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橫推雲州鬼見愁

  喝聲洪亮,底氣十足,聽得出絕非太監所發。

  雲缺聽得有點耳熟,好像是白厭的聲音。

  等眾人趕到正廳,果然看到白厭,旁邊還站著另一位指揮使章岳。

  兩位禁軍指揮使來傳旨,這種情況實屬罕見。

  看到雲缺,白厭也是為之一驚,道:

  「雲侯爺居然醒了!真乃吉人天相啊!」

  雲缺拱手抱拳客氣道:「打小兒砍柴,皮實得很,小傷小病養養就好。」

  白厭聽得無奈苦笑。

  神魂都快碎裂的傷勢,還叫小傷小病,照這麼說,掉腦袋才算大病唄。

  白厭道:

  「侯爺肉身之強橫,實屬罕見,醒來就好,有機會痛飲幾杯。」

  雲缺道了聲好,隨後疑惑道:「我又升官了麼?怎麼喊我侯爺?」

  剛才常威和瞎子就稱呼侯爺來著,雲缺沒在意,以為兩人在拍馬屁而已,這次連白厭都稱呼侯爺,那麼自己應該真成了侯爵。

  一旁的章岳拱手道:

  「陛下親口冊封平天侯,雲侯官運亨通,如此年紀就成為侯爵,恐怕用不了幾年即可封王,到時候可要多多提攜一二啊,呵呵。」

  雲缺一聽這封號,立刻在心裡大罵不止。

  罵殷子受那個黑心的皇帝。

  平天侯?

  怎麼不直接封我個齊天大聖呢!

  這封號在大晉都容易招來閒言碎語,要是在別的國度亮出來,非得被人群毆不可。

  平天二字,實在狂妄至極。

  雲缺得知封號後,立刻明白了殷子受的險惡用心,人家在捧殺自己。

  「好說,好說。」

  雲缺笑呵呵的道:「等我封王,封號一定很長,我都替陛下想好了,就叫打遍天下無敵手,橫推雲州鬼見愁!簡稱天王!」

  章岳聽完笑容一僵,尷尬的笑了笑。

  閻羅等人在旁邊忍著笑,臉憋得通紅。

  司徒盼晴聽不出好賴話,眨了眨大眼睛,好奇的道:

  「怎麼不叫愁王呢?」

  雲缺板著臉道:「不如叫鬼王得了。」

  「也不錯啊,很霸氣嘛!」司徒盼晴天真的道。

  「你的瓜子裡有蟲子。」雲缺忽然道。

  「呀!在哪呢,我最怕蟲子啦!」司徒盼晴急忙扔掉手裡的瓜子。

  「好像看錯了。」雲缺施施然的道。

  司徒盼晴終於明白過來,人家在耍她,滿地瓜子吃不得了,氣得她直跺腳,朝著雲缺齜牙咧嘴。

  白厭咳嗽了一聲,正色道:

  「司天監接旨。」

  眾人立刻站好,躬身領旨。

  白厭將手裡的聖旨展開,準備宣旨。

  剛打開一半,白厭忽然目光一動,猛地將聖旨合攏,皺眉道:

  「肚腹忽然不適,借司天監茅廁一用。」

  說完將聖旨交給章岳,急匆匆跑去找茅廁,經過雲缺的時候,白厭看了雲缺一眼。

  眾人都覺得奇怪。

  堂堂五品武者,金吾衛指揮使,怎麼說鬧肚子就鬧肚子?

  章岳捧著聖旨,等在原地。

  聖旨的內容,章岳和白厭是不知道的,沒人敢提前觀看,必須到了地方宣讀出來,這是規矩。

  其他人都安靜的等著,雲缺忽然一捂肚子,道:

  「睡了三天,油水沒進,怎麼肚子還不舒服呢,我也得去茅廁。」

  說完雲缺也溜了,剩下其他人杵在原地。

  繞過大廳,雲缺趕到茅廁區域。

  果然,白厭在這等著呢。

  以雲缺的聰慧,白厭都無需剛才那一個眼神,看到白厭突然合攏聖旨的舉動,雲缺就知道出事了。

  「白將軍,聖旨上寫了什麼。」雲缺低聲道。

  「陛下要用靈芸郡主,換邵武國退兵。」白厭神色沉重的道。

  雲缺一聽,頓時冷笑道:

