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真真能哼出什麼調兒,雲缺一點都沒興趣。
雲缺現在就想立刻離開少年城,趕緊去皇城老老實實的當個假女婿。
少年城肯定是秦皇的一塊心病,恨得咬牙切齒,偏偏無法下手,如果自己成了城主的夫君,那就壞菜了。
本來是個冒名頂替的假贅婿,又和少年城牽扯到一起,一旦讓秦皇得知真相,估計砍腦袋是最輕的,基本會切碎了餵狗。
搓了搓僵硬的臉,雲缺道:
「剛才那隻雜毛狗怎麼了,有什麼特別之處?」
「不是狗,是妖,它身上隱藏著大量生魂。」月魁道。
「吃人的狗妖?」雲缺疑惑道:「少年城以斬妖除魔為己任,怎麼會養著一頭妖獸,我怎麼沒聞出來呢。」
生魂的存在,預示著狗妖殺戮極重,這一點與雲缺身上的煞氣類似。
雲缺可以收斂煞氣,讓外人無法察覺,而那隻雜毛狗顯然也有著類似的能力,並且比雲缺收斂得還要隱蔽。
若非月魁的存在,雲缺甚至沒發現任何可疑的氣息。
「沒用嗅覺,以魂體的特殊感知才察覺到。」
月魁聲音變得凝重起來,道:「如果我還有本體的話,一樣感知不到,正因為我成了妖魂,所以擁有了一種對生魂極其敏銳的能力,那隻不起眼的小狗,至少吞殺過上萬人。」
雲缺神色一凝。
吃過上萬人!
吞噬如此數量的活人,足以稱之為凶獸,可偏偏外表看起來人畜無害,這一點更為恐怖。
「哪裡來的雜毛狗……它有多高的境界?」雲缺道。
「感知不到,絕對不低就是了,你加點小心,這座少年城我總覺得不大舒服。」月魁的聲音漸漸在耳畔消失。
雲缺沉默了下來。
少年城,確實古怪得很。
不僅有一隻隱蔽得極好的凶獸狗妖,還有巫族的山嶽力士。
隱約間,雲缺仿佛再次看到了一盤棋,但棋路是什麼,半點也看不清楚。
沉吟許久,雲缺不再多想。
少年城位於大秦地界,即便有什麼陰謀詭計,那也是秦皇的事。
雲缺決定儘快離開此地。
金山也不要了,省得把山嶽力士挖醒過來。
幸好明天就能走,不用找什麼理由,睡一覺,就與少年城再無瓜葛。
屋子裡有木床,雖然算不得舒服,好在僻靜,休息一晚,養足精神明日前往皇都天龍城。
前面還有個秦皇在等著呢,雲缺需要調整最佳狀態,才能與雲州真正的霸主周旋。
躺在榻上,雲缺開始分析起抵達皇城之後的局面。
秦皇會熱情相待,還是冷面相迎?
大秦的文武群臣會不會給自己下絆子?
大皇子會如何使壞,二皇子又是什麼人物,三皇子會不會找自己討要龍血玉?
想到龍血玉,雲缺為難起來。
在寶境裡與三皇子贏人志打過交道,順手坑了對方一塊寶玉外加三百萬兩銀票,這件事有點麻煩。
對方肯定能認出自己,雖然當初是光頭,現在是寸頭,但模樣可沒變。
得想個說辭才行……
實在不行到皇城之前,先把龍血玉賣了,玉佩不在我手,三皇子也沒辦法。
再不然,就說寶境裡有人用易容術假扮自己,我咬死不承認自己是和尚,誰也沒轍。
反正這種不要臉皮的事,對雲缺來說信手拈來,毫無內疚可言。
誰讓你贏人志是皇子呢,不坑有錢的,還能去坑沒錢的麼。
正想著心事,忽然有人敲門。
雲缺以為是城主去而復返,無奈的打開木門。
門外,是個小胖墩,笑呵呵的提著一個食盒,身後還跟著一隻雜毛狗。
正是朱麼。
雲缺瞄了眼雜毛狗,笑道:
「原來是朱兄,這麼晚了,不知有何貴幹。」
朱麼是個自來熟,進了屋,將食盒裡的飯菜拿出來擺在桌上道:
「嘿嘿,就知道梅錢兄弟還沒睡,食堂沒吃的了,我自己弄了點小菜,來找梅兄弟喝兩杯。」
朱麼坐下後,給雲缺倒了杯酒,自己滋溜滋溜的喝了起來。
雲缺只好坐在對面,笑道:
「我吃飽了,沒什麼胃口,朱兄自便就好。」
「可好吃了,真的!甜口兒的,放了很多糖呢,不信你嘗嘗!」朱麼給雲缺的碗裡夾滿了小菜,都是些糖醋蘿蔔,糖醋花生之類。
「我真吃不下了,給狗吃吧。」雲缺說著夾起一塊蘿蔔,扔到地上。
自從見識過土人族吃糖沙,雲缺聽到糖這個字就有點反胃。
雜毛狗很聽話,進屋後始終趴在朱麼腳下,見一塊占滿灰土的蘿蔔滾了過來,小狗沒吃,而是抬頭看了眼雲缺,小小的狗眼顯得十分明亮。
「吃吧,甜口的。」雲缺笑著說道。
