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內,包括皇帝與首輔在內,所有群臣被眼前的景象驚得目瞪口呆。
堂堂刑部尚書,居然串通紅蓮教,不僅盜取玉璽,救走璇玉郡主,還在天牢殺人滅口,製造出鴻雁城大劫。
數十萬百姓灰飛煙滅,人神共憤!
所有人紛紛陷入震驚當中,姜落君卻趁機突然暴起,攻向雲缺。
雲缺早有準備,身形向後急掠。
這裡是金鑾殿,一群高手在場,姜落君無處可逃,雲缺豈能自己去與對方拼命。
指明真兇已經夠了。
剩下的,交給皇帝即可。
雲缺料到姜落君最後狗急跳牆,來滅殺自己,早在腳下運轉著氣機,動作極快。
雲缺後退的瞬間,目光隨之一動。
姜落君在原地拉扯出不是一道殘影,而是兩道!
一道身影攻向自己,另一道直奔皇帝而去。
雲缺在瞬間明悟過來。
姜落君用了聲東擊西的手段,他要殺的不是自己,而是皇帝殷子受!
果不其然,
撲向雲缺的殘影在半路消散,姜落君的本體已經踏上了龍案,一拳砸向殷子受。
姜落君要在百官面前,弒殺皇帝!
由於一切發生得太快,群臣甚至沒從震驚中清醒過來,再想阻攔已經晚了。
姜落君的身法之快,實在驚人,雲缺在瞬間判斷出對方的修為,絕對達到了五品金身境!
六品宗師也能在快速爆發之下拉扯出殘影,但很難做到一次拉扯出兩道殘影出來。
不過雲缺絲毫沒有擔心。
皇帝肯定死不了,因為國師就在旁邊坐著呢。
三品道門強者在場,別說五品武夫,來個四品也討不到便宜。
但瞬間之後雲缺想起了凌妙清的狀態,國師修為雖高,卻要抗衡心魔大劫,根本發揮不出多少實力。
念頭一閃即逝,雲缺在後退的途中看向龍椅方向。
姜落君的重拳帶著刺耳的破空聲,炸起的氣浪好似狂風!
這一拳下去,皇帝非得被砸成肉泥不可。
一旁的國師紋絲未動,不知沒反應過來,還是不屑動手。
面對姜落君的拳勢,殷子受神色陰沉,一動沒動。
當拳頭即將砸到之際,一隻手臂,從殷子受旁邊探出。
始終站在皇帝身旁的老太監無舌,出手了。
無舌出的是掌。
一掌拍出,看似輕飄飄,卻把姜落君的重拳直接震開。
嘭!!!
拳掌相擊的悶響,在大殿內炸起,龍案應聲斷裂開來。
姜落君一擊無果,他再想攻向皇帝已然來不及了。
六道身影瞬息而至,把姜落君團團圍住。
以金吾衛指揮使白厭為首,禁軍十二位共有六位指揮使,此刻合圍姜落君。
指揮使是禁軍最高統帥,每一位都有著五品境界,六人同時出手,與姜落君惡戰在一處。
無舌攙扶起皇帝,退到遠處。
老太監至始至終都沒有出現表情,好似個死人一樣,波瀾不驚。
雲缺掃了眼無舌,將目光落在戰團。
這是場難得一見的惡戰,五品金身境武夫的殊死相搏!
六位禁軍指揮使擁有著不同的武器,刀劍齊出。
姜落君毫不示弱,他的黑鐵戒指變幻成一隻黑鐵拳套,裹住右手,硬撼刀劍!
直到此刻,文武百官才從震撼中清醒,呼啦一聲四散開開,躲出老遠。
那可是五品武夫的惡戰!
不說被誤傷,只要有一位被打飛砸過來,身上都得帶著萬鈞之力,如同巨石,砸誰誰死!
雲缺站在大殿門口,仔細觀戰。
越看,越動容!
禁軍指揮使們的武器,均為極品法器,而且是極品法器中的巔峰存在,威力絕倫。
姜落君的黑鐵拳套也絕非俗物,抵擋極品法器輕而易舉。
雖然均有武器,但這場惡戰,其實並不以武器為主,很多時候,姜落君幾乎不防禦,以本體硬抗極品法器,將全力灌注於右手,轟出勢大力沉的一擊。
刀劍砍在姜落君身上,會發出類似金鐵交擊的響動,仿佛姜落君的身上穿著寶甲一般。
然而姜落君並無寶甲。
或者說,達到五品金身境的武夫,不需要寶甲護身。
天下所有修煉體系,均為九品至一品,而五品這個階段,是修行境界的中段,是一個分水嶺。
五品之前,只要有功法,有資源,天賦不是太差,很多人都可以達到。
五品之後,天賦的重要顯著增加,外物很難起到作用。
修行界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唯有超過五品,才算真正達到強者之列!
