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常威重新坐好的時候,心裡已經將旁邊瞎子的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
這哪裡是抓回來幾頭肥羊,這是請來了幾個祖宗!
常威看不出雲缺牧青瑤和門六有什麼能耐,但他很清楚七階虎妖的能力,只要人家動手,整個黑風寨幾百人,都得成為點心!
常威的態度直接來了個逆轉,從之前的貪得無厭,高高在上,變成了謹小慎微,低聲下氣。
「這件寶貝,大當家可還滿意。」雲缺笑吟吟的道。
「托雲公子的福!我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如此至寶,實在死而無憾了!」
常威把凳子一個勁的往旁邊挪,生怕被虎頭咬上一口。
「既然如此,那大當家就收下吧。」雲缺道。
「這是什麼話!雲公子的家傳至寶,我豈能奪人之美!雲公子自己收好,千萬別拿出來了。」常威道。
「除了這件寶貝,我可沒別的了,既然大當家不收,我們只能在你這裡白吃白喝。」雲缺道。
「雲公子放心!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絕對虧待不了你們!安心住下就是,一家人千萬別客氣!」常威苦著臉道。
「多謝大當家收留。」雲缺道。
「雲公子打算在黑風寨住多久?你家還有沒有別的親戚了,找不到沒關係,我們這人多!都派出去幫你找親戚!」常威陪著笑道。
「不瞞大當家,我家親戚死絕了,我看黑風寨挺好,我以後拿這裡當自己的家。」雲缺道。
常威很想大哭一場。
他現在終於深刻體會到,什麼叫請神容易送神難。
看著雲缺戲耍黑風寨的大當家,牧青瑤強忍著笑。
早就能亮出身手,震懾對方,偏偏要扮豬吃老虎,還不一口吃掉,而是先把對方嚇得魂飛魄散,再鳩占鵲巢,這種手段實在是……
太壞了!
雖然覺得雲缺的手段夠壞的,但牧青瑤不得不承認十分痛快過癮。
先裝扮成嬌滴滴的可憐小姑娘,面對惡人無能為力,結果搖身一變成了要命的女魔頭,惡人被嚇得跪地求饒,如此反差,簡直暢快淋漓。
常威看得出雲缺是打定主意住在黑風寨了,他一狠心,道:
「雲公子既然不見外,那我也不能小氣!今後你就是黑風寨的大當家!」
雲缺謙虛的擺手道:「我是後來的,怎能占了大當家的位置,說出去也難以服眾啊,這樣好了,我就做個二當家。」
「行!」
常威起身來到屋外,一聲大吼召集眾人,不多時寨子裡上上下下幾百人全匯聚了過來。
常威一手掐著腰,一手抓著雲缺的手腕,聲如洪鐘的道:
「從今天開始,雲兄弟就是黑風寨的二寨主!他說的話,跟我說的分量一樣,誰敢不聽,我砍誰的腦袋!都聽清楚了嗎!」
一群山匪詫異了一瞬,隨後齊聲呼喝:「聽清楚了!」
山匪上位,就是這麼簡單粗暴。
雲缺這個外來人,就此成為黑風寨的二當家。
作為二當家的夫人,牧青瑤儘管美如天仙,寨子裡再也沒人敢多看一眼。
匪寨里可沒有什麼王法。
所有事都是寨主說了算,今天請你吃飯還是砍你腦袋,都看寨主的心情。
常威親自挑選了兩間最好的屋子,把裡面的山匪統統趕走,讓給雲缺一行人。
又吩咐寨子裡的廚子做一頓最豐盛的酒宴,給二當家接風洗塵。
送走了幾人後,常威一臉喪氣的回到屋子。
進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瞎子胖揍一頓。
「大當家饒命啊!再打就沒氣兒啦!」瞎子連連哀求。
常威停住手,罵道:「你個喪門星!寨子早晚毀你手裡!」
「怨不著我呀大當家,我以為他們只是過路的肥羊,誰成想是過路的閻羅王。」瞎子抱著腦袋道。
常威長嘆一聲,道:
「難怪最近總倒霉,逢賭必輸,吃肉都塞牙,原來是天降橫禍的預兆啊,早知道最近消停點,收收手……」
瞎子小心翼翼的道:
「大當家估計,他們要住多久才能走?咱們那份買賣被外人發現的話,可就不妙了呀。」
常威聞言臉色變了變,沉吟道:
「不清楚,看樣子他們要住上好一陣子,那批貨你今晚就去處理,挪出山寨,找個地方藏好。」
「大當家放心,這事兒肯定辦妥!」瞎子保證道。
「你自己一個人收拾,別找旁人,人多眼雜,被那雲缺發現了,咱們這條財路容易斷掉。」常威囑咐道。
「好嘞!半夜等他們睡了,我就去處理。」瞎子滿口答應,可想起來貨物的重量,他一臉苦澀。
……
雲缺胃口不錯。
一路上也沒吃上正經東西,到了山寨,雲缺打算好好歇歇,好好吃點。
於是去看了眼後廚。
山匪里的廚子,都是半路出家,根本沒人會做菜,山匪燒菜的原則是做熟了就成。
雲缺命令幾個山匪打下手,讓門六負責燒菜。
