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祈城城頭。
負責瞭望的守軍時刻觀察著遠處,尤其八山城方向,幾百雙眼睛盯著。
生怕蠻族奇襲。
結果怕什麼,來什麼。
一片煙塵從八山城的方向滾滾而來。
「蠻子來了!快去通報!」
瞭望的守軍大叫著狼狽而逃,跌跌撞撞去報信。
炎狼軍一夜斬殺十萬禁軍的戰績,已經將大晉守軍嚇破了膽。
很快皇帝得知了消息。
殷子受沒敢出皇宮,派遣首輔去城頭查看敵情。
當周史伯登上城頭,入眼的,是一望無際的蠻族大軍!
本就魁梧高大的蠻人戰士,騎乘在一人多高的妖狼之上,盡顯威武,殺氣騰騰。
蠻人沒有甲冑,武器也很簡單,不是重刀就是大錘,或者狼牙棒。
單從武器的大小即可看出這些蠻族的力道,絕非大晉的軍兵可比。
「虎狼之師……」
周史伯不由得暗暗羨慕。
這種精銳戰力,難怪能一夜屠掉十萬禁軍,放在大晉幾乎沒有敵手。
除非阜南王手下的精銳邊軍才能抗衡一二。
在周史伯看來,想要戰敗朱邪部的炎狼軍,唯有前朝司天監的斬妖司才行。
當然現在大晉的司天監也有斬妖司,就雲缺一個人。
有和沒有基本沒什麼區別。
白厭跟在首輔身旁。
周史伯幾番懇求皇帝才將白厭調出皇宮,否則白厭都要被殷子受綁在皇宮當做護身符了。
「炎狼軍來勢洶洶,莫非蠻人敢以兩萬之眾,強攻天祈不成。」白厭沉聲道。
「蠻族絕對不蠢,白天強攻天祈城,他們很容易有來無回。」周史伯掃了眼城頭一排排的火炮。
即便伏妖大陣被破壞,天祈城也是易守難攻之地。
炎狼軍匯聚於城外遠處,在火炮的攻擊範圍之外。
白厭皺眉道:
「兩萬精銳深入敵營,最佳效果是奇襲,如此明目張胆的列陣絕非上策,他們到底要做什麼。」
白厭是精通兵道的,他實在看不出蠻族的用意。
不少武將紛紛集結到城牆,司天監與刑部的人馬相繼抵達。
花不謝,牧青瑤,陳洲驊吳鷹等人都到了。
白厭沒看到雲缺,略感詫異的道:
「雲大人怎麼沒來。」
牧青瑤的眼角跳了兩下,敷衍道:
「雲缺剛來斬妖司,有很多事要忙,加上他在八山城的時候受了些傷,需要修養一陣子。」
別人不知道雲缺在忙什麼,牧青瑤可一清二楚。
雲缺正忙著在斬妖司泡澡呢。
白厭點點頭,表示理解。
新官上任,自然一堆瑣事,手下的各種人員調配就夠忙上好幾天的了,而且八山城的危局實在驚險,受傷在所難免。
白厭做夢也想不到,雲缺的瑣事只有一件。
就是修澡堂子。
對面的蠻族大軍中走出一人,邁著穩健的步伐來到城下,對滿城火炮與重弩視而不見。
此人正是上次使團的首領,忽疾。
走到城下,忽疾仰頭望向周史伯,洪聲道:
「首輔大人,我們又見面了!上次是唇槍舌劍,在下甘拜下風,今次特來討教一番武力!」
忽疾一個人面對滿城守軍,毫無懼意。
只要此時下令,百箭齊發之下,忽疾必死無疑。
周史伯沒那麼做。
兩軍交鋒不斬來使,這是規矩。
殺了忽疾不難,但大晉的氣勢必將蕩然無存。
周史伯目光泛冷,朝著城下道:
「上次老夫沒盡到地主之誼,怠慢了特使,既然特使再次拜訪,這次,就別走了。」
「哈哈哈!好哇!只要你們大晉能留下炎狼軍,你把我活埋在天祈城下又何妨!」
忽疾冷喝道:「今天不說廢話,既然我朱邪部兵臨城下,就是來挑戰一番!你們大晉的人若是有種,便出來一戰!一對一,生死各安天命!」
說罷忽疾轉身歸陣,派出來一名壯碩的蠻人戰士。
此人一臉橫肉,騎著炎狼在城下嗚嗷亂叫,破口大罵,不罵別人專罵皇帝,把殷子受祖宗十八代全拎出來臭罵了一頓。
周史伯聽得臉色鐵青。
罵他隨便,他有的是反擊之言,可人家罵皇帝,相當於罵在場的所有人。
略一沉吟,周史伯當機立斷道:
「應戰!」
人家跑到天祈城的城門口來大罵皇帝,這時候再不敢出去,大晉威嚴何在,丟人都丟到了姥姥家。
首輔下令,白厭立刻派了手下的一名校尉,有著七品修為,戰力不俗。
城門一開,那禁軍校尉一人一馬一桿白銀槍,風一般沖向敵人。
叫陣的蠻族戰士也是七品武者,見有人出來,頓時大喜,揮動兩柄鐵錘殺了上去。
見面即死戰!
兩人在城外殊死搏殺。
城頭上的眾人本以為這場比拼至少得好一陣子才能分出勝負,畢竟雙方境界相當,都是七品武夫。
通常情況下,兩名七品武夫交手,打上一天一夜都是常事。
然而戰況出乎了眾人預料。
連一炷香的時間都沒到,禁軍校尉直接被一錘轟殺!
連人帶馬成了一地肉泥!
