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有名字

  天下修士均分為九個品階。

  道門也不例外。

  道門九品為鍊氣境,八品開光鏡,七品辟穀境。

  七品辟穀修士,戰力同等於七品煉神武者,與七階虎妖萍山君不相上下。

  靈芸郡主之前的護衛老者,只是八品開光鏡而已,比起七品辟穀境修士弱小了太多。

  雲缺剛剛與七階虎妖惡戰,此刻再遇強敵,牧青瑤的心不由得提了起來。

  面對冰雪飛劍,雲缺的應對極為簡單。

  抽刀就砍!

  咔嚓!!!

  長刀與冰劍來了個硬碰硬。

  那冰劍頓住了一瞬,劍身上出現密密麻麻的裂紋,隨後崩裂開來。

  儘管擋下了這一劍,雲缺也被劍體上攜帶的恐怖力量轟飛,接連撞斷兩棵大樹才停住。

  駝背的左白髮出尖細笑聲,手中掐動劍訣道:

  「小小八品武夫,也敢擋本座的寒冰劍,真不知天高地厚,去。」

  一個去字出口,

  崩碎的冰劍中竟浮現出一把銀色長劍,劍上起伏著水紋般的光澤。

  這把長劍看不出鋒利,但其上的氣息無比強大,閃電般轟向雲缺,竟拖出一路霜雪!

  「是法器!小心!」

  牧青瑤低呼出聲。

  冰層只是凝鍊出的外表而已,真正的劍體,是一件貨真價實的法器。

  法器的存在,是修行者的最大助力,可以稱之為第二條命。

  法器由各類天材地寶打造而出,有著各不相同的奇異力量,修行者大多以本體氣息蘊養,使之愈發強大,即便有所損壞也可在主人的蘊養下慢慢恢復。

  世上各大修行體系均可使用法器,武夫也一樣。

  但武夫只能單純地用本體之力使用法器,砍壞了,也就徹底廢了,無法修復,更無法像其他體系那般能隔空驅使,發揮不出法器的最大威能。

  這也是武者被其他修行者所鄙夷的一份原因所在。

  再好的法器,到了武夫手裡,與菜刀沒什麼區別。

  左白的這把寒冰劍,速度之快,甚至超過了萍山君,如同跗骨之蛆,專門攻向雲缺的咽喉心脈等要害。

  稍有差池,便會命喪當場。

  雲缺只能選擇防禦。

  以長刀擋下幾次飛劍後,雲缺再次被法器的威能震飛。

  這次不等落地,寒冰劍騰空而起,從上至下刺向雲缺的心窩。

  「死吧,無名小卒。」

  左白冷哼中,手中的劍訣突然一變。

  那把寒冰劍在半空旋轉起來,猶如陀螺般,竟捲起了一股小型的風卷。

  這一劍,是七品辟穀境修士的全力一擊!

  迎著斬來的冰劍,雲缺非但沒有驚慌,反而嘴角翹起一種古怪的笑意。

  左眼深處,一點血色蕩漾開來!

  雲缺再次動用了對戰萍山君的力量!

  當左眼轉為血紅,刀身上的血色豎瞳同時出現。

  轟!!!

  旋轉而落的冰劍尖端,正好砸在了刀身上的豎瞳。

  原地炸起一層氣浪,震落了一地樹葉,狂風四散。

  駝背的左白忽地皺了下眉。

  漫天落葉遮擋了他的視線,他看不到雲缺的身影。

  但法器與他心神相連,他能清晰感受到剛才的一擊,沒能滅殺了對手。

  左白有些震驚。

  他可是七品辟穀境修士!

  剛才那一擊,即便七品武者也很難擋得下來,八品武夫必定會死於劍下。

  可對方偏偏沒死!

  左白剛剛泛起的一絲震驚,很快轉換成更大的驚駭。

  在他面前,一道紅光從落葉里劈出!

  那是一把刀。

  一把血色的長刀!

  「你的劍不錯,該我了!」

  雲缺的聲音清冷如霜,猩紅的左眼閃爍著無盡煞氣。

  這一刀,他等待了良久。

  就是要趁著對方施展全力之後,那一瞬間的疏忽!

