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牧青瑤坐在金鑾殿,翻看著厚厚的奏摺,秀眉微蹙。
大殿外,一行人走來,為首是首輔周史伯,陪著一位溫婉的婦人。
直至兩人走進大殿,牧青瑤才發現有人來了。
一抬頭,牧青瑤高興起來,起身撲到婦人的懷裡。
「娘!您怎麼到天祈了。」
王妃蘇氏輕輕拍了拍女兒的肩頭,溫和道:
「我家瑤兒的大喜之日,當娘的怎能不來,你父王離不開黑鐵城,讓我來全權做主。」
「父王同意了!」牧青瑤高興得跳了兩下,盡顯小女兒的姿態。
隨後發現不妥,自己還穿著龍袍呢,急忙站好,幸虧周圍沒有外人。
周史伯見禮後,笑著道:
「這趟黑鐵城,老臣可沒白走,阜南王親口答應,陛下與平天王的婚事終於定下了。」
王妃笑道:「接下來挑個好日子,兩個孩子早日完婚,我還等著抱外孫呢。」
牧青瑤羞紅了小臉,心裡美滋滋的,想著雲缺如果知道,肯定會高興的不得了。
王妃左右看了看,問道:「雲缺呢,沒在皇宮嗎。」
牧青瑤道:「他在學宮呢,最近他也很忙,即將衝擊六品。」
王妃點頭道:「年輕人,就該忙碌一些才好,大好年華不可辜負,勤學苦練,將來才能擁有一身過硬的修為。」
首輔連連頷首,很贊同王妃的說法。
天祈學宮,演武殿。
梅錢盤坐在學子單獨的屋舍,周身氣機涌動,煉化著剛服下的靈藥。
俄頃。
梅錢睜開眼,沉聲道:「藥效變弱了,再吃下去用處已經不大。」
一道蒼老的聲音在梅錢耳畔響起。
「不是藥效變弱,而是你的修為在逐漸增長,這種低階靈草的藥力對你來說愈發渺小,你要尋找更好的靈草。」
梅錢懊惱的道:「天祈城附近都找遍了,連八山都轉了個遍,根本沒有值錢的靈草,我能怎麼辦!」
蒼老的聲音道:「找不到,只能用錢買。」
梅錢無奈的道:「有錢我還用去漫山遍野的找麼,直接去找房石買就完了,衝擊六品需要的靈藥太過昂貴,買不起啊!」
蒼老的聲音道:「你不會學學雲缺,也弄個皇帝當老婆,看看人家撈錢的速度,再看看你,人比人,氣死人吶。」
梅錢撇著嘴道:「他那是走了桃花運,我才不找女人,女人只會影響我修煉的速度,下個月曆練,正好我們去北域找一找靈草。」
蒼老的聲音道:「要找你自己找,別來煩我,我要閉關了。」
梅錢急忙說道:「別呀!沒有你,我自己哪能找到靈藥,你是我爺爺行了吧,親爺爺!」
蒼老的聲音道:「都是不要臉的壞種,你們兩個的差別這麼大呢,沒有我幫忙,你這輩子估計連六品都沖不進去,虧你還是個侯爺。」
梅錢訕訕的道:「只給我個侯爵的名頭,根本沒俸祿,我有什麼辦法。」
蒼老的聲音道:「再窮的國度,侯爵也不可能沒俸祿,你在百玉城當校尉的時候,每月也沒少了俸祿,怎麼成了侯爺,反倒一個銅板都沒有了。」
梅錢疑惑的道:「我也覺得奇怪呢,這都月底了,司天監的俸祿都發了,侯爺反倒不給俸祿……不對!侯爺肯定有俸祿,而且還不少!我的銀子一定被剋扣了!」
蒼老的聲音道:「剋扣侯爺的俸祿,誰膽子那麼大。」
梅錢咬牙說道:「還能有誰,肯定是雲缺那孫子乾的!我這就去戶部要錢去!他一邊跟皇帝卿卿我我,談情說愛,一邊還惦記我這三瓜倆棗,簡直是禽獸!禽獸不如!」
牧青瑤與王妃認為雲缺正在學宮認真求學,苦練修為,梅錢認為雲缺正在跟女帝花前月下,耳鬢廝磨。
然而雲缺正在磨刀。
河邊,小雲缺用腳踩著一塊大青石,悶頭磨著小小的砍柴刀。
中年文士面帶笑意站在旁邊,也不催促,安靜看著。
等砍刀磨得鋒利,小雲缺滿意的點點頭,道:
「差不多了,咱們登山去!」
站在河邊,小雲缺遲疑起來。
他發現河裡的幾頭野獸,全部面朝著對岸,盯著高山。
小雲缺忽然想起先生剛才說過,讓他仔細想一想,河對面的石頭巨人為何在徘徊不定,水裡的野獸,又為何留在河裡。
是啊,野獸為何不上岸呢?
對岸的石頭巨人,為何又在河邊徘徊不定?