城牆上,眾人紛紛大驚。
炎狼軍的戰力,居然如此恐怖!
白厭沉聲道:
「七品血蠻……」
那蠻人額頭上遍布凸起的血管,渾身的氣血之力以肉眼都能看得出來,無比狂躁。
血蠻本身就有強大的實力,若修為達到七品境界,同階武者無人能敵!
「好一個下馬威啊。」
周史伯輕嘆一聲。
他已經看出忽疾的用意,人家是來給大晉這邊下馬威的。
兩萬炎狼軍,不可能全都有七品修為,否則不用叫陣,直接攻進來,大晉這邊絕對擋不住。
一個七品血蠻,幾乎擁有著接近六品的戰力。
兩萬七品血蠻,誰人能敵?
即便看出對方不可能全都是七品,周史伯也無計可施。
叫陣之人是個七品蠻族,總不能大晉這邊派出六品去應戰。
這是真正的兩軍陣前,不是上次在金鑾殿裡的比武,若派出六品,說明這一陣大晉這邊已經輸了。
想要斬殺對方很簡單,白厭親自出手,一箭即可解決城下的蠻人。
然後呢?
會換來蠻族的嘲諷與輕視罷了,人家只損失一個人,大晉卻把臉都丟盡了。
沒辦法,白厭只能再派遣一名七品修為的手下,出城再戰。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第二名禁軍高手命喪黃泉。
白厭不吭聲了。
他手下的校尉又不是無窮無盡,死一個,少一個。
現在白厭最想念的就是雲缺。
雲缺是實打實的七品武者,出戰最合適,只要出去,肯定能弄死對方。
偏偏雲缺沒在。
城下的蠻人哇哇怪叫,大罵道:
「大晉還有沒有人了!怎麼出來的都是娃娃兵,不堪一擊!沒有七品出來個六品也行!老子今天要大開殺戒!」
聽著對方的謾罵,城頭的眾人又氣又恨,又無可奈何。
誰都清楚,出去個七品就是送死,出去個六品就是丟人。
周史伯看了眼身旁眾人,實在挑不出人選。
刑部這邊,以獨臂的上官鴻途為首。
今天上官鴻途剛剛轉醒,隨後得知了這些天發生的大事,尤其得知尚書姜落君是紅蓮教之人,上官鴻途百味雜陳,又懊悔又自責。
身為刑部侍郎,他對頂頭上司的陰謀絲毫沒有察覺,以至於鴻雁城上萬守軍灰飛煙滅。
上官鴻途始終認為是自己的疏忽,害死了鴻雁城的守軍。
見城下兩場盡數敗北,上官鴻途請令道:
「首輔大人,卑職願出戰,我已失一臂,即便身為六品也不算欺負人。」
周史伯哪裡能答應。
上官鴻途剛剛清醒,正是虛弱的時候,一旦死在城外,大晉這邊又失去一名大將。
陳洲驊急忙道:「侍郎大人萬萬不可!還是我去好了!」
刑部眾人紛紛請命,都想出去一戰。
上官鴻途慘然一笑,道:
「這一戰,關乎大晉顏面,我已經是殘缺之人,不堪大用,若能扳回一局,這條命也算夠本了。」
眾人都能看得出上官鴻途心中的悲意。
這時吳鷹上前道:
「侍郎大人是我們刑部的主心骨兒,不能有事,這一局我來,我即將達到六品,哪怕打不過那蠻子,自保問題不大。」
周史伯眼前一亮,當場同意。
七品巔峰,現在是最適合出戰的人選。
於是吳鷹走出城門。
直接與對手惡戰在一處。
這一戰,足足打了半個時辰。
那血蠻經歷了前面的兩次惡戰,雖然完勝,但也消耗了不少力量。
加上吳鷹有著七品巔峰的實力,距離六品只差半步,刀法又精湛難纏,最後打了個平手。
雙方不相上下。
那血蠻當先停手後退,大吼道:
「有點力氣!看來大晉還有幾個能打的,今天算平手,明天再戰!」
說罷頭也不回,直接歸隊。
忽疾一聲令下,蠻族大軍撤回了八山城。
炎狼的奔行速度極快,不多時兩萬大軍消失在大地盡頭。
「好快的速度,不亞於刺白。」
白厭緊鎖眉頭道。
儘管大晉這邊勉強打了個平手,但白厭的心裡反而越發沉重。
炎狼軍的移動速度實在太快!
這種速度,幾乎不存在被圍剿的可能,只要人家捨棄八山城,就能在大晉腹地橫行無忌,想要追上都難。
周史伯自然也看出了這一點,這位當朝首輔變得憂心忡忡。
城頭上的百官倍感壓抑之際,雲缺正舒舒服服的泡著溫泉。
水裡飄著一顆金沙草。
水池極大,雲缺占了一面牆,常威和瞎子在兩側泡著。
「當官的感覺真好啊!」常威感慨道。
「拿著俸祿泡著澡,閉著眼睛長修為,大當家,我是不是在做夢啊?」瞎子道。
「沒有二當家,你想做這種夢都做不出來!」常威道。
「嘿嘿,我這輩子就跟二當家混了,這種日子和神仙差不多。」瞎子嘿嘿笑道。
「享受歸享受,泡夠了幹活去。」雲缺眯著眼睛道。
「好嘞!二當家您說,有什麼吩咐。」瞎子道。
「瞎子,你去禁軍翊衛打聽個消息,大年夜護衛皇帝祭天的隊伍里,肯定少了個人,把少的這個人給我查出來。」雲缺微眯的眼眸里閃過一絲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