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綠帽子別亂戴

  黑雲里充滿著冷意。

  是一種奇詭的徹骨之寒。

  肉身本體無法感受,只有神魂才能體會。

  冷!

  雲缺邁入黑雲的瞬間,只覺得通體冰寒,如墜冰窟。

  咬了咬牙,雲缺邁步向前走去。

  走進黑雲的那一刻,雲缺的元神發生了變化。

  每走一步,元神的狀態就會縮小。

  隨著不斷前行,神魂凝聚的身體變得越發年輕,逐漸變成孩童。

  眼前的黑暗裡,接連閃過一些記憶中的畫面。

  去年深秋,與靈芸郡主在青狐山相遇。

  前年盛夏,帶著烏靈兒姐妹在山裡打野味。

  十五歲那年,在藏石鎮衙門討了個仵作的職位。

  十歲那年,追殺一頭妖獸險些迷路。

  六歲那年,第一次來到白玉城,認識了梅錢……

  一年又一年的回憶,在前行中紛紛呈現。

  只有回到三歲那年,才能從歲月長河裡將那段遺失的記憶打撈起來。

  直至來到黑雲的中心區域,雲缺停下腳步。

  周圍漆黑一片,狂風呼嘯。

  眼前,是一團高大的灰色光幕,宛若一面大門。

  這面回憶之門裡面,藏著雲缺三歲時,丟失的那一月記憶。

  此時的雲缺,變成了三歲左右的孩童,腳下再難往前邁動一步,周圍的狂風幾乎將他淹沒。

  雲缺咬著牙,拼命與狂風抗衡。

  小小的身影在黑雲當中顯得無比渺小。

  雲缺想要走進光幕當中,任憑他如何努力,最終還是無法邁出腳步。

  有某種可怕的力量,在封印著眼前的光幕。

  一道血色的女子身影,在旁邊伸出了手。

  血狸轉化為人形狀態,拉住雲缺。

  「小屁孩……」

  妖魂罵了句,手裡卻握得很緊。

  雲缺感受到周圍的狂風變得不再那麼冷冽,抬起頭,望著一身血色衣裙的妖魂道:

  「告訴我,你的名字。」

  十多年來,雲缺第一次,詢問妖魂的名字。

  黑雲里,響起妖魂冷漠的聲音。

  「月魁。」

  漆黑的雲霧深處,一大一小兩道身影,牽著手,同時邁出最後一步……

  嘩啦!!

  邁進光幕的同時,雲缺覺得自己好像邁進了水底。

  眼前的景致變幻起來。

  四周黑暗退去,變得灰濛濛一片,周圍到處是細小的氣泡。

  的確是水底!

  雲缺沒有妄動,仔細觀察著身邊。

  水很渾濁,沒有流動,不是河,更不可能是海。

  池塘?

  小溪?

  還是水坑?

  雲缺冷靜下來,腦海里快速分析著。

  這裡應該不是北域。

  北域常年被冰雪覆蓋,不該出現池塘或者水坑,即便有,也必定被冰封。

  雲缺想不通自己出現在水底的原因。

  正常情況下,如果自己昏迷不醒,又沉進水底,結局肯定會被淹死。

  思索之際,雲缺發現一個奇怪的地方。

  眼前漂浮的小氣泡,居然生長著一些觸角,類似小小的水母。

  活的!

  雲缺眼睜睜看著一個小氣泡在眼前游過。

  水裡存在著無數氣泡,雲缺仔細看了看,全都是活的!

  更讓雲缺震驚的是,自己身上鋪滿了小氣泡,有的甚至用細小的觸角往自己身上鑽!

  雲缺豁然大驚,急忙拼力掙扎,往上游去。

  由於此時是三歲時的狀態,雲缺游得很慢,好在水不算太深,很快看到頭頂變得明亮起來。

  水面已經不遠!

  雲缺沒去多看自己身上是否還有水母般的小氣泡,雙眼始終盯著越來越近的水面。

  只要衝出水面,就能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快要抵達水面之際,雲缺忽然看到一個人影!

  人影在水面之上,只能看到一個模模糊糊的輪廓。

  雲缺的目光愈發凝重。

  水面上的人影,肯定與自己為何在妖都之戰中存活下來有關。

  肯定與自己能駕馭第二把妖刀有關!

  你到底是誰!

  雲缺在心底吶喊著,拼命往上游。

  就在即將衝出水面的那一刻,一隻大手探進水裡,一下抓住雲缺的腦袋,將雲缺按進水底。

  雲缺想要掙扎,可那隻大手上的力量無比恐怖,他無法抵抗。

  小小的身體快速下墜,越沉越深,直至四周再次被黑暗所包裹。

  隨著身體的下墜,雲缺的神智也開始模糊起來,渾渾噩噩,最終失去知覺。

  呼!!!

