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好戲開場

  次日,青柳撐著酸軟的身子去正屋院。

  薛氏看她行動遲緩,眼圈青黑,心情有點複雜。雖說兒子兒媳感情好,有望能早早給她添個孫子,她是挺開心的,可看自己兒子把人閨女折騰成這樣,當娘的不免有些心虛。

  吃過飯,她就打發林湛去鎮上安頓戲班子,讓青柳能夠清淨清淨。

  林湛依依不捨,拉著他媳婦兒的手捨不得放開。

  青柳一早就沒理過他,誰讓他盡胡來,明明說好了只做三次,結果一次次食言,她自己迷迷糊糊的,都不知被他折騰到多晚。今天起來全身酸痛,下床穿個衣服都難得她快掉眼淚。事後又來她面前做小伏低,早幹什麼去了。

  林湛見青柳實在不理他,沒辦法,只好撒開手,騎著馬一步三回頭走了。

  青柳雖不理他,卻一直站在堂前,直到看不見他的人影了,才迴轉進屋。

  薛氏看著她笑,青柳紅著臉垂下頭。

  薛氏沖她招招手,等她到跟前,拉著她的手道:「好孩子,見你和湛兒感情這麼好,娘就放心了。」

  青柳低低地嗯了一聲。

  薛氏又道:「不過,湛兒的性子我知道,不管在外頭如何,在家裡人面前,一貫都跟個孩子似的。你呀,不能事事順著他,不然得把他縱上天了。」

  青柳低聲道:「他對我挺好的。」

  薛氏笑道:「他對你的心自然是好的,可他那狗脾氣,越喜歡誰就越愛折騰誰,小時候鴻兒天天被他弄得哭鼻子。你呀,對他不能太軟,不然他就上房揭瓦了。」

  薛氏講到這,見青柳還有些懵懂,索性直說道:「就如夫妻房裡的事,你要是覺得身上不舒服,就不能由著他胡鬧,直接駁了他就是,可不能自己忍著。」

  青柳呀了一聲,面上緋紅,「這也可以拒絕嗎?可是這樣才能多生幾個孩子呀。」

  薛氏樂道:「你見過誰一次生好幾個的?肚子就一個,一下子生個雙胞胎就頂天了,誰告訴可以多生幾個?」

  青柳咬著唇,面上通紅,沒好意思說話。還會有誰,不就是那個壞蛋,還騙她說她在上面那個姿勢,一下子可以生三個孩子。她傻傻的,又被騙了。

  薛氏見此,就知道又是她大兒子幹的好事,她心裡憋著笑,交代青柳回去好好休息,等她走了,才趴在小几上笑得亂顫。

  好不容易緩過來,看見林老爺走進來,她笑著感嘆道:「青柳跟湛兒,可真是天生的一對啊。」

  以她大兒子的性格,若娶了個嬌氣的,或是脾氣急的,那肯定天天都得哭鬧不休,好在讓他遇上青柳。

  而青柳這孩子,別的事上都挺能幹,只男女間的事如一張白紙,什麼也不懂,林湛說什麼就是什麼,難得脾氣又好,被捉弄急了,也不會胡亂耍性子。

  兩個人一個愛逗人玩,另一個卻是一逗一個準,可不正好湊成對。

  林湛下午就騎著馬趕回來了,去正院見過他娘,又往東院去。

  青柳趴在桌前練字,聽見他進來,眼皮子都沒抬。

  林湛輕快地步子一頓,看來媳婦兒還沒消氣呀,他就不敢胡來了,老老實實坐在一旁等著。

  青柳一口氣練完,拿起來看了看,覺得還算滿意,才放在一旁晾乾,將筆墨收拾起來。

  林湛挨挨蹭蹭湊過來,從懷裡摸出一對大金鐲子獻過去,語帶討好,「媳婦兒你看這個,大不大,好不好看?」

  那鐲子實在耀眼,青柳不想看也看了一眼,鐲身約有兩指寬半指厚,碩大的個頭就跟個金燦燦的牛鼻環一樣,沉甸甸地躺在林湛掌中。青柳覺得,若真有人將這鐲子戴起來,恐怕不用多久,手腕就得折斷了。

  林湛毫不自知,還帶了點邀功得意道:「我今天去鋪子裡,一眼就看見它們,媳婦兒,你要是帶起來,肯定好看。」

  青柳看他不像說笑,再想想梳妝盒裡那些首飾,越發無言了,這人到底是什麼眼光?