雜毛狗緩緩低下頭,看著眼前灰突突的蘿蔔,開始慢慢的啃了起來。
朱麼吃了幾口菜,道:
「這次來找梅錢兄弟,其實有事相求,我這人從小好吃,一直夢想著能去天龍城大吃一頓,可惜始終沒機會,我想跟梅錢兄弟換一換,明天我替你去天龍城,你留在少年城,怎麼樣?」
雲缺知道這傢伙沒什麼腦子,但沒想到是個豬腦子。
「不妥吧,城主讓我隨行,是為了醫治受傷的兄弟,莫非朱兄也會醫術?」雲缺道。
「不會呀,可我好想去天龍城啊!做夢都想去!剛才我去求軍師,也想跟著你們一起行動,結果被罵了一頓,我又去求大將軍,結果被打了一頓,我就不明白了,讓我去皇城難道有問題麼?我其實挺聰明的,不會拖後腿的!」朱麼憤憤不平的道。
雲缺心說你還沒去求城主呢,說不定再挨一次打。
這傢伙動不動就想幹掉秦皇,到了天龍城絕對是個累贅。
雲缺道:
「不如這樣,等我們任務成功之後,我在天龍城帶些好吃的回來,這樣你就能嘗到天龍城的美味佳肴了。」
「好主意!那我在少年城等你啊,說好了一定要回來!」朱麼歡喜的道。
「一言為定。」雲缺笑了笑,道:「朱兄的這隻小狗看起來挺聰明,哪裡來的。」
「狗子啊,撿的!」
朱麼一邊吃一邊道:「當初少年城還是廢墟的時候,我在山腳下撿到的,不是吹,我可是少年城的元老!與城主,大將軍還有軍師一樣,是最先來到少年城的孤兒!當年還是我發現的兔子洞呢,這才挖出來金礦!我可是少年城的功臣!」
雲缺聽完沒在多問雜毛狗,岔開話題,閒聊了起來。
雜毛狗顯然神智很高,別看現在低著頭撿食物吃,可剛才第一口的時候,小狗猶豫了一瞬間。
正是那一瞬間,雲缺判斷出雜毛狗絕對能聽懂人言,並且對地上的食物根本不感興趣,現在吃得歡,不過是偽裝而已。
很狡猾的一頭狗妖!
過了沒多久,朱麼把飯菜全部吃光,打了個飽嗝兒告辭。
雲缺送出門外。
門口的長街上,正好經過幾架馬車,裝的全是大桶,臭氣熏天。
這是一隊糞車,往城外運送穢物。
「這位兄弟,等一下。」
雲缺叫停了最後一輛糞車,笑呵呵的轉向朱麼道:
「方才朱兄的小狗好像沒吃飽,正好宵夜到了,讓它吃個夠再走。」
此言一出,雜毛狗明顯做出一個齜牙的舉動,只是瞬間又把獠牙收了回去。
朱麼撓頭道:
「這是糞車呀,怎麼能是宵夜?」
「朱兄有所不知,俗話說狗改不了吃屎,我看這條小狗氣色不佳,應該有暗病在身,糞車對我們來說是穢物,對狗子來說卻能大補,讓它多吃點,體質肯定會更壯。」雲缺笑著道。
雜毛狗安靜的趴在朱麼腳下,揚起腦袋,一雙小眼睛直勾勾盯著雲缺。
狗臉上看不出表情,不過狗的目光卻十分冷冽。
之所以此時發難,雲缺就是想讓雜毛狗現出真身。
少年城的事,雲缺不想參合也不想牽扯,但這頭妖物身上有著上萬生魂,吞噬過上萬人族,如此惡犬,沒遇見就算了,一旦遇上,豈能留它活命。
雲缺早就對這頭狗妖殺心大起。
朱麼為難道:
「恐怕不行,我這狗子嗅覺極其靈敏,是難得的異獸,幫我找到了很多靈藥,吃了糞,嗅覺一定不靈了呀!不行不行!不能吃不能吃!」
雲缺道:
「原來還是只異獸,既然狗子的嗅覺如此驚人,正好讓它明天跟著我們一起行動,若能提前確定田鍾夫人的位置,我們就省事多了,可避免許多麻煩。」
「行!這個沒問題!」朱麼一口答應下來,揮手與雲缺告別。
目送著一人一犬遠去,雲缺沒有立刻回屋,始終站在門口。
長街盡頭,朱麼轉向了另一條路口,消失不見,雜毛狗在路口處轉回狗頭。
咕嚕嚕……
狗嘴中響起低聲咆哮,獠牙畢露。
長街另一側,雲缺的嘴角泛起淡淡冷笑,滿眼殺意。
雜毛狗很快跟著朱麼轉向一側,消失在長街。
雲缺也回了石屋。
讓雜毛狗尋找田鍾的夫人,只是個藉口罷了,帶走雜毛狗,雲缺是要將這頭狗妖扼殺在天龍城!
到了大秦皇城,秦皇腳下,無論這頭狗妖有多強大,必死無疑。
關上門,雲缺寒聲自語道:
「跟我齜牙的狗,至今沒一個活的,去了皇城,送你去一個好地方。」
雲缺口中的好地方,有很多種。
不過對於惡犬來說,好地方只有一個,那就是狗肉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