  「送過去幾十個郡主還不夠,非得讓大晉的郡主死絕才行,皇帝的手段果然是高啊!」

  當著白厭這位禁軍指揮使的面,對殷子受冷嘲熱諷,換成旁人肯定不敢,不過雲缺不在乎。

  怕皇帝的話,前幾天大戰的時候,雲缺還能引著魔蓮往皇宮跑麼。

  白厭凝重的道:

  「難怪陛下讓兩位指揮使來傳旨,原來要切斷郡主的退路,雲侯儘快想辦法,我只能幫你們拖延一段時間。」

  「我替郡主謝過白將軍。」雲缺拱手道。

  「在其位,謀其事,我畢竟是大晉的禁軍指揮使,幫不了你們太多,實在慚愧。」白厭苦澀的道。

  「一泡屎的時間,足夠了。」

  雲缺說罷返回斬妖司,從牆角把萍山君拎出來,道:「吼一嗓子,大點聲。」

  「啊?吼什麼,救命嗎?」萍山君莫名其妙的道。

  「救什麼命,虎嘯!吼不出來我可以幫你。」雲缺晃了晃拳頭。

  萍山君立刻張開大口,發出一聲嗷嗚厲吼。

  虎嘯聲傳遍司天監。

  前院,章岳捧著聖旨微微皺眉。

  怎麼司天監里還養老虎了?

  聽到虎吼後,牧青瑤立刻神色微變,藉口忘記了給雲缺熬的湯藥還在火爐上,匆匆離開。

  青禾緊隨其後,也離開了前院。

  小郡主早看出白厭與雲缺的古怪,此刻聽到虎嘯,立刻知道是雲缺在給她傳來消息。

  到了斬妖司見到雲缺後,牧青瑤得知了聖旨的內容。

  「拿我去換邵武國退兵……」

  牧青瑤俏臉微沉,清澈的目光中含著一股煞氣。

  小郡主這次動了真怒。

  皇帝此舉,無異於要葬送她這位靈芸郡主的清譽乃至生命!

  璇玉郡主死於大晉,靈芸郡主若到了邵武國,下場可想而知。

  即便不死,也會被當做玩物,受盡恥辱。

  牧青瑤知道皇帝絕非明君,但她沒想到,殷子受能走到這一步,對自己毫不留情。

  「時間不多,我們必須儘快應對,你打算怎麼辦。」雲缺道。

  「師尊尚未出關,天祈城已無我容身之處,只有去學宮躲一躲。」牧青瑤道。

  「估計晚了,殷子受也能想到你會逃進學宮,我估計從司天監到學宮這一路上肯定埋伏了不少暗衛,沒準無舌那老東西也在外面等著你呢。」雲缺猜測道。

  雲缺對殷子受相當了解。

  別看皇帝對外敵捨不得出兵,捨不得暗衛,對自己人下起手來,那絕對可以傾巢而出,動用所有力量。

  其實雲缺猜對了。

  不僅兩位指揮使前來傳旨,在司天監外,無舌率領著上千名暗衛埋伏在暗處,靈芸郡主一旦選擇逃走,無舌就會親自出手緝拿。

  殷子受已經鐵了心要送牧青瑤去邵武國。

  聽完雲缺的分析,牧青瑤猶豫起來,一時難以抉擇。

  去邵武國,肯定是不行的。

  不去的話,就要與皇帝徹底翻臉。

  一旦與禁軍和暗衛動手,必定會出現死傷,到時候靈芸郡主就成了叛國之人。

  違抗聖旨,輕則人頭落地,重則株連九族!

  牧青瑤不想連累父親,此刻陷入兩難之地。

  雲缺沒說話。

  他肯定會帶著牧青瑤逃走,哪怕殺個血流成河也要護得小郡主平安。

  對抗皇帝而已,雲缺不會有半點猶豫。

  但云缺知道牧青瑤並不是一個人,人家的父親的阜南王,一人動,則牽連全家,不像雲缺,老哥兒一個,自己吃飽全家不餓。

  雲缺尊重牧青瑤的選擇,但他有自己的底線。

  絕不可能讓牧青瑤去邵武國!

  牧青瑤緊鎖秀眉,遲疑不定,緊緊抿著唇,左右為難。

  一邊是自己的安危,一邊是父親與家人,牧青瑤即便聰慧,此時也難以抉擇。

  這時青禾走了過來,將一個小巧的錦囊交給牧青瑤。

  牧青瑤詫異了一下,道:

  「青禾姐,這是什麼?」

  青禾在紙條寫下一行字,遞給牧青瑤看。

  紙條上寫著:

  『臨行前王爺吩咐,郡主若遇到難以抉擇的局面,便將錦囊交給你。』

  牧青瑤立刻驚喜起來。

  原來父親已經替她準備好了錦囊妙計!

