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雲爵爺高抬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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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祈城內,到處是禁軍的身影,大批人馬陸續匯聚到城外。

  新年的氣氛早已蕩然無存,整座皇城變得蕭條而壓抑。

  一隊隊的禁軍從四面八方湧向城外,好似百溪入海,從高處看去頗為壯觀。

  能欣賞到如此畫面的地方,唯有一處。

  司天監的觀星台。

  一襲青衣站在觀星台邊緣,冬日的寒風,吹不動一根髮絲。

  呂青如同一尊雕像,舉目遠眺。

  看的,不是城裡的奇景,而是遠處的天穹。

  腳步聲,在觀星台另一側響起,有人緩步走到呂青身後。

  是個戴著鬼臉面具的神秘人。

  呂青沒有回頭,也沒有開口。

  最後,鬼面人沙啞著開口道:

  「我不求別的,只求你能如十五年前一樣,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管。」

  呂青始終眺望著天地盡頭,臉上沒有絲毫情緒浮現,只留給鬼面人兩個字。

  「可以。」

  斬妖司。

  常威和瞎子走後,梅錢也要回學宮。

  八山城的功勞混到手,他得了上千兩的封賞,關鍵都沒出手,只陪著雲缺開幾炮就結束了,這種買賣是梅錢最喜歡的。

  「鴻雁城還有更大的功勞,把譽王的腦袋帶回來,沒準兒你也能封爵。」雲缺道。

  「鴻雁城裡除了譽王帶走的十萬禁軍,還有紅蓮教的人馬,明擺著是火坑,我才不去。」梅錢道。

  「有司天監這麼多高手在,你怕什麼。」雲缺道。

  「你不怕?」梅錢神色古怪的道:「你不怕的話,拉著我幹什麼,我才七品,可有可無,那些少監都是六品高手。」

  「我覺得別人不靠譜。」雲缺說了實話。

  「我更不靠譜,雲爵爺高抬貴手,別拉我跳火坑。」梅錢道。

  「我要殺的鬼面人,應該會在鴻雁城出現。」雲缺沉聲道。

  從譽王登基這件事,雲缺看到了鬼面人的影子,對方極有可能藏身於鴻雁城。

  「僅此一次,再有這種危險的事,我可不去。」梅錢無奈道。

  「有你在,我放心。」雲缺道。

  「速戰速決。」梅錢道。

  司天監的所有人都在忙碌。

  皇帝已經下旨,司天監此次傾巢而出,加上斬妖司,六司人馬集結。

  司天監人不多,每一司大致兩千餘人,加起來也有萬餘人手,大多數均有修為在身,絕對是一股強橫的力量。

  禁軍雖然人多,但大部分是普通人,真要比較的話,單單司天監的人馬就不弱於十萬禁軍。

  這還不算李玄駒,花不謝,司徒盼晴,牧青瑤這四位監正弟子。

  刑部那邊別看一盤散沙,其實戰力也不低,有上官鴻途和陳洲驊率隊,數十名令史,加上兩萬左右的人馬,又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力量。

  兩路禁軍分別是左右翊衛與左右驍衛,各有一位五品境界的指揮使坐鎮。

  三方勢力,二十多萬大軍,浩浩蕩蕩開往鴻雁城。

  一路急行軍,天黑前便抵達目的地。

  鴻雁城經過多日修繕,毀掉的城牆已經重新建好,大門緊閉。

  城頭上沒有軍兵。

  鴻雁城的城牆沒有天祈城厚重,比皇城矮了一半。

  畢竟這裡主要是中轉站的作用,建立之初的目的,是為了各路行商在抵達皇城前落腳之用。

  而且鴻雁城周圍是開闊地,沒有任何地勢可言,不像八山城,有險峻的山脈,易守難攻。

  鴻雁城孤零零建立在平原上,在落日餘暉下顯得有些荒涼。

  抵達後,三方首領會合一處,商討攻城事宜。

  司天監這邊,以牧青瑤為首。

  刑部以上官鴻途為首,侍郎的身份確實不低,但在這裡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禁軍那邊是兩位指揮使,人家是正一品的官職,司天監又地位崇高,出面的還是靈芸郡主,上官鴻途只能聽從調派,沒什麼發言權。

