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大的騰蛇直接爬出水面,盤在小路中間,一雙蒼白巨眼死死盯著雲缺,大口開合,現出森白獠牙。
雲缺立刻停住腳步。
別人察覺不到巫神碑的氣息,靈尊顯然察覺到了!
不等雲缺想出對策,騰蛇已經張開雙翅,洶湧的妖氣撲面而來!
這時大祭酒出現,急急道:
「雲缺勿動!千萬別出手!」
秦蒙生怕雲缺拿刀出來砍向靈尊,現在還有機會解釋,動手就說不清了。
大祭酒幾步站到雲缺身旁,朝著巨獸躬身施禮,正要開口,迎面掃來一條蛇尾。
雲缺沒動手,騰蛇先動手了。
大祭酒直接被掃飛出去。
雲缺看得眼皮直跳,大祭酒那等修為都被打飛,自己動手也贏不了。
面對狂暴的靈尊,雲缺下意識將左手背在身後。
騰蛇的大口近在咫尺,即將發出的怒吼卻並未出現,反而將大口漸漸合攏,朝著雲缺頭頂吐出蛇信。
雲缺小心的防備著。
猩紅的蛇信類似巨蟒,就在自己頭頂穿梭。
雲缺甚至能感受到蛇信散發的森森寒氣。
奇怪的是,騰蛇吞吐幾次蛇信後,將巨首催下,趴伏在地面,一雙蒼白的巨眼盯著雲缺一動不動。
雲缺懂了。
騰蛇以蛇信感知外界,由此發現巫神碑的氣息存在,才對自己產生敵意。
把左手背到身後,雖然掩蓋不住巫神碑,卻能將雲缺自己的腦袋放在前面。
腦海里有文殿氣息!
巫神碑的氣息被擋在文殿之後,所以騰蛇先感知到的,是儒聖氣息,所以變得安靜下來。
大祭酒很快返回,站在雲缺旁邊驚疑不定的道:
「靈尊感知能力極強,應該察覺到你身上的文氣,切勿妄動,試著慢慢後退。」
雲缺往後退了一步。
果然騰蛇趴在原地沒動。
大祭酒放心下來。
只要靈尊不再暴躁,離開遊子湖的範圍應該就安全了。
大祭酒的心剛放下來,就被雲缺的一個舉動又給提了起來。
雲缺把左手從背後拿出,放在騰蛇眼前。
這下騰蛇再度暴怒,巨首昂起,獠牙開合,凶相畢露。
雲缺又把左手背到身後。
騰蛇漸漸合攏大口,重新趴伏在地,回歸安靜。
見這招有效,雲缺再次把左手拿了出來,又背回去,再拿出來,再背回去……
於是龐然大物般的騰蛇時而昂首露牙,時而閉嘴趴伏,在遊子湖畔起起落落。
大祭酒的心臟跟靈尊一樣,也在雲缺抬手背手的轉換中起起落落……
遊子湖遠處,一些途經此地的學子們看到了驚人的一幕。
沉眠湖底上千年的靈尊,多少代學子從未親眼得見的學宮神獸,居然趴在湖邊,隨著雲缺抬手背手的動作,時而昂首時而趴伏,動作整齊劃一,訓練有素……
看到這一幕的學子們呆滯良久,很快奔走相告。
學宮裡的傳聞,又加了一個。
雲缺玩蛇……
玩的不是普通蛇,也不是妖蛇,而是遊子湖裡的靈尊!
一旁的大祭酒看得瞠目結舌,鬍子一翹一翹。
這得多大的心,連靈尊都敢戲耍?
貪玩的學子,大祭酒見的多了,但云缺這種貪玩的學子,秦蒙這輩子實在沒見過。
不僅他沒見過,估計學宮歷屆大祭酒,全都沒見過。
這哪是貪玩,這是玩命呢!
雲缺的確在玩。
騰蛇這麼聽話,正好趁機玩耍一番,如果能帶走就更好了,有翅膀肯定能飛。
萍山君充其量帶有一絲遠古妖族風雷虎的血脈,飛行速度不是很快。
而騰蛇本身就是遠古妖族!
如果能騎著靈尊,不僅速度夠快,最主要的是威風!