  她見林湛拿著鐲子就要往她手上套,只好道:「這個太大了,我戴不合適,你先收著吧。」

  林湛見她願意說話,忙道:「媳婦兒,你還生氣嗎?」

  青柳看他一眼,道:「誰讓你總是那樣,明明說好的……」

  林湛撓撓頭,「我就是忍不住,媳婦兒,你在床上的樣子太好看了。」

  青柳紅著臉輕斥,「不要胡說。」

  林湛嘿嘿一笑,賴皮狗一樣就湊過去抱她,雙手在他媳婦兒軟軟的身上一陣揉捏,「媳婦兒,你真好。」

  青柳頂著通紅的臉,又道:「你還騙我,說、說可以一下子生好幾個孩子……」

  「呃……」林湛眼珠一轉,「我沒騙你,多做幾次就是可以多生幾個。」

  青柳道:「娘都說了,一個肚子只能生一個。」

  林湛故作恍然,「真的?」

  青柳狐疑地看著他,「你真的不知道?」

  林湛忙道:「真的,媳婦兒,你看你也不知道,又沒人跟我說過,我當然也不知道。」

  青柳半信半疑,她知道林湛肯定還是騙了她,可原本也沒打算追究到底,真計較起來,可有得算呢,夫妻間,沒必要算得那麼清楚,不如姑且信了他的說法。

  她道:「那我信你,可是我身上不舒服,這兩天都不能再做那種事了。」

  林湛頓時愁眉苦臉,只是說到底都是他自己惹下的事,無話可說,只得應下。

  相安無事過了兩天,到了三月十五這日正午,林家一家人整裝待發,分乘三駕馬車,往村裡的戲台下駛去。

  姚師傅昨日送來新做的衣裳,青柳得了兩套春衫,一套桃紅的,一套鵝黃的,此外還有三四朵同色的絹花。

  她今日穿了桃紅的那套,髮髻上簪了一朵花,一支那日林湛送的瑪瑙金簪子,手上一對白玉鐲子,面上也淡淡地塗了些胭脂,整個人看起來,就如春日裡新抽出的一節嫩芽,一朵花苞。

  戲台下早就擠滿了人,雖說春日農忙,可為了今天能來看戲,大家早就在前兩天就把地里的活都幹了。今天更是一大早起來,搬了家裡的椅子來占座位,還有許多從別的村子裡趕來的人,都擠擠挨挨坐在戲台下。

  小販舉著小食在人群中遊走叫賣,孩子們則嬉嬉鬧鬧追逐玩耍。

  林家馬車來時,熙熙攘攘的戲台下安靜了一陣,很快又更加嘈雜轟鬧起來。

  「林大善人來了!」

  「好俊的馬!」

  「這就是這次出資的主家?」有外村來的,湊頭問本村的人。

  被問的那個興奮道:「可不是,這就是咱們李家溝的林大善人!你看你看,第一輛馬車下來的就是了。」

  外村人眯著眼睛看了一陣,道:「一起下來的就是林夫人了?沒想到老爺夫人都這麼年輕。後面兩架馬車裡是誰?」

  那人踮著腳尖,伸長脖子望了望,道:「是大公子和二公子,以及兩位少奶奶和小少爺。」

  外村人道:「後面的是大公子?」

  「前面那個才是。」

  「咦?怎麼那小少爺是二公子所出?」

  「可不是嘛。」

  外村人奇道:「大公子年紀大,卻無所出,這也就罷了,我看那大少奶奶,看起來比二少奶奶還年輕,難道大公子前頭曾娶過一任,這是後娶的?」

  本村那個人比他還驚奇,「你怎麼連這個也不知道?林大善人家的事,十里八鄉都聽說了,你難道不是本地人?」

  那人訕笑道:「我是大遙山裡的,今天下山趕集,聽說這裡唱大戲,才來湊個熱鬧。」

  本村那個哦了一聲,就興致勃勃將這事從頭到尾跟他說了。

  等兩人講完再抬頭,林家人已經坐在了位置上,兩邊坐著兩家親家。

  林家的位置戲台對面,另搭了個台子,上頭遮著棚布,台上擺了幾張桌子,桌上幾碟糕點乾果,一旁還用小爐子熱著茶。

  台下眾人不少仰頭看他們,見到林家人和二公子岳家也就罷了,畢竟人家本來就富貴,與他們不是一路人。

  可是看到李大山一家子穿著簇新的衣裳,坐在高台上吃著糕點喝著茶,就有人眼紅不已。特別是見青柳這一身打扮,完完全全是個富家少奶奶的模樣,哪裡還看得出,數月前她不過是個上山砍柴、下地幹活農家閨女?

  幾個年輕婦人,視線一遍遍地從她頭上的金簪,手上地的玉鐲和身上的新衣上掃過,心中的酸氣怎麼也壓不下。

  有一個撇撇嘴,對別的道:「你們看哪裡,那個是不是青田村的楊賀?」

  「是他,他身邊就是他女人吧?」

  「哼,這可有意思了。你說她人在台上坐著,端著少奶奶的架子,看著台下從前的情郎,心裡是什麼滋味?」

  「這話可不能亂說,青柳跟楊賀早就退了親,從前也沒多少來往,哪談得上什麼情郎不情郎的?」

  「你也說了,他們是定過親的,誰知道暗裡怎麼樣?說不定人家也曾郎情妾意過呢?就是不知若大公子知道了,還會不會這麼縱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