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洞窟,蝠王現身。
雲缺的處境陷入絕險之地。
一頭三階蝠王已經足夠兇險,何況還有數百隻朔風蝠存在。
隨著蝠王的低吼,石筍上的朔風蝠紛紛展翅飛起,肉翅震盪的響動猶如驚濤拍岸,令人心神巨震。
尤其成群蝠妖所發出的嘯聲堪比魔音貫耳,若非雲缺動用妖力,單單這股音浪即可摧毀活人的神魂。
雲缺能抗住嘯聲,司徒盼晴可扛不住。
司徒盼晴不再翻滾,捲縮成一團顫抖不停,耳鼻中溢出血跡。
面對恐怖的妖族,雲缺沒有退縮,反而幾步躍到司徒盼晴近前,將其抓起來扛在肩頭。
原本雲缺距離洞口很近,為了救司徒盼晴,他不得不來到三階蝠王面前,站在了滿天蝠妖之下。
數百雙猩紅的眼珠齊齊盯住地面的雲缺,嗜血的蝠妖紛紛張開獠牙。
雲缺知道逃不出去,必然會有一場死斗。
妖氣的升騰,令雲缺呼吸開始沉重,一雙豎瞳毫無懼色,一手扛著司徒盼晴,一手舉起了妖刀,指向正對面的龐大蝠王。
「斬妖……而已!」
低吼中,雲缺的長髮開始轉為殷紅,肩頭妖氣涌動。
轟!轟!
一雙巨大的妖爪從肩頭探出,扣在地面。
雲缺準備好妖化狀態,即便與群妖殊死一戰,他也要帶走司徒盼晴!
龐大的蝠王始終盯著雲缺的一舉一動,當看到雲缺扛起司徒盼晴並將長刀指向它的時候,這頭蝠王巨大的眼珠滾動了一下。
巨翅再次起伏,扇出一股狂風。
令雲缺意外的情況出現。
蝠王扇出這陣狂風,沒朝他而來,竟吹向空中的數百蝠妖。
妖群被狂風吹得紛紛後退,抓緊穹頂石筍,連綿的嘯聲戛然而止。
當狂風過後,數百蝠妖不再發出聲音。
洞窟里變得安靜下來。
只剩下雲缺沉重的呼吸聲,每呼出一口氣,都有一股妖氣被噴吐而出。
雲缺此時心智還在,他發現了一個特別之處。
蝠王扇動的兩次翅膀,都只動用了一隻翅膀。
由此雲缺判斷出,蝠王的另一隻翅膀肯定有傷!
三階妖王的確可怕,雲缺沒什麼勝算,不過若是一頭有傷在身的妖王,雲缺完全妖化之下,未必沒機會。
吼……
蝠王發出一聲低吼,而後傳來低沉的人聲。
「放下她,饒你一命……」
聽到蝠王口出人言,雲缺並不意外。
如此強大的妖物,心智必然極高,能說人話正常不過。
讓雲缺意外的是,蝠王居然索要司徒盼晴,更不惜用放走自己為代價。
蝠王好像對司徒盼晴很看重。
剛才蝠王扇動巨翅,阻止妖群尖嘯的舉動,好像也在為了保護司徒盼晴。
雲缺想不通緣由,拒絕道:
「用不著你饒我一命,這丫頭我肯定要帶走,她是人,不是妖,想滅族的話,你可以攔我試試。」
蝠王大口開合,道:
「猖狂的人類,既然你想死,我成全你!」
呼!!!
蝠王突然探出巨爪,朝著雲缺抓來。
雲缺自然不甘示弱,雙肩的妖爪齊齊拍出。
當妖爪與巨爪撞擊同時,蝠王大口中噴出一道風旋。
那風旋足有數丈方圓,頃刻間將雲缺困在其中。
等雲缺奮力掙脫狂風,肩上的司徒盼晴居然消失不見!