  小郡主迫不及待的打開錦囊,裡面只有一張二指寬的小紙條,紙條上僅僅寫著兩個字。

  回家。

  看到父王親筆的字跡,牧青瑤眼圈發紅,心裡暖暖的。

  即便遠在萬里之外,父親也始終記掛著自己這個女兒。

  回家兩個字,簡單而平凡。

  但是在牧青瑤此刻看來,那是父愛最真誠的呈現。

  家,可以擋風遮雨。

  家,可以保護自己。

  雲缺在旁邊瞄了眼紙條,心裡讚嘆不已。

  阜南王的眼光看得實在長遠,人家早知道自己女兒會落到這一步,提前想好了辦法。

  讚嘆之餘,雲缺從回家那兩個字里,看出了一些別的東西。

  阜南王敢讓女兒無論何種情況,都可以回家避難,說明阜南王已經做好與晉皇抗衡的準備。

  牧青瑤看到的回家兩個字,充滿了溫馨。

  而雲缺看到的回家兩個字,則充滿了刀光劍影。

  既然有阜南王的錦囊,牧青瑤無需考慮,選擇趕回黑鐵城。

  不過問題出現了。

  怎麼走呢?

  司天監外面肯定布下天羅地網,只有殺出去這一條路可走。

  人影一閃,李玄駒憑空浮現。

  「三師兄!你怎麼過來了。」牧青瑤道。

  「二師兄給我用了個替身法術在前麵糊弄章岳,讓我來看看小師妹是不是遇到麻煩。」李玄駒道。

  看到李玄駒,雲缺眼前一亮,道:

  「確實有麻煩!三師兄你得救救你師妹,她被人賣了!」

  「什麼!敢賣我師妹?哪個混蛋如此膽大包天!」李玄駒瞪眼道。

  「皇帝賣的,賣給了邵武國。」雲缺道。

  「皇帝……」

  李玄駒眼皮一跳,沒敢多罵。

  得知真相後,李玄駒直接用法力開啟一座傳送陣,道:

  「以我的力量無法一次傳送到黑鐵城,傳送陣的方向是南方,能傳多遠算多遠,小師妹快走,皇帝怪罪下來有二師兄幫你扛著!」

  李玄駒說得義正言辭,可其中有個字眼很特殊。

  他是三師兄,卻說二師兄扛著,這是直接把閻羅給賣了。

  牧青瑤道謝後,與青禾站上傳送陣,緊接著雲缺也站了上去。

  「你上去作甚?」

  李玄駒瞪著雲缺道。

  「我送郡主回家,順便去草原養傷,聽說那邊空氣不錯,風景又好,適合修養。」雲缺笑呵呵的道。

  李玄駒嘴巴動了動,看得出在無聲的罵人。

  傳送的人數越多,他越耗費法力。

  沒時間和雲缺糾纏,李玄駒催動法力,傳送陣光暈一閃,三人瞬間消失蹤跡。

  這次李玄駒真賣了力氣,動用全力施展出最遠距離的傳送法術。

  等傳送結束,李玄駒累得癱倒在地,眼圈都黑了,直喘粗氣。

  不多時,白厭返回前院。

  「郡主呢?」白厭裝作奇怪的道。

  「去看湯藥,很快會回來。」章岳一絲不苟捧著聖旨道。

  白厭哦了聲,點點頭,目不斜視的站在章岳旁邊。

  至於聖旨,他沒接。

  反正今天的聖旨肯定傳不出去了,白厭又不傻,聖旨是燙手的山芋,還是別拿為好。

  經過半炷香的傳送,雲缺與牧青瑤青禾三人從虛空中掉落出來。

  所在之處是昏暗的林間,不知是什麼地方。

  長距離的傳送陣,令三人頭昏腦漲,雲缺落地的同時腳下踩到東西,險些摔倒。

  順手一摸,腳下的東西冷冰冰好似光滑的玉石。

  不過形狀有點特別,不是平的,而是圓的,水桶粗細。

  一扭頭,

  雲缺看到一雙拳頭大的怪眼,在自己身後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