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谷主一生叱吒,錚錚鐵骨,流血流汗不流淚,此時卻是語未成句音已梗。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子閱歪了歪身子,抱著谷主拍了拍,甜甜一笑:「爹爹,子閱會一直陪著爹爹的,您別擔心。」
他沒有說他一定會好這種幼稚的話安慰父親,只是說會陪著爹爹。爹爹年紀大了,他一定拼盡全力活著,哪怕只比爹爹多活一天,一個時辰。哪怕吃再多的藥。他都樂意。
「林姐姐,谷中的何大夫說我體內中毒已深,無法習武。但若是得遇良醫,至少可以恢復七八成。這些年我一直吃他開的藥調理,雖然無法清除,但是可以抑制毒素繼續擴散。爹爹聽下邊的人稟告說姐姐醫術與眾不同,特意請姐姐過來給子閱瞧瞧。」子閱一雙眼睛明亮有光,清澈的如同一汪天泉,純淨,真誠。
語氣輕快平常,童音清脆乾淨,沒有一丁點的失落與自艾。就好像口中那個中毒甚深的人不是他,而是別人。堅毅的小臉滿是不屈,堅強的讓人心疼。
其實他心裡也是怕的吧,只是不想讓爹爹擔心而已。
中毒已深?
林兮兮心裡咯噔一下。又是毒。可是她只會一些現代西醫的手術理論,可是她既不懂中藥,又不懂藥方,對毒著實不懂解啊。
看著子閱狀似堅強的稚臉,以及谷主希冀的雙眼,她怎麼也說不出她不會的話。
不知道那個方法,會不會有些效果。
看到小子閱她就想到當年的自己,這個孩子極其對她的眼緣,她要是能治,一定不會推辭。
林兮兮沖著谷主點了個頭,說到:「谷主,你知我深閨痴傻多年,並無醫術可言,只是有幸看過一本醫書,知曉一些理論知識。請谷主放心,若是我有辦法,絕不藏私。」
崔冠陽站起身連忙點頭,因為蹲的時間過長,起身時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幸好葉傾揚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
林兮兮走過去拉起小子閱,讓他躺在旁邊的軟榻上。雙手順著胳膊上的經脈按了按。
看著搭在崔子閱胳膊上的那雙手,呂昗不自然的別過頭,耳根子有著一抹可疑的紅。
這女人的三腳貓手藝,還敢四處給人看病,簡直不知死活。
他可沒忘這個可惡的女人當時怎麼「調戲」他的。
喜脈!
葉傾揚怪異的看了一眼自家師哥,他都恨不得跑到跟前兒去瞅,最好自己也能捏一捏,可是師哥不但不好奇,竟然連看都不看。
不過他現在非常想懂的是,傻了十幾年的人,竟然會醫術?
看她又捏又按的手法,好像還挺像那麼回事的。
「谷主,這幾年給子閱瞧過病的都是如何說的?」林兮兮心裡發沉,越按越心驚。
「只有谷里的何大夫看過,他是我兄弟從外面請回來的,醫術非常高,老夫兩次大病都是得他治療痊癒。」崔冠陽實話實說,又說了一遍何大夫的原話,包括那句若是治療不當,會喪命的話。
「你們出去吧,我需要進一步確認。」林兮兮看了一眼谷主,若有所思。
「哎哎哎,我又不偷師,你那么小氣幹嘛?」葉傾揚不幹了,他還想看熱鬧的。
崔冠陽直直的看著林兮兮,把手無縛雞之力的兒子交給一個只一面之緣的女人,他賭得起麼?
林兮兮坦坦蕩蕩,任谷主打量。
呂昗倒是極其配合,拎著鬼叫的葉傾揚,扭頭朝門走去。到了門前回頭對谷主說:「谷主大可放心,林兮兮一個弱女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令公子很安全。」
崔冠陽拳頭攥緊了又松,鬆了又緊,幾經掙扎,終於說了一句拜託,抬步往外。
一生殺伐果斷的一方霸主,也只有兒子的事情才讓他前怕狼後怕虎。
「子閱,你信姐姐麼?」林兮兮揉了揉子閱的前額。
「信!」只一個字,是子閱無限的信任。
「好,那你閉上眼睛。不要睜開,無論發生了什麼事,都不要睜開。」林兮兮說的輕柔,子閱依言閉眼。
只見林兮兮緩緩的從懷裡拿出匕首,寒光乍現,朝著子閱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