  距離過遠的話,武夫無論對戰任何體系的修士都討不到絲毫好處,誰讓人家能隔空駕馭法器。

  可一旦近身,天下間的任何修士都將體會到武夫的恐怖!

  長刀劃破空氣,嘯聲如妖!

  左白在看到刀光的瞬間,立刻做出應對,他以最快的速度甩出一張符籙。

  符籙飛出的同時暴起金芒,其上遍布著密密麻麻的符文。

  「盾甲符!」

  左白冷喝中,眼前的符籙融化開來,瞬間在他身前形成一面一人高的鋼鐵牆壁,厚有三寸,猶如一面巨大的盾牌。

  這道盾甲符出現的時機極為恰當,正好擋在了刀光面前,將左白護住。

  盾甲符價值極高,一張至少上千兩,是防禦類的符籙,用好了足以保命。

  重盾成型,左白眼裡的驚詫隨之散去。

  這張盾甲符,足以擋得下七品武者的全力一擊,只要他的寒冰劍調轉回防,即可穩占上風。

  左白的應對十分迅捷,只是他低估了雲缺這一刀的力量。

  咔!!!

  厚重的遁甲上,透過一片血光。

  半個刀身直接破開了重盾,刀刃離著左白不足半尺。

  左白的臉色驟然大變,往後急退數步。

  剛才如果他站得往前多出一步,現在估計心窩已經被洞開。

  最讓左白震撼的是,那半截刀身上,竟有一隻血色的豎瞳,宛如妖獸般死死的盯著他。

  「妖刀!」

  左白身為辟穀境修士,他的感知力很強,他能感受到刀中存在著令人驚懼的磅礴妖氣!

  重盾四分五裂,碎開的同時化作虛無。

  雲缺的身影瞬息而至,隨著轉動的身形,血色長刀劃出一圈環形的刀芒。

  這一刀速度之快,除非同階武者,否則沒人能躲得開。

  左白的寒冰劍已經在迴轉的路上,卻來不及了。

  『打武先出手,晚了被送走。』

  此刻的左白,切身體會到這句帶有調侃意味的諺語含義。

  打武者,若是先出手,對戰局的影響未必太大,有可能贏,也有可能敗。

  但是晚了的話,一定會被武夫一套帶走。

  「右黑!」

  左白避無可避,他大吼出聲。

  於此同時,左白腳下的影子突然蠕動起來,凝聚出一團黑影。

  黑影是一把巨斧!

  巨斧迎著長刀劈出,發出一聲悶響。

  刀光被震退,巨斧上也出現了一道明顯的豁口。

  雲缺被一股巨力震退出十餘丈,雙腳才站穩。

  抬頭看去。

  左白身旁多出一個人。

  此人身形矮小,但極為墩實,穿著黑袍,壯碩的手臂握著比自身還高的巨斧。

  「七品武者。」

  雲缺暗暗低語。

  從對方的力量即可估計,那矮小的壯漢是七品煉神境高手!

  名為右黑的傢伙沙啞笑道:

  「老左,你的劍也不行啊,以後可得好好練練,連個小小八品武夫都砍不死,還得讓我出馬。」

  「少貧嘴了,這小子有古怪,他不是普通的八品武夫,我們聯手殺了他!」左白將寒冰劍懸於身前,冷聲道。

  「狗屁的古怪,仗著有把好刀而已,這種人我見多了,只要沒了刀,他就是案板上的魚肉,任我們宰割!」右黑怪笑道。

  面對兩位七品高手,雲缺絲毫不懼,但臉上的疲憊卻難以掩飾。

  牧青瑤的秀眉緊緊鎖起。

  如果是一名七品境界的敵人,她相信雲缺有能力應對。

  可一旦出現兩名,牧青瑤並不認為雲缺還有希望獲勝,再戰下去,只有死路一條!