很快,小雲缺靈光一閃,道:
「我知道了!河裡的野獸也想爬山,但石頭巨人擋著路,想要占山為王!」
中年文士輕輕頷首,道:
「能看出這一點,實屬難得,那麼接下來,你該如何應對。」
小雲缺道:「合縱連橫!想辦法與河裡的野獸聯手,先幹掉石頭巨人!」
小雲缺說完,直接動手,跳進河裡先給四頭野獸分別來了一刀,隨後嗚嗷大叫著沖向對岸的石頭巨人。
四頭野獸吃疼,又看到有人對石頭巨人發動衝鋒,立刻怪叫著跟了上去。
山腳下,一場惡戰。
水牛斷了角,巨鱷掉了牙,怪蟾瞎了一隻眼,大象的鼻子裂成兩半。
石頭巨人終於被打倒,碎裂成滿地石塊。
小雲缺反倒沒費多大力氣,有四個大傢伙牽扯巨人的注意力,他只管背後下刀子。
沒了石頭巨人,四頭半殘的野獸紛紛開始登山,仿佛山頂有著美味佳肴,奮力攀爬。
小雲缺不甘示弱,悶頭登山,跑在野獸前面。
山路崎嶇,無數階梯,仿佛沒有盡頭。
爬著爬著,小雲缺發現不對勁了。
腳下的石階,經不住太沉的重量,自己攀登沒問題,可身後的四頭野獸一起爬山,將石階踩得遍布裂痕。
石階上的裂痕,很快蔓延到山體,隨著不斷攀登,整座高山出現崩塌的徵兆。
「山要塌了!這可怎麼辦!」
小雲缺茫然道。
不知何時,中年文士站在小雲缺身旁,遙望著山頂,道:
「登山的路,只有一條,如何走上去,你自己選擇。」
小雲缺沉思了一下,猛然握緊了手裡的砍柴刀。
這時怪蟾跳了上來,一蹦十個台階,落在雲缺旁邊,等它想要繼續往上跳的時候,忽然被一把砍柴刀捅進肚子。
怪蟾的巨眼滾動了一下,死死盯著小雲缺,仿佛帶著不解,想不通為何剛才一起與石頭巨人對戰的戰友,居然會自相殘殺。
「抱歉啊,這座山歸我了!」
小雲缺將砍刀用力轉動,攪碎了怪蟾的五臟六腑。
接著用同樣的手段,將水牛,巨鱷與大象相繼斬殺。
高山不在顫動,四周恢復了寧靜,崎嶇的山路鋪滿血跡。
中年文士平靜的道:
「之前聯手對敵,如今反目成仇,無情否。」
小雲缺冷靜道:
「無情與否,看代價如何,能保住山頂的風景,殺便殺了,又能怎樣,誰還能罵我不成。」
中年文士平靜的道:
「還會有後來人想要上山看風景,他們並不知道這座山曾經險些坍塌,後來人只會看到山路上的屍體,自然會罵你這個登山之人無情寡義。」
小雲缺不屑道:
「罵就罵唄,罵我的人多了,他們算老幾!我看我的風景,後來人,我才懶得理睬!」
說罷小雲缺大步登山,朝著山頂奔跑。
很快來到山頂。
居高臨下,美景盡收眼底,山腳的長河宛如銀龍,美輪美奐。
然而山頂的另一側,居然是萬丈深淵,漆黑的雲霧翻滾不休,仿佛要吞沒一切。
半座山!
兩側,是天宮與地府的差距。
小雲缺愣住了,不解道:
「先生,這山怎麼斷開了?」
中年文士站在山頂,面朝著長河一側,道:
「美好的景物,必然會有兩面,風景有遠近之別,你可以永遠看向遠方,欣賞遠處的風景,但腳下的泥潭,卻始終存在。」
小雲缺撓了撓頭,聽不太懂,道:
「那這座山會不會塌呀,看起來很危險。」
中年文士道:「不會,只要我站在山頂,山,便不會塌。」
小雲缺放心了,好奇的打量著懸崖下的雲霧,道:
「先生,深淵下面是什麼地方?你去過嗎?」
中年文士始終背對著深淵,語氣中帶著一絲感慨,道:
「去過,深淵之下,是彼岸。」
小雲缺驚奇道:「聽起來不是什麼好地方,先生膽子真大,那麼危險的地方也敢去!」
中年文士微笑道:
「彼岸,亦有風景,有些人,雖然在欣賞風景,但在更遠處的人們眼裡,他只是風景中的一部分,你要記住,最美的風景永遠在遠方,永不停步,你才能欣賞到別人無法看到的風景,永不停步,才是真正的行路人……」
小雲缺似懂非懂,輕聲呢喃:
「行路人……」
看著翻滾的雲霧,小雲缺漸生困意,打了個哈欠,眼皮開始打架。
文殿外。
大祭酒與宋道理等了整整一天,直至午夜。
雲缺進文殿已經一天一夜,時間已到,始終沒出來。
大祭酒輕輕打開後窗,與宋道理探頭望去。
大殿裡,傳來鼾聲。
雲缺正睡得香甜。
金色的骷髏頭被當成了枕頭墊在腦後,可能睡得餓了,抱著骷髏頭還啃了兩口。
宋道理和大祭酒的眼皮開始狂跳。
「他的機緣,莫不會是頓包子,或者一籠饅頭……」宋道理目光呆滯的道。
「也可能,是個雞腿……」大祭酒苦笑道。
一覺醒來,天都亮了。
雲缺覺得肚子好餓。
趁著文殿裡沒人,趕緊把頭骨放回雕像手中,然後去飯堂吃早飯,又在南樓門口欣賞一會兒歌舞,接著去了趟茅廁,最後返回西樓,吃靈丹開始修煉。
至於昨晚那個奇怪的夢,早被雲缺忘到腦後。
剛服下一粒養元丹,耳畔傳來月魁焦急的聲音:
「你剛才去了什麼地方!」
雲缺隨口道:「茅廁。」
「茅廁之前!」月魁道。
「南樓聽曲兒。」雲缺道。
「再之前!」月魁道。
「飯堂吃飯。」雲缺道。
「你除了吃喝拉撒,就知道聽曲兒是嗎!看看你的神識海變成了什麼鬼樣子!」月魁語氣惱怒的道。
雲缺聞言一驚,急忙收斂心神回歸識海。
等雲缺在神識海睜開眼,頓時被眼前的一幕所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