  兩位指揮使,一個名叫高肅,統領左右翊衛,年過四旬,長得人高馬大。

  另一位叫章岳,統領左右驍衛,是個六旬老者,雙目有神,為人穩重。

  這兩位指揮使,雲缺都認得,當初聯手圍殺刑部尚書姜落君的時候,五位指揮使都出手了。

  認得歸認得,打交道,還是頭一次。

  高肅洪聲道:

  「鴻雁城沒什麼城防,不堪一擊,二十萬大軍直接平推過去,看那譽王還怎麼稱帝!」

  章岳搖頭道:

  「譽王帶走的十萬領軍衛若是埋伏在城內,貿然攻城對我們極為不利,另外紅蓮教一方也要小心他們設伏,別忘了鴻雁城大劫是怎麼形成的。」

  高肅不以為意的道:

  「區區邪教,幾千個信徒罷了,能翻起什麼浪花來!趁著譽王剛剛稱帝,根基不穩,我們大軍壓境,領軍衛的十萬禁軍未必那麼忠心保他!」

  章岳皺眉道:

  「譽王絕非膽大包天之人,沒有絕對的把握,他不敢在鴻雁城稱帝,此戰不可大意。」

  從兩人的談論,雲缺判斷出兩人的脾氣。

  章岳比較老成穩重,而那位高肅顯然是個莽撞之人,一旦不把紅蓮教當回事兒,肯定要吃虧。

  章岳望向牧青瑤,道:

  「郡主博學多才,司天監可有攻城妙計?」

  牧青瑤道:

  「城頭不設守軍,這一點很不正常,我們要掌握鴻雁城的情報才能行動,不可冒進。」

  高肅不耐煩的道:

  「那就派人進去探聽一番,我們翊衛出人!」

  花不謝在旁邊道:

  「不必,司天監在鴻雁城有眼線,我已聯絡了城內之人,很快會有消息傳回來。」

  兩位指揮使聞言只能等著。

  派人進去,容易有去無回,既然司天監有眼線,正好不過。

  李玄駒顯得很不耐煩,腳下光暈一閃,動用了傳送法術。

  「我進去瞧瞧。」

  說完不等眾人反應過來,這位三師兄已經消失不見。

  牧青瑤花不謝互相看了眼,無奈不已。

  人家是三師兄,當師妹的哪裡攔得住。

  等待的工夫,令眾人意想不到的情況出現。

  鴻雁城的大門,居然開了!

  章岳與高肅兩位指揮使立刻抽出武器,嚴陣以待,隨時下令進攻。

  開門的,居然是一群百姓,有男有女。

  牧青瑤蹙起秀眉,目光中泛著狐疑之色。

  推開城門後,這群百姓中走出個古稀老者,彎腰駝背,來到大軍近前道:

  「軍爺!趕緊進城吧,裡面有人造反要當皇帝呢!」

  章岳沉著臉道:

  「你們是何人,因何開啟城門。」

  「我們都是鴻雁城的百姓!家就住在城裡!城裡有人造反,皇帝肯定派兵剿滅,我們怕皇帝的大軍殺進城,不分青紅皂白連我們百姓也給宰嘍!」一個中年人戰戰兢兢的道。

  「城裡造反的傢伙正在鬧內訌,你們趕緊把他們抓走!可別讓鴻雁城再招災了,上次大劫,我弟弟一家全沒了,嗚嗚嗚……」一個中年女人說著說著哭了起來。

  為首的老者嘆息道:

  「我們鴻雁城的百姓實在是怕了,這才冒險開門,迎軍爺們進城,只要儘快平息叛亂,我們才能安心過日子啊。」

  其餘的百姓紛紛哭訴,亂鬨鬨一片。

  高肅瞪起環眼,道:

  「我就說譽王肯定難以服眾,禁軍豈能奉他當皇帝,正好!咱們趁機進城把他們一網打盡!」

  牧青瑤緩緩搖頭,道:

  「不急於一時,等城裡的消息傳回來再做決定。」

  在牧青瑤看來,開城門的百姓應該沒問題,但城裡的情況究竟如何,現在無法斷定。

  雲缺始終看著百姓中為首的那個老頭兒。

  穿著打扮的確是普通百姓,粗布衣衫,滿臉皺紋,十分普通。

  但這老者面對禁軍幾十萬人馬,鎮定自若,目光沉穩,沒有絲毫懼意。

  二十萬禁軍,可不少了,一望無際,看不到盡頭。

  尤其大軍匯聚,自然帶著兇悍之氣,普通百姓但凡接近,嚇得腿軟都很正常,能如此沉穩平靜,說明這老者不簡單。

  雲缺走到對方旁邊,笑著打聽道:

  「老丈在鴻雁城住了多久,平日裡靠什麼營生呢。」

  「不瞞這位軍爺,我在鴻雁城住了一輩子,家裡往上數三代,都是鴻雁城的本地人。」

  老者神態如常的道:「我是個教書的,在鴻雁城東街開了家私塾,歲數大了,前幾年將私塾交給了兒子,我就在家養老,平日裡鼓搗鼓搗花鳥魚蟲,等著入土為安嘍。」

  雲缺點點頭,沒在多問。

  教書先生的身份,的確能面對大軍而處變不驚,但云缺還是有些懷疑這老頭兒。

  因為對方太穩重了。

  穩重得讓人覺得不太舒服。

  不多時,一隻麻雀從城內飛了出來,落在花不謝手裡,化作一張紙條。

  花不謝看了眼,道:

  「譽王的兵馬與血袍軍正在對峙,他們自己內亂。」

  聽聞消息,眾人紛紛長出一口氣。

  消息來源於司天監,絕不會出錯。

  高肅大笑道:

  「譽王弄巧成拙,與那紅蓮教狗咬狗!咱們趁機殺進去!」

  章岳頷首道:

  「機會難得,我等大軍一到,領軍衛的人馬肯定會有不少人棄暗投明,譽王自以為拉攏了褚犀就能掌握十萬禁軍,他實在異想天開。」

  這時光暈一閃,李玄駒回來了。

  「三師兄,城裡情況如何。」牧青瑤問道。

  「打起來了,禁軍和血袍軍發生衝突,亂鬨鬨一片。」李玄駒道。

  既然李玄駒帶回了消息,牧青瑤不再猶豫,當機立斷。

  小郡主將禁軍分成兩路,章岳帶人繞到鴻雁城對面,封住譽王的退路,高肅與刑部人馬正面殺進鴻雁城,司天監也分成兩路,各自策應兩路禁軍。

  高肅一聲令下,當先衝進鴻雁城。

  十萬禁軍如同潮水般湧進城內。

  開門的那些百姓也隨之進城,各自散開,看樣子是回家躲避兵災。

  牧青瑤本想隨著翊衛進城,結果被雲缺攔住。

  「你去協助章岳,封住譽王退路,別進城。」雲缺道。

  牧青瑤望著雲缺的眼睛,點了點頭,跟著章岳的兵馬繞向城後。

  不讓牧青瑤進城,雲缺是為了保險起見,他總覺得鴻雁城的局面,說不出的詭異。

  進城後,雲缺走在大隊人馬的一側。

  不遠處是那個開門的老者。

  雲缺跟在對方身後,始終盯著這老頭兒。

  禁軍入城沒有任何意外發生,快速前進,兩側的屋舍全部大門緊閉。

  街道空曠。

  大隊人馬趕往鴻雁城中心區域。

  走著走著,雲缺看了眼身旁跟著的中年女人。

  這女人剛才一直哭哭啼啼,說她弟弟家在上次大劫中喪生,這會兒不哭了,紅著眼睛,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微笑,腳步飛快。

  「大姐,住哪條街啊。」雲缺嘮家常般問道。

  「西街,挺偏僻的,沒法子,那邊的房子最便宜。」女人回答道。

  「我有個親戚也說西街越往城牆那邊,地皮越便宜。」雲缺道。

  「可不是麼,誰願意挨著城牆啊,出去買點菜都要走好遠的路。」女人說道。

  「我那親戚去年剛好在西街挨著城牆的位置買了個小院兒,你們肯定離著不遠,一定認得,是我一個大侄子,叫梅錢,大姐見過吧。」雲缺道。

  「哦姓梅那小子啊!經常見,你那大侄子人品不咋地,朝我家借了一兩銀子,半年都沒還呢。」

  中年女人說話的時候將右手縮在袖子裡,隨後五官猙獰起來,惡狠狠的就要抓出袖子裡的匕首。

  噗!!

  鮮血忽然迸濺而起。

  中年女人的心窩處,透出了半截刀刃。

  在女人身後,響起梅錢冷冰冰的聲音:

  「現在,不用還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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