  雲缺忽然驚醒。

  大口喘氣,心跳如雷。

  抬頭看去,自己仍然在識海之內,遠處,是那團詭異的黑雲。

  妖魂月魁站在旁邊,面色凝重。

  雲缺知道是妖魂將他帶出了黑雲,否則以自己的力量,也許會在觸及那段丟失的記憶同時,魂飛魄散。

  「水面上,有個人。」

  雲缺垂著頭,低聲道:「他究竟是誰……」

  月魁冷聲道:

  「以你現在的元神之力,想要衝破這片黑雲里的封印是不可能的,我的魂力無法幫助你追尋記憶,想要得知真相,只能靠你自己的力量。」

  雲缺抬起頭,嘆氣道:

  「武夫只修肉身本體,對元神之力一竅不通啊,恐怕這輩子也找不回那一月記憶了……」

  道門與儒家存在著修煉元神的手段,甚至佛門與巫修也有,而武夫對元神的掌握可以說對牛彈琴,風馬牛不相及的兩件事。

  讓武夫修元神,不亞於讓啞巴說話,讓瞎子指路。

  不是修不成,而是無處下手。

  修煉元神,需要對法術掌握到極致才行,元神之力相當於修行者最難調動的一份法力,連儒家與道門都很難掌握,又何況武夫。

  妖魂在一旁沉默不語。

  月魁也看到了水面的人影,她能藉助雲缺的眼睛看到那段回憶,卻幫不上任何忙。

  連妖族都知道,武夫基本沒機會修煉元神。

  雲缺雖然遺憾著這次無功而返,卻沒有妖魂那麼失望。

  啞巴肯定不會說話,不過瞎子未必不能指路。

  斬妖司就有個瞎子,不但能指路,跑得還飛快呢。

  雲缺目光一動,呢喃道:

  「煉屍術……」

  墨老傳授的煉屍術,用的就是元神之力!

  雲缺記得墨老曾經說過,煉屍術只是一種遠古秘法的第一層而已,需要以元神之力施展。

  由此推測下去,那份遠古秘法的第二層或者第三層,極有可能是壯大元神的手段!

  越想,雲缺越覺得煉屍術的後續肯定會讓元神強大。

  自己差不多修成了煉屍術,等有機會,再去請教墨老關於後續功法的消息。

  想到這裡,雲缺開心起來。

  安全起見,先遠離黑雲,雲缺盤坐在識海空間開始鞏固煉屍術。

  反正現在就是元神狀態,武道法門是別想了,不過煉屍術倒是還能修煉。

  「你好像心情不錯。」

  月魁開口道。

  妖魂已轉化為妖軀狀態,趴伏在一旁,身後拖著六條長尾。

  「還行,我要將煉屍術修煉到圓滿,下一層也許對壯大元神有效。」雲缺道。

  「修到圓滿又能如何,你現在是活死人一個,把自己當做煉屍麼。」月魁道。

  「既然醒不過來,總不能浪費時間,幸好有份功法能修煉,不至於那麼無聊,七叔說過,機會總會留給有準備的人,我先準備好,等待機會來臨。」雲缺道。

  「不是我打擊你,即便你將煉屍術修到圓滿,這輩子也未必能甦醒,我勸你先準備好在這裡度過餘生。」月魁道。

  「那也不錯,至少還有姐姐陪我說話,以後教你點小曲兒,無聊的時候唱給我聽。」雲缺道。

  「懶得理你!」

  月魁冷哼一聲,道:「其實我很羨慕你的心態,死到臨頭也不畏懼,長眠不醒也不懼怕。」

  「我這叫心寬似海,無憂無慮!」雲缺道。

  「沒心沒肺還差不多,讓我唱小曲兒,你做夢吧。」月魁道。

  「小氣,不唱算了,我給你唱還不行麼,誰讓你是姐姐呢。」雲缺呵呵笑道。

  月魁沉默了良久,道:

  「你想沒想過,我們也許真是姐弟。」

  「想過,當初我娘可能懷了雙胞胎,不知怎麼把你這個姐姐弄丟了。」雲缺道。

  「我已經活過上百年之久,你娘才多大歲數!她怎麼懷的我!」月魁怒道。

  「也可能是我爹在外面沾花惹草,生下你這個私生女。」雲缺道。

  「你爹能生出來擁有純正血脈的狸妖是麼,他可真厲害。」月魁嗤笑道。

  「那總不能是你爹生的我吧。」雲缺道。

  「為什麼不能呢。」

  月魁冷聲道:「父王與人族女子有機會生出一個擁有妖族血脈的人族嬰孩,我們,有可能是同父異母的姐弟。」

  雲缺面無表情的瞄了眼一旁的巨獸,道:

  「綠帽子別亂戴,我爹的修為不弱,況且我娘才不會找個老妖生孩子。」

  「哼,世上很多事,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真正強者的手段,你根本想像不到,以我父王的能力,讓一個低階修士在無法察覺的情況下懷個孩子,不是難事。」月魁道。

  「你別過分了,罵我隨便,侮辱我娘,我會跟你拼命。」雲缺寒聲道。

  「不是侮辱你娘,我只是說一個猜測而已。」月魁道。

  「這種猜測絕無可能!以後別提。」雲缺冷冷的道。

  「好吧,不提就不提,咱們說點別的。」月魁罕見的服軟,道:「你覺得,水面上的那個人,會是誰。」

  「誰知道呢,也許是你們妖都的某個妖物變化人形,想要淹死我。」雲缺道。

  「我們妖族想要殺人,通常會用最簡單的辦法,掐死拍死或者咬死,沒聽說哪個妖族喜歡淹死人的,我覺得那個人不是想殺你,而是有其他目的,比如,將失去妖刀的你,重新打造成妖血武夫。」月魁道。

  雲缺的神色漸漸變化起來。

  月魁是活了上百年的老妖,它的心智絕對不低,這份推測並非胡亂猜測,有可能是真相。

  如果月魁猜對了,那麼水面上的人影,就只能是一個人。

  前朝司天監的監正,魏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