猛然抬頭,雲缺看到司徒盼晴正被蝠王的巨爪抓住。
「把她還給我。」雲缺冷冷喝道。
吼!!!
回答雲缺的,是蝠王兇猛的吼聲。
雲缺徹底暴怒,你會吼,我也會!
吼!!!
妖氣暴起,雲缺發出野獸般的怒吼。
蝠王更是將吼聲提高數倍,可怕的音浪幾乎將空氣震盪出波紋。
三階妖王的吼聲,恐怖至極。
在蝠王的吼聲中,雲缺頭頂的妖氣開始匯聚,浮現出一顆血狸之首。
血狸大口開合,與雲缺同樣發出吼聲。
惡戰開始之前,洞窟里吼聲不斷。
蝠王的厲吼越發高昂。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吼到最後,蝠王的吼聲不知為何出現震驚的波動,隨後竟奇怪的閉上了巨口。
蝠王閉嘴,雲缺和血狸可沒閉嘴。
雲缺的吼聲不大,血狸的吼聲震耳欲聾。
一邊吼,一邊沖向蝠王,幾乎頂著對方的鼻子嘶吼不斷。
雲缺不吼了,看著頭頂的血狸巨首開始發呆。
血狸此刻的模樣,像極了對著蝠王大罵,雲缺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蝠王好像被噴一臉吐沫星子似的,偏偏不敢還口,一邊挨噴,還一邊眯著眼睛,有一種無奈之感。
血狸吼了半晌,這才回歸雲缺的頭頂。
蝠王沉默良久,再次發出低沉的聲音:
「公主殿下……」
聽聞這四個字,雲缺瞬間恍然。
難怪蝠王被吼得不吱聲,原來認出了月魁!
雲缺這才想起來,月魁是妖都公主,棲息在北域妖都附近的蝠王,肯定與妖都公主是熟人。
妖氣涌動間,凝鍊出月魁的人身形態。
現身之後,月魁張嘴就罵:
「吼什麼吼!你嗓門大是不是,吵死人了!再吼把你舌頭割掉,讓你變啞巴!」
蝠王沉默不語。
雲缺也沉默不語。
現在雲缺算看懂了,妖都公主不僅是公主病晚期,還是個潑婦……
月魁劈頭蓋臉把蝠王一頓臭罵,蝠王始終一聲不吭。
穹頂的數百頭朔風蝠紛紛將肉翅裹緊身體,偽裝成石筍,一動不動,眼睛都不敢睜,可能是在祈禱著公主別看見它們,拿蝠王撒氣就好。
等月魁罵夠了,蝠王聲音低沉的道:
「公主殿下為何寄宿於人族之軀,妖身在何處?」
「沒了,被人煉成了刀!你高興了是不是!虧你還認得我這個公主,當年妖都之戰,你跑得倒是挺快!以後別說你是妖都的人,妖都沒有你這種貪生怕死的廢物!」月魁憤恨的罵道。
蝠王被罵成廢物,一點也不惱,低垂著頭,不敢還口。
見月魁能震懾住對方,雲缺收斂了妖氣,道:
「姐,讓它把司徒盼晴放開。」
月魁掐著腰,朝著蝠王吼道:「聽到沒有!放開那小丫頭!」
蝠王倒是聽話,將司徒盼晴輕輕放在地面。
別看被巨爪給抓走,司徒盼晴毫髮無損,可見蝠王沒想傷她,只是想將司徒盼晴從雲缺手裡奪過去。
雲缺抱起司徒盼晴,正要查看一番傷勢。
司徒盼晴突然張嘴咬在雲缺肩頭。
雲缺的肉身極其強悍,法器都未必砍得動,何況是司徒盼晴的牙齒。
司徒盼晴沒咬動,接著一下躍起,手腳著地逃離了雲缺,竟爬到蝠王腳下,躲在巨爪後,朝著雲缺齜牙低吼,敵意十足。
雲缺無比疑惑,喊道:
「你不認得我了?我是雲缺啊,你是司徒盼晴,你在司天監排行老五,你不記得了?」
