的前路,眼皮跳了兩下。

  這裡是大秦皇都天龍城,最長的一條街足有十里地,天牢到底在哪啊!

  「不去茅廁也行,咱們快點走行不行!」雲缺道。

  「成!都加快點速度!跑起來!」程藥金招呼著眾人。

  隨後長街上熱鬧起來。

  上千軍兵喊著號子,快速奔行,氣勢十足,好像出征一般。

  雲缺沒跑。

  程藥金與另一名壯漢直接架著他往前沖。

  不多時,天牢終於到了。

  走進大牢,雲缺長吁了一口氣。

  從來沒有過這種期盼著進大牢的時候。

  關鍵是終於有茅房了……

  正想著解決一番肚子裡的問題,不料程藥金架著雲缺直接來到一處大廳。

  屋子裡站著幾名文官,看官袍等階都不低,而且都規規矩矩垂著頭。

  正中間的大椅上,端坐著一名八旬老者,身著便服,白眉白須,目光銳利如鷹。

  儘管沒穿官袍,雲缺仍舊猜出了老者的身份。

  大秦丞相,左蘭山!

  雲缺提著一口氣,臉色蒼白,看樣子像是驚嚇過度所致,看起來有點狼狽,實則是在強忍著肚子,憋得實在辛苦。

  見雲缺如此模樣,一旁的馬至遠冷冷一笑,表情中透著一股幸災樂禍。

  在九卿衙門的時候,這位御史大夫的臉,基本丟盡了。

  堂堂御史大夫坐鎮九卿衙門,反而被人家堂而皇之的一把火燒了衙門,馬至遠當時覺得有一萬個人,一人扇了他一個嘴巴,一張老臉到現在還覺得火辣辣的疼。

  這口惡氣不出,馬至遠估計今後的十年內肯定天天做噩夢,噩夢裡全是雲缺手拿火把燒衙門的畫面。

  現在馬至遠覺得解氣了。

  有丞相大人坐鎮,有皇帝陛下降旨,唐太子今天吃不了得兜著走!

  雲缺站定當場,不卑不亢,面露決然之色,一個勁兒運氣。

  沒辦法了,只能硬憋!

  左蘭山放下茶杯,沉聲道:

  「堂下,可是唐太子,白譽。」

  「正是!」雲缺傲然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馬燈是我打的,衙門是我燒的,既然到了天牢,趕緊把我關起來,快點快點。」

  左蘭山一皺眉。

  他這邊醞釀了半晌,正打算藉此契機,打掉唐太子的一身銳氣,將其完全懾服。

  沒想到人家非但承認罪行,毫不狡辯,反而催促快點關押。

  這是什麼道理?

  左蘭山疑惑不解,難道大唐太子有什麼怪癖,喜歡住大牢?

  左蘭山冷哼了一聲,道:

  「白譽,你可知罪!」

  「我認罪,隨便判罰,快點把我關起來!」雲缺急匆匆的道。

  左蘭山深吸了一口氣。

  早已準備好的一番言辭,居然說不出來了。

  就好像他這邊已經舉起了鐵拳,結果砸在棉花上。

  什麼效果也沒有!

  就這麼把唐太子關起來,非但無法打掉對方的一身銳氣,反而還會助長對方的氣焰。

  在左蘭山看來,

  眼前的唐太子就是一匹脫韁野馬,必須徹底馴服才行,否則以後放出來,還得惹事。

  「膽子不小。」

  左蘭山沉聲道:「你可知你的一把火,燒了多少重要的卷宗,這裡是大秦,不是大唐!你唐太子的身份在大秦無用!九卿衙門縱火,此乃死罪!」

  左蘭山說話間動用了官威。

  那是一股特殊的文氣,唯有身居高位的儒家強者方可凝鍊而出,無比威嚴。

  整個大廳里,瀰漫起一種威嚴之氣。

  兩側的衙役們紛紛腿肚子打顫,腦子裡有一種強烈的念頭,想要立刻下跪,說出自己這輩子所有的錯事,請求大人懲罰。

  連程藥金此時都覺得腳下發軟,在丞相的官威面前想要下跪,只是強撐著沒有跪下而已,一張大臉已經布滿了冷汗。

  然而雲缺的表現,再次讓左蘭山大吃一驚。

  除了臉色仍舊發白之外,雲缺穩穩噹噹站在原地。

  別說下跪祈求,連眼皮都不眨一下,對丞相的官威不屑一顧。

  其實左蘭山的官威,實在用錯了地方。

  雲缺本身就是大晉的平天王,女帝夫君,那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地位最高的女帝,也得被雲缺壓在身下。

  論官威,雲缺根本就不懼。

  況且丞相的官威,其根本來自於儒家文氣,文氣這種東西,對雲缺更無效了。

  除非能壓制住文殿,否則世上文氣在雲缺面前,皆如浮雲。

  不值一提!