門六除了能喝水之外,能穿門之外,別的能耐沒有,不過燒菜確實不賴。
當晚,一桌酒菜擺得滿滿登登。
沒什麼山珍海味,都是家常菜而已,但色香味俱佳。
一頓飯吃得常威直挑大拇指,讚不絕口。
瞎子悶頭大吃,筷子上跟長了眼睛似的,專夾肉吃。
讓門六燒菜,雲缺其實有意為之。
這幫山匪幹的全是殺人劫貨的買賣,山匪們弄出來的食物,沒準多了點東西,哪能吃得放心。
酒宴上,雲缺與常威互相吹捧,說了一桌子廢話。
誰也沒套出誰的底細。
萍山君吃得溝滿壕平,不過門六沒在,不知去哪轉悠了。
吃完飯,雲缺與牧青瑤回房。
既然裝成夫妻,自然兩人住一間屋子。
關上門,雲缺打了個飽嗝道:
「奔波半個月,可算能好好歇一歇了。」
牧青瑤望著鋪在桌上的地圖,微蹙秀眉道:
「此地距離天祈已然不遠,中途需要經過八山城,八山城由周圍的八座高山而得名,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是拱衛皇城的重地之一,無法繞路。」
「從藏石鎮開始出發,八山城是抵達皇城之前的最後一處大城,紅蓮教肯定安排了大量人手,或許已經準備好十面埋伏,靜待我們自投羅網。」
「好消息是,八山城由於位置特殊,無論前朝大燕還是當今大晉,都將其視作重鎮,設有重兵把守,鎮守八山城的將軍蘇鴻山與我父親交情頗深,不可能是紅蓮教的人,他一定會幫我。」
分析完路線,牧青瑤不無感慨的對雲缺道:「幸好有你,否則一路行來我不知要遇到多少危機,沿路的每一座城鎮村莊對我來說都是一處危險的陷阱。」
從地圖即可看出,這些天的行程,繞開的城鎮村鎮多達數十處。
如今希望在即,返回皇城的路上只剩一座八山城。
「應該感謝萍山君,堂堂七階虎妖成了騾馬,估計這次遠行是它這輩子無法抹掉的陰影。」雲缺笑道:「郡主可要說話算數,別忘了給它弄一塊行妖令。」
「不會忘的。」牧青瑤輕鬆的道。
靈芸郡主在皇帝眼裡的地位,不弱於皇子,要一塊行妖令對她來說沒有難度。
「八山城的那位將軍,什麼修為。」雲缺問道。
「五品武者,蘇伯伯很厲害的,我小的時候,父親總喜歡與他切磋。」牧青瑤道。
「五品啊,的確很強了,不過最好別找他幫忙。」雲缺道。
牧青瑤詫異了一下,道:
「五品強者加上守城的重兵,即便紅蓮教傾巢而出也能擋得住,我若說明真相,蘇伯伯肯定會調集重兵親自護送。」
「就因為他會調集重兵護送你,才更不能找他幫忙。」雲缺打著哈欠道。
「你怕紅蓮教的教主親自出手?如果那教主當真是四品高手的話,蘇伯伯即便不是對手,拖住對方應該做得到。」牧青瑤道。
她認為最好的辦法是求助於八山城的將軍與守軍。
這裡畢竟是大晉的地界,距離皇城已經不算太遠,雙方開戰的話,只要皇城裡的高手得到消息必定會來援。
但云缺想的,與牧青瑤截然不同。
「那教主若是四品武者或者四品道門與儒家修士,你的辦法都沒問題,五品的將軍加上重兵,車輪戰也能拖住對方一時,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那教主是四品巫修呢。」
雲缺用手指敲著桌面,道:
「暗殺之道,天下間所有派系的修行者,有一個算一個,同階之間應該沒人比得過巫修,護衛你的人越多,你這位靈芸郡主就越顯眼,等八山城的守軍完成任務送你到皇城,也許轎子裡只剩下一具郡主的屍體。」
雲缺並非隨口一說嚇唬人。
烏家寨的巫修,足以證明紅蓮教之內存在著更多的巫道高手。
在雲缺看來,牧青瑤越被重兵護衛,死得越快。
牧青瑤沉吟少許,默默點了點頭。
她儘管沒有修為,但對天下間的各派修士均有很深的了解,她知道雲缺說得沒錯。
八品法巫都能入夢殺人,又何況是四品的強大巫修。
眼看著皇城在即,可一座八山城卻成了最後的鬼門關,聰慧過人的靈芸郡主一時間想不出太好的辦法。
雲缺踢掉鞋子,舒舒服服的倒在塌上,道:
「最好的辦法,是偷偷混出八山城。」
「難,紅蓮教不會放鬆這最後一道關卡。」牧青瑤憂愁道。
「混不出去,那就讓城裡的守軍送我們出去。」雲缺道。
「你不是說,不能求守軍護送麼。」牧青瑤不解的道。
「送客這種事,你們皇族肯定很講究,如果遇到惡客,你該怎麼辦。」雲缺道。
「好客笑迎,惡客摔杯,對於送客,我們皇族和普通人差不多,沒多少區別的。」牧青瑤道。
「不!有區別,你們面對惡客只會摔杯,我們這些山野村夫如果遇到惡客,不僅摔杯,還會把對方打出去,一路打到村口。」
雲缺笑容古怪的道:「想要順利通過八山城還不引起紅蓮教的注意,我們就要做那惡客,讓守軍把我們打出去,最好一路追殺我們到皇城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