司徒盼晴仍舊張牙舞爪。
任憑雲缺如何呼喚,就是不肯過來。
蝠王發出低沉的聲音:
「不用喊了,她不認得你,她也不是你口中的司徒盼晴。」
「那她是誰?」雲缺質問道。
蝠王低頭看了眼腳下的女孩,道:
「它是我的孩子,朔風蝠一脈最有天賦的後輩。」
「不可能!她明明是人,怎麼會是妖!」雲缺道。
身為獵妖人,雲缺對妖氣極其敏感,他能斷定司徒盼晴身上沒有妖氣,雖然行為舉動類似妖獸,但絕對是人的身體。
蝠王的聲音中多了一種無奈,道:
「她曾經被人掠走,丟失十餘年,不久前,我在天祈城附近察覺到她的氣息,於是冒險潛入城內,找到了她,當時她是人身,但朔風蝠有著與生俱來的獨特氣息,我可以清晰分辨。」
「我的孩子,被人用特殊手段融入了活人之軀,已經與人族肉身融為一體,我用盡辦法,終於將她們分割開來,本想帶走孩子,結果出現意外。」
「分開的人身與妖身均都完整無缺,可以繼續活下去,但是她們的神魂錯位了,我孩子的神魂留在人族身體當中,而那人族女孩的神魂,則留在了妖族軀體之內。」
「我本想將她們全都帶走,不料妖族身軀醒來後突然逃掉,躲在城內。」
「當時我察覺到有強者的靈識在接近,天祈城太危險,我不敢久留,只好將人族身體帶了回來,這便是以往的經過。」
聽聞了經過,雲缺怔在原地。
司徒盼晴,果然與幽人類似,也被改造為妖武者!
很快雲缺反應過來。
確切的說,司徒盼晴並不是妖武者,因為她修的是道門一脈,不是武夫。
難道又是魏墨城的試驗品?
雲缺此刻驚疑不定。
幽人與司徒盼晴身上都有妖物融合,那麼司天監其他弟子,會不會身上也有妖物?
牧青瑤會不會有危險?
「魏墨城……你究竟要做什麼?」
雲缺狠狠咬著牙,心潮翻滾。
隨後雲缺豁然一驚,目光望向司徒盼晴。
如果蝠妖說的是事實,皇城裡那隻朔風蝠擁有著司徒盼晴的靈魂,豈不是說,司徒盼晴已經死了!
雲缺深吸一口氣,問道:
「有沒有可能,她身上還殘留有司徒盼晴的神魂,她會不會醒過來?」
蝠王緩緩搖頭,道:
「兩道神魂已經各自歸位,屬於人族的神魂永遠留在了妖族身上,現在的她,只是擁有人類身體的朔風蝠。」
「我要帶她走。」雲缺斬釘截鐵的道。
「不行,她是我的孩子,除非你能證明她還是人類,否則,她只能留在北域。」蝠王沉聲道。
雲缺與蝠王的爭執,月魁沒插手。
這種局面太過罕見,現在的司徒盼晴說成是蝠妖也沒錯,畢竟失去神魂的人類,只剩下軀殼而已,蝠王留下自己的孩子,無可厚非。
「她不是妖!」雲缺怒道。
「證明給我看。」蝠王道。
「好,我證明給你看!」
說罷,雲缺拿出身上的幾種靈丹與靈草,試著引司徒盼晴過來。
結果司徒盼晴非但不過來,還一個勁的低吼,敵意十足。
雲缺又試著說了很多皇城的事,司徒盼晴還是低吼不斷。
雲缺無計可施,心裡隨之漸漸絕望。
現在的司徒盼晴,顯然成了一頭擁有人身的妖物,不聽人言,不喜靈丹,油鹽不進。
無奈之際,雲缺順手摸了摸兜,隨後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