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家寨。
身為大長老的烏星,今晚覺得心神不寧。
「吃掉今天的血食,龍尾雉必定下蛋,莫非要生出來一隻異種?」
烏星自言自語著拿出一套奇特的器皿,以龜殼製成,他用龜卜之法占卜起來。
龍尾雉本就極強,若能出現異種,將成為烏家寨更強的戰力,異種妖獸甚至有機會突破到六階。
到時候手握一頭六階妖獸,烏家就能在知遠縣真正的一手遮天!
嘩啦聲中,龜殼落地,散落成一個圖案。
卦象沒有吸引烏星,反而是落地的龜殼,背面盡數朝下。
烏星神色驟變。
「龜腹朝天,大凶之兆!」
烏星擅長占卜,這一卦,算的是烏家豢養的龍尾雉,結果出現了一個極為罕見的卦象。
所有龜殼朝下,好比大龜仰面朝天。
龜若翻身,將陷入必死之地,沒有外力的情況下只能等死。
活了六十多年,烏星從未見到如此卦象,他驚疑之餘,立刻趕到豢養妖獸的地方,親自查看一遍。
烏家養了多年的兩頭龍尾雉,今晚變得比以往要暴躁許多。
下蛋之前,龍尾雉大多會如此模樣,屬於正常現象,但烏星總覺得今晚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
「大祭得儘快進行,省得夜長夢多。」
烏星打定主意,朝寨子外走去。
原本大祭是在午夜時開始,不過凶卦的出現,讓烏星決定改變時間,儘快完成大祭。
帶著一隊烏家子弟,烏星走出烏家寨,要去迎一迎聖子。
結果剛出門,就看到長街對面走來奇怪的迎親隊伍。
烏星一眼認出,被當做花轎的轎子,正是本該聖子乘坐的花車!
而新郎官帶著的大紅花,則是聖子的蓮台。
花轎上的新娘子更是一副白骨!
烏星心頭大怒,卻沒有立刻發作。
詭異的迎親隊伍,來得很快,不多時停在烏家寨大門口。
萍山君與門六放下花轎後,頭也不回的溜走。
這是雲缺事先的吩咐。
今晚娶親,是雲缺一個人的事,不需要任何幫手。
等看清那一身黑衣的新郎官,烏星立刻現出忌憚之色。
他認出了雲缺!
一年前,提著一把刀獨闖烏家寨的人,烏星怎麼會忘。
「青狐山的獵妖人,來我烏家寨有何貴幹。」烏星沉聲道。
「無事不登三寶殿,找你們烏家當然有事。」雲缺呵呵笑道:「告訴你們個好消息,今天我娶媳婦!」
「好事啊,恭喜了,既然你娶妻,應該回你的青狐山才對,若是缺了酒水菜餚,我烏家可以贈送一些。」烏星皮笑肉不笑的道。
「酒菜就免了,我是來要嫁妝的。」雲缺面帶微笑的道。
「嫁妝?這是什麼道理,你娶妻,難道還來找我烏家要錢不成。」烏星冷笑著道。
「當然了,不找你烏家要,找誰要呢,我娶的可是你們烏家人。」雲缺一指花轎上的白骨新娘,道:「我娘子,烏靈兒。」
聞聽此言,烏星的神色瞬間冷了下去。
他知道雲缺不是來要嫁妝,而是來算帳的!
烏星冷冷的盯著雲缺,寒聲道:
「烏靈兒已經在神國往生,永恆不滅,得大自在,我勸你還是別打擾她為好。」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雲缺忽然放聲大笑,笑得肆無忌憚,笑著道:「神國真是個好地方啊,又能享福,又能長生,那麼你這位大長老,想不想去一趟神國呢。」
烏星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他旁邊的烏家子弟紛紛握緊武器。
如果換成別人,敢在烏家寨大門口如此囂張,烏家人早就一擁而上將其活活打殺。
可雲缺不是旁人。
來自青狐山的獵妖人,烏家也要忌憚幾分。
烏星眯起老眼,沉聲道:
「烏靈兒自願替她妹妹成為聖子,沒人脅迫,你可以去鎮子上隨便問,這是她自己的選擇。」
「這樣啊,看來我錯怪你們了。」雲缺點點頭,恍然道。
「我烏家從不會坑害自家人,烏靈兒也姓烏,我們當然不會害她,既然知道了前因後果,你可以離開了,烏雞鎮不歡迎你這位獵妖人,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以後最好別見面。」烏星沉聲道。
「我會走的,不過走之前,有個消息得告訴你。」雲缺道。
「什麼消息?」烏星皺眉道。
「你們族長今晚會死,你們烏家的族人今晚會死,你養的兩隻雞也會死,你這位大長老,願不願意替他們先死呢。」雲缺現出古怪的笑容,道:「這是你自己的選擇,你可要好好選一選。」
烏星的臉色變得愈發冷冽。
其他的烏家人更握緊了武器,準備隨時出手。
烏家寨空曠的大門外,氣氛壓抑,劍拔弩張。
遠處,牧青瑤緊緊捏著雙手,與萍山君和門六躲在黑暗裡,觀望著局勢。
她知道這次幫不上忙,但她的憤怒,一點不比雲缺少。
如果自己是男兒,如果自己也有雲缺的戰力,牧青瑤覺得自己也會像雲缺一樣,為那個曾經痴愛過自己的女孩,討一個公道!