  「雲缺……」

  牧青瑤的呼喚剛剛出口,左白與右黑兩名紅蓮教護法已然齊齊出手。

  右黑腳下爆發出巨力,整個人猶如炮彈般掠出,手中巨斧以泰山壓頂之勢劈下。

  左白的寒冰劍速度更快,先一步飛抵雲缺身後,封死了退路。

  兩名紅蓮教護法,沒打算放過雲缺,動用全力出手。

  再次的惡戰,雲缺徹底陷入下風。

  七品煉神境武者加上七品辟穀境修士,聯手之下任何八品修士都抵擋不住。

  雲缺只有一把刀,卻要同時面對兩位超越自己一個大境界的對手,即便拼力抵擋,還是被右黑的巨斧掃到本體,整個人如斷線的風箏般飛出。

  左白見狀冷笑了一聲,寒冰劍直奔雲缺的脖子斬下。

  為了擋下這致命一擊,雲缺用盡全力揮出長刀。

  金鐵交鳴中,寒冰劍被震開。

  血色長刀也隨之脫手。

  咔!

  刀身插在遠處的地面,僅剩刀柄。

  隨著雲缺的身體跌落在地,牧青瑤的心也沉入谷底。

  今天她這位靈芸郡主,在劫難逃。

  雲缺掙扎著爬起來想要去拿刀,結果迎來了右黑的一套連環斬,巨斧連切,剁餡一般砍出一片斧影。

  雲缺只能靠著肉身之力騰挪閃避。

  每一次躲閃幾乎都貼著斬落的巨斧,險之又險,看得牧青瑤提心弔膽。

  「沒了刀,你這種小螞蟻還能翻起什麼浪花!給我死!」

  右黑的巨斧越來越快,掛著霍霍風聲。

  別看他個子不高,體質極強,那把數千斤的巨斧在他手裡宛如玩具。

  這場惡戰,牧青瑤已經看到了結局。

  小郡主很清楚七品武者與八品武者之間的巨大差距。

  七品煉神境武者,專門淬鍊元神,以元神融合氣血,從而沖開奇經八脈,開啟丹田,可外放氣機,有無窮無盡的力量。

  煉神境武者作戰,有著強悍的持續力,這一點是八品武者所欠缺的關鍵。

  雲缺即便能動用接近七品武者的力量,但本體的氣力卻遠遠比不得七品武者,尤其失去了長刀,戰力隨之驟降。

  牧青瑤看不到任何希望。

  這次的死斗,從一開始,就註定了結果。

  嘭!!

  轟!!

  右黑從上而下的一腳,將雲缺轟在地面,砸出一個半丈深的大坑。

  左白站在坑邊,瞥了眼難以起身的黑衣少年,冷笑道:

  「倒是挺耐打的,小子,你活不過今晚!」

  寒冰劍閃爍起冷芒,對準了大坑裡的少年。

  「住手!」

  牧青瑤忽然冷喝道:「我跟你們走就是了,放過他。」

  「這可由不得你。」左白冷聲道。

  唰!

  牧青瑤將一把藏在袖子裡的匕首橫在自己頸間,道:「你們教主應該想要活的靈芸郡主,如果不放他走,我立刻自盡。」

  左白那張毫無血色的長臉上,表情猙獰了一下,又瞬間恢復正常,笑道:

  「既然如此,那便給郡主個面子,無名之輩,饒他一命也就是了,郡主殿下,請吧。」

  左白微微躬身,朝著紅色小轎比量個請的手勢,同時對右黑使了個眼色,示意同伴殺掉雲缺。

  右黑會意,無聲的獰笑了起來。

  牧青瑤最後看了眼大坑裡的雲缺,邁步走向小轎。

  這是她能做到的最後努力,為雲缺爭取一線生機。

  就當小郡主即將上轎的時候,身後傳來了一道沙啞虛弱,卻倔強不屈的聲音。

  「我有名字,我叫,雲缺……」

  左白,右黑,牧青瑤齊齊回頭。

  在幾人的視線中,大坑邊緣伸出了一隻染滿鮮血的手!

  在那隻手之後,是一雙冷漠到極致的血色雙眸!

  「缺錢的缺!」

  雲缺緩慢的爬了出來,雙眼完全變成血色,他身後的虛空在微微震顫,仿佛被某種奇異的力量撕扯著,扭曲成一隻無人得見的豎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