  丞相的官威,雲缺不在乎,可肚子裡始終在鬧騰。

  雲缺不想浪費時間,直言道:

  「死罪就死罪,先把我關起來,什麼時候砍頭你們自己定,這下行了吧,快點,我要去坐牢!」

  左蘭山張了張嘴,一時無語。

  如今的局面,這位大秦的丞相有些束手無策。

  人家不狡辯,不反駁,直接痛快的認罪!

  左蘭山有種亂拳打死老師傅的錯覺,人家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一番言辭犀利的長篇大論,被左蘭山硬生生給咽了下去。

  「唐太子,果然豪氣沖雲霄。」

  左蘭山點了點頭,冷著臉道:「既然你認罪,便要做好住一輩子天牢的準備,即便陛下免了你的死罪,活罪難逃,太子殿下想必在大唐錦衣玉食,而天牢里,可沒有什麼山珍海味。」

  「無所謂!土豆饅頭大鹹菜,吃飽就行,能不能快點把我關起來!能不能別廢話了!」雲缺的臉色開始由白轉紅,肚子亂叫,快要到極限了。

  左蘭山瞪起了眼睛。

  他現在一點招兒都沒有,遇到個喜歡坐牢的,人家吃鹹菜都行。

  大唐太子有這麼能屈能伸?

  左蘭山心裡不信,但現在他無話可說,只能將雲缺暫時收押。

  不過左蘭山可不甘心,不願白跑一趟,於是在最後關頭拿出了殺手鐧。

  「好,既然太子殿下認罪,那便畫押罷!」

  左蘭山一揮手,桌上的一摞宣紙齊齊飛出,鋪在雲缺面前。

  每一張宣紙上,都羅列著一個罪名,共有幾十張之多!

  雲缺瞄了眼腳下的幾張。

  罪名分別是:

  『私自開設書樓,借用大秦之書為大唐賺取暴利。』

  『以普通雜草偽裝靈草,誆騙銀兩。』

  『擅自攜帶公主出府,欲逃回大唐。』

  『偽裝大儒筆跡,於皇宮剽竊真跡。』

  『抗旨不尊,夥同公主府樹妖打殺官兵。』

  『蓄意謀反,火燒皇宮大門。』

  雲缺看完腳下的幾份罪名,臉都是青的。

  其他不用看了,肯定全是虛構的罪名。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是不是我在街上放個屁都犯法啊!

  行,雲缺這次忍了。

  誰讓咱內急呢,有什麼罪名以後再說。

  「好,我畫押便是!」

  雲缺說著就要按手印。

  旁邊的馬至遠冷聲道:

  「且慢,鑑於太子身份特殊,除了手印之外,還需要親筆留下名字,以做證供。」

  說著馬至遠拿來筆墨紙硯,交給雲缺。

  雲缺這個氣呀。

  這麼多罪狀,偏偏每張紙只寫一條罪名,就不能都寫在一起?

  一張紙寫一個名字,幾十張紙就得寫幾十次。

  雲缺現在看見紙,更有點憋不住了。

  丞相左蘭山端起茶杯,吹了口氣,慢悠悠的道:

  「聽聞太子殿下在書法之道頗有造詣,這些罪名均為老夫親筆所寫,太子最好拿出真本事,若文氣不足,是寫不上字的,老夫的筆跡之下,尋常之人無法留名。」

  圖窮匕見!

  丞相終於用出了最後的一招。

  這招叫名叫刁難。

  左蘭山始終對雲缺在九儒樓提字一事耿耿於懷,他不服氣!

  今天正好趁此機會,以文氣來會一會這個唐太子。

  左蘭山這次動了真格。

  他寫的這些罪狀,用出了磅礴的文氣,如果雲缺的文氣不足以抗衡,就無法在紙張上寫出哪怕一筆一划。

  左蘭山倒要看看,這個唐太子究竟有什麼真本事!

  既然是刁難,身為當朝丞相,不做則已,既然做了就要做到極致。

  他將罪狀全部灑落在地,就是要雲缺跪著寫字!

  最不濟,你也得蹲著寫!

  這就叫壓你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