面對雲缺如此直白的威脅,烏星強忍怒意,冷聲道:
「烏靈兒之死,歸根結底是我烏家自己的事,你只是外人,你有什麼資格多管閒事!」
「我也不想多管閒事,我這人懶得很,懶得理睬你們烏家寨的齷齪,不過,去年的時候,我已經說過了,你們拿什麼餵雞,我不管,拿我朋友餵雞的話,先問問我這把刀。」
雲缺緩緩摘下背後的長刀,嘴角的笑容變得冷若冰寒道:「你,問過我的刀了麼!」
當雲缺握住長刀的那一刻,一群烏家子弟同時覺得渾身發冷。
仿佛連夜風在此刻都冷冽了許多。
烏星眯著的眼底閃過一抹陰狠,沉聲道:
「你想要多少嫁妝,可以商量,畢竟烏靈兒是我們烏家人,我這就去找族長,跟我進來吧。」
說罷烏星轉身走進烏家寨。
在他轉過去的同時,左手懸在身前,掐動出一種古怪的姿勢,眼底的陰冷不再隱藏,目光幾乎能殺人。
其他烏家子弟也紛紛退回寨子,謹慎的守在兩旁。
雲缺道了聲好,大步而行。
牧青瑤幾人在遠處看著,發現雲缺在邁進寨子的同時好像把什麼東西扔進了嘴裡。
空曠的門外,只剩下花轎與白骨。
夜風襲來,大紅的嫁衣在風中獵獵作響。
「我們也該走了,離這遠點,最好到鎮子外等著。」萍山君低聲道。
不是它自作主張,而是雲缺來的時候定下的。
只要自己走進烏家寨,其他幾人就立刻離開烏雞鎮。
牧青瑤不放心,道:
「這裡距離烏家寨很遠,應該不會被發現,若出現意外,我們也許能幫上忙。」
「不是被烏家發現不發現的問題!是雲缺那傢伙吃東西了!」萍山君焦急道。
門六好奇的問了句:「出來的時候沒帶著吃的啊,他剛才到底吃了啥?」
萍山君惱道:「還能吃啥,他身上有什麼東西是能吃的!」
牧青瑤瞬間醒悟過來,門六也想到了什麼,兩人的臉色變得驚悚起來。
雲缺身上,唯一能吃進去的東西只有一樣。
黑風洞裡的蛙卵!
牧青瑤知道雲缺有吃蛇蛋鳥蛋的習慣,是用來壓制刀中的妖力。
可蛙卵那東西本身都有九階妖獸的氣息,幾乎能看作一個小小的九階妖獸,要是吃下去,很容易腸穿肚爛而亡!
生吞九階妖獸,何其恐怖!
那絕非人族能做到的事。
隨後牧青瑤明悟了雲缺的心意。
今晚獨闖烏家寨,雲缺已經做好不死不休的打算!
「咦!雲缺怎麼了?」門六驚奇的低語道。
牧青瑤急忙望向烏家寨,她看到雲缺正站在烏家寨的大門裡,一動不動。
剛剛邁進大門而已,就定在當場,這種情況絕對不尋常。
看雲缺的背影,幾乎毫無防備,好像睡著了一樣。
牧青瑤的心,立刻提了起來。
雲缺的確睡著了。
邁進烏家寨的那一刻,一陣無法抗衡的困意襲來,雲缺只覺得眼皮重如千斤,根本睜不開。
幾乎一瞬間而已,雲缺就沉沉睡去。
還是站著睡的。
前面帶路的烏星隨之停住腳步,轉回身,面帶冷笑道:
「獵妖人又如何,在我的沉眠咒之下,還不是乖乖睡去,呵呵呵呵。」
烏星一揮手,兩名烏家人立刻將寨子的大門關閉。
沉眠咒,來自於巫修的手段,施展之下,可讓人瞬間入夢。
能施展這等法咒的巫修,至少要八品。
烏星,便是一位真正的八品巫修!
沉眠咒的施展,有一個前提,需要對手毫無防備才行。
如果事先做好準備,比如以痛覺來激發神智,沉眠咒很容易失效。
烏星老奸巨猾,佯裝服軟,將雲缺引到寨子裡的同時暗中發難,果然讓雲缺陷入了沉眠當中。
見雲缺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一名烏家子弟咬牙切齒道:
「去年這狗東西就來大鬧過烏家寨,今天我來送他上西天!」
說罷持刀就要斬殺雲缺。
「不可!」
烏星一聲喝斥,攔住對方道:「他是八品煉骨境武夫,一身筋骨已經熬煉得刀槍不入,你若一刀砍不死他,反而能將他驚醒。」
「那該怎麼辦,總不能放他活著離開!」烏家子弟兇惡道。
「進了烏家寨,哪還有活著離開的道理,老夫親自送他一程!」
烏星冷哼一聲,獰笑著掐動出複雜的咒訣,低喝道:「入夢之法,夢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