五品金身境武夫,肉身本體的強度堪比法器,恢復傷勢的速度極快,輕傷在瞬息間即可自動痊癒,只要不是致命的重傷,五品武夫即可持續作戰,如同一具不知疲憊的戰爭機器。
看著姜落君硬抗那些極品刀劍的兇悍狀態,雲缺對於五品武夫的戰力暗暗心驚。
以七品之力,殺宗師或許有機會,但以七品殺五品,絕對半點機會都沒有。
除非放出妖魂,否則雲缺以如今的修為境界,絕非姜落君的對手。
整個金鑾殿都被空了出來。
姜落君好似一頭憤怒的雄獅一般,拳風霍霍,大開大合,以一己之力獨斗六名同階武者竟不落下風。
一名禁軍指揮使被一拳擊中,整個人倒飛而出,直接將大殿的牆壁砸穿。
碎裂的磚石尚未掉落在地,被擊飛的指揮使又以恐怖的速度沖了回來。
地面厚重的青石,被這些五品武夫的腳步踏得遍布裂痕,大殿的屋頂被打鬥的力道震得灰塵散落。
整個金鑾殿都不斷晃動。
雲缺覺得那不是幾名武夫在混戰,而是一群恐怖的熊妖在掐架,這種場面實在驚人。
大殿外出現了大批禁軍,數以萬計的身影將整個金鑾殿團團圍住。
今天姜落君將插翅難飛!
首輔周史伯與幾名將軍守在皇帝身前,謹慎的觀戰。
六部其他幾位尚書早被嚇得臉色蒼白,昔日的同僚成了反叛,他們現在根本不關注戰局,而是回想著近年來與姜落君走動的次數。
皇帝肯定要算帳的。
不止姜落君一個人得死,這次朝堂上不知多少人要掉腦袋!
雲缺不想其他,只關注著五品高手的搏殺,從中吸取著戰鬥經驗。
看著看著,雲缺聽到身旁傳來咔嚓咔嚓的響動。
一扭頭,看到個十來歲的小女孩正在嗑瓜子,那速度叫一個快,一口小白牙就沒停過。
正是司徒盼晴。
見雲缺看自己,司徒盼晴立刻護住手裡的瓜子,一雙大眼睛裡充滿敵意,生怕瓜子被搶。
雲缺佩服的點點頭。
這傢伙不是來幫忙的,而是來看戲的,裡面打生打死,她在門口嗑瓜子。
雲缺覺得學宮裡的奇葩已經不少了,現在看來,司天監里也不缺奇葩。
挪走目光,雲缺掃了眼文武百官,終於知道了什麼叫千姿百態。
百官們有的愁眉不展,有的提心弔膽,有的怒容滿面,有的眼淚長流。
不用問,哭得最慘的那位肯定與姜落君走得最近,待會兒等著掉腦袋。
很快雲缺的目光落在皇帝旁邊。
國師正好整以暇的坐在牆角,神色淡然,無悲無喜。
連皇帝都站著,國師卻坐著,也不知她什麼時候挪走的椅子。
雲缺忽然生出一種感覺。
凌妙清好像跟自己一個路子,都是來大晉混俸祿的。
只不過人家修為高,混的是國師的俸祿,自己只能混刑部的俸祿。
惡戰足足持續了一頓飯之久。
六名同階高手圍攻之下,姜落君終於現出劣勢,只有招架之力,很難進攻。
被六名五品金身境武夫全力圍殺,能堅持到現在,足以說明姜落君的修為極其紮實,幾乎接近了五品巔峰。
六位禁軍指揮使都不弱,到後來全部拿出絕學,刀法劍氣呼嘯肆虐,連金鑾殿的棚頂都被打鬥的氣機震裂了好幾個大口子。
最後白厭彎弓搭箭,在不到三丈的距離動用了絕學箭息術。
白厭的箭宛如一道流星,直奔姜落君的左眼。
時機拿捏得恰到好處,正是其他幾位指揮使猛攻,姜落君疲於抵擋之際。
嗡!!
箭出的同時,地面炸開了一道裂痕,那是箭矢上的狂暴氣機所致。
如此近的距離之下,姜落君避無可避,面對白厭的箭息術,他只能以手臂抵擋。
嘭一聲悶響。
白厭的箭,直接穿透姜落君的手腕,霎時間鮮血四溢。
這一箭雖然傷到了姜落君,也僅僅扎在姜落君的手腕上而已,並未造成太大的傷勢。
姜落君擋下箭矢後,一聲怒吼,揮拳再戰。
就在他挪開手臂的剎那,一道流光瞬息而至,扎進他的右眼!
噗嗤一聲!
第二支長劍貫穿了姜落君的腦袋,從右眼扎進,從腦後探出了箭尖。
白厭出的不是一支箭,而是雙箭!
雙箭各取一隻眼!
「啊!!!」
姜落君滿臉是血,哀嚎著大吼,猶如發狂的雄獅,用僅剩的獨眼盯著不遠處的皇帝,不顧刀劍臨身,大步衝去。
幾名指揮使各自施展全力,在姜落君身上斬出深深的傷口,阻止他靠近皇帝。
姜落君的腳步越來越慢,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最終,他停步在距離殷子受還有兩丈遠的地方。
姜落君怒目而視著皇帝,身上臉上全是鮮血,恐怖的傷口血肉模糊,能清楚的看到白骨,肚腹被貫穿,腸子拖了一地。
姜落君還想再邁出一步,但他做不到了。
生命,到了最後時刻。
他忽然仰天大笑,狂吼道:
「紅燭不滅!蓮台永存!大晉……必亡!」
吼完這句話,姜落君再也不動了。
站著,死在了金鑾殿上。
瞪著遍布血絲的眼珠,直勾勾盯著殷子受。
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