學宮大祭酒見到都要躬身施禮的靈尊,自己騎著飛行,那滋味絕對夠爽,到時候雲缺第一個去的地方肯定是九夷城,讓騰蛇先把那個魔鬼城主給吞了。
事實證明,想得太多,不是什麼好事兒。
起伏十幾次之後,騰蛇懸停在半空不動了,一雙蒼白的巨眼裡泛起懊惱之色,大口中隱隱發出低吼。
雲缺還在抬手背手,發現騰蛇不動,立刻覺得不妙。
可惜晚了。
騰蛇長尾一甩,將雲缺與秦蒙齊齊給掃飛,隨後一頭扎進湖面,消失了蹤跡。
騰蛇的確敬畏著儒聖氣息,但它又不傻,看出被雲缺戲耍,又不敢吞了雲缺,只能離開。
惹不起,躲還不行麼。
距離湖邊幾百丈的一棵老樹,雲缺和大祭酒兩人齊刷刷掛在樹枝上。
秦蒙吐出嘴裡的樹葉,苦口婆心的道:
「雲缺啊,你準備什麼時候去大唐,路費不夠的話,學宮全出了。」
大祭酒覺得雲缺如果常年留在學宮求學,估計學宮早晚被他拆嘍。
雲缺尷尬一笑,道:
「盤纏沒問題,好歹我也是個王爺,估摸著過兩天出發,對了大祭酒,我想去文殿轉轉,臨走前祭奠一番儒聖老人家。」
秦蒙無奈的點頭答應下來。
大祭酒心裡明鏡一般,你小子哪是去祭奠儒聖,肯定是去試試頭骨能不能鎮壓巫神碑。
儒聖頭骨,蘊含著神秘力量,秦蒙倒是不怕雲缺將頭骨弄壞。
別說雲缺,即便歷屆大祭酒聯手,也傷不到頭骨分毫。
雲缺謝過大祭酒後,從樹上跳下來,直奔回春殿。
望著雲缺矯健的身影,秦蒙在樹頂苦笑著搖了搖頭,自語道:
「年輕真好啊,艱難困阻無所畏懼,人一老了,就會畏首畏尾,越活越無趣……」
站在樹頂,秦蒙遙望著整座學宮。
這位大祭酒原本渾濁的目光變得清澈起來。
樹頂的風景,與地面不同,看得更加廣闊,能看遍學宮各個角落。
秦蒙看到演武殿的學子在切磋比斗,看到鴻儒殿的學子在樹下觀書,看到百花殿的學子在草地上追逐玩鬧。
大祭酒的目光看過一座座學殿,看到無數學子。
秦蒙的嘴角泛起微笑,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當年也在學宮求學時的模樣。
恰巧,腳下這棵樹,秦蒙年輕時曾經爬過。
歲月仿佛在此刻重疊。
當年那名意氣風發的少年,與如今蒼老佝僂的身影融合在一起,同樣站在樹頂,眺望遠方。
最終,大祭酒的目光落在遠處一座高塔之上。
觀星台上,早已空無一人。
秦蒙深吸一口氣,自語道:
「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魏墨城,你這盤神仙局,老夫入之!」
回春殿。
雲缺找到阜南王等人,挨個看過。
大祭酒帶回來的病人,回春殿先生趙玉壺親自出手治療,用的全是上好靈藥。
雲缺詢問一番,得知幾人雖然傷勢很重,並無生命危險,均可痊癒。
其中阜南王與白厭恢復得最快。
武夫之軀,其他派系的修行者比不得,本體強悍不說,自愈能力還極強。
尤其阜南王,用過靈藥後,已經能下地走動,只是短期內不能戰鬥,需要修養一段時間。
閆羅和李玄駒麻煩一些,兩人是道門與儒家修士,傷到了臟腑,需要很長時間修養才行。
宋道理有浩然氣護身,與阜南王的狀況相似,用不多久即可痊癒。
傷勢最重的是牧忍。
當雲缺來到牧忍的病房,沒看到人,看到個裹滿白布的奇怪東西。
要不是白布下面有一雙眼睛,雲缺差點以為是殭屍。
牧忍的傷勢均為外傷,骨頭斷了十幾根,以他六品修為,接近巫神碑極其兇險,能保住這條命算他走運。
據趙玉壺所言,以牧忍的傷勢,至少在回春殿躺半年才能下地。
雲缺放心下來。
傷勢輕重無關緊要,只要能恢復,對武夫來說就不算事兒。
牧忍曾經是鐵浮屠,受傷是家常便飯。
隨後雲缺來到文殿。
有大祭酒首肯,雲缺順利進入大殿。
關上大門,雲缺先朝著儒聖雕像拜了三拜,嘀咕著聖人勿怪,探手摘下雕像手裡的頭骨。
把頭骨套在左手,雲缺往地上一坐,仔細感知。
過了半晌,發現什麼用都沒有!
儒聖頭骨跟一個死物沒什麼兩樣,毫無文氣可言,更別提超品的力量。
「莫非儒聖傳承只有文殿,遺骨沒用?」
雲缺嘀咕了一句,試了試掰頭骨上的牙齒,打算弄幾顆聖人牙齒去鍛造個手套,管他有沒有用先帶著。
結果用盡全力,牙齒紋絲不動。
雲缺有點心虛的回頭看了眼雕像,聖人雕像依舊神態溫和。
「弟子大禍臨頭,聖人多擔待,借您牙齒一用,您老人家肯定不會介意對吧,如果介意您就吱一聲。」
等了一會兒,雲缺繼續嘀咕道:
「不吱聲就是默許了哦,弟子得罪了……」
雲缺抽出妖刀,開始撬牙。
文殿之外,有學正日夜駐守,此時這位學正聽到文殿裡傳來奇怪的聲音。
叮叮叮!
噹噹當!
咔咔咔!
學正聽得頭皮發麻。
平日裡,文殿即便有學子進入,無不安靜無聲,甚至沒人敢在殿內開口說話。
今天不僅有動靜,聽起來跟拆房子差不多!
過了不久,雲缺一臉遺憾的走了出來,兩手空空。
門外的學正急忙進去查看一番,見大殿內原封不動,這才放心下來。
一次文殿之行,雲缺得出個結論。
聖人牙口兒真好!
妖力都用了,愣是一顆牙也沒撬下來。
學宮門口,雲缺正要去皇宮,發現花不謝正等在外面,一臉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