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很好。」宮冥的表情有些奇怪,至少在皇上眼裡是奇怪的。他的眉擰在一起,兩片薄唇輕輕抿著,似乎不願意談及柔安郡主的傷勢。
只有親近宮冥的人才知道他這個表情是什麼意思,比如天不怕地不怕所向披靡的冥王大人,吃水果的時候,就是這個表情,他們都知道,這個表情叫抗拒。按照規制,親王每個月會分一些各地進貢的東西,而尤以宮冥分的最多。每次到了相應的季節,南方的應季水果就會被快馬加鞭的送到京城,供皇上和後宮妃嬪享用,供其他皇室貴族享用。每次宮裡送來的水果,都一個不剩的被宮冥賞賜給了下人。
「很嚴重?那皇弟為何沒多呆上一會?」皇上果然是天生的演技派,一聽柔安郡主傷勢嚴重,臉上立刻浮起關心的樣子,恨不得立刻擺駕祥親王府,親自去看看。
「臣弟突然想起,宮裡是有當年玄希道長留下的雪肌膏的,不知皇兄可否割愛。」雪肌膏,正如它字面所展示的,有著修復傷口,祛疤美肌的效果。它修復傷口的速度,比最好的金瘡藥還要好上數倍不止。
「皇弟這是為柔安郡主求藥?」皇上問到,心思千迴百轉不得其解。
「皇上,柔安郡主是因臣弟而受傷,臣弟心裡一直過意不去。」宮冥極慢的眨了一下眼睛,長長的睫毛覆了下來,掩住了眼裡的厭惡。
「皇弟倒是有心了。只不過那雪肌膏只有一瓶,是當年玄希道長送給朕的。說是關鍵時刻可以救人一命。朕倒是可以割愛,只不過贈與你之後,朕就少了一點保障……」皇上似乎有些為難,想拿出來,又有些不舍。
皇上的畫外音宮冥當然能聽的出來,若說談條件,他什麼時候輸過。皇上的反應也在他的預料之中,而這,也是他入宮索藥的第二個目的。
「以半月為期,若是半月之內臣弟找不到玄希道長另拿一瓶,就親去百草鎮為皇上尋一瓶金不換來。」宮冥的承諾,漫不經心的就說了出來,就好像這兩件事都是去長樂街吃個飯一樣簡單。
可是誰都知道,找玄希道長,簡直比找金礦還難。畢竟金礦是死物,一動不動,只要找到了,它就會一直在那裡。可是玄希道長是個活的,而且神龍見首不見尾,也許你好不容易得到一點消息,說他在某地,等你到的時候,他已經身在千里之外了。根本就是尋無可尋。
若說找玄希道長,比找金礦還難,那去百草鎮,就是比登天還難。百草鎮的險惡,皇上心裡比誰都清楚。這幾年他年紀逐漸增加,猜疑心日重,秘密派了幾波人去百草鎮求藥,尤以金不換為先。只可惜那些人去了之後,連人都找不見。百草鎮就如同消失了一樣。金不換,解百毒,治一切內外傷,哪怕是有一口氣在,有金不換在手,三日內必然恢復。
宮冥一臉正色,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這讓皇上有些頭疼,總覺得他漏掉了什麼重要的信息,可是又怎麼也想不起來。葉傾揚去了百草鎮他是知道的,而現在宮冥又提出要去,這才值得他注意。他是絕對不會相信宮冥去百草鎮只是為了求藥那麼簡單。莫不是葉傾揚在百草鎮遇到了什麼?或者發現了什麼?不管是哪樣,都是皇上樂見的。葉傾揚是宮冥的左膀右臂,這些年幫他做了不少事情,若不是他江湖根基很深,他早就想除去了。若是這次在百草鎮遇了險,那簡直再好不過了。若是發現了什麼,那他也非常高興,螳螂捕蟬,後面的黃雀才是贏家。而他,就是那隻黃雀。
再說,百草鎮處處寶,也處處險,若是宮冥親去,一不小心死在裡面,那就不能怪他不護幼弟了,再說,他也不是幼弟了,不需要他去「護」。
「百草鎮那種地方,如何去得。若是出了什麼意外,讓朕如何向父皇交代。」皇上臉上的怒氣一下子升騰起來,就像是在訓斥一個不懂事的孩子,原因是那個孩子提出了一個既任性又過分的要求。
皇上的意思宮冥很清楚,百草鎮就是個送命的地方,他此時提出,並無第三個人在場,若是他出了什麼事,皇上難向群臣和天下子民交代。這些年不管皇上有多想除去他,都竭盡全力的去尋找一個不得不殺的理由,或者巧借他人之手,從來沒有直接下手過。
「皇兄不必憂心,臣弟去百草鎮之前會在早朝上提出。」言外之意,就是要告訴所有人,去百草鎮只是他一個人的意思,與仁慈的皇上一點關係都沒有。皇上在大殿上還可以再一次上演關愛弟弟的戲碼,讓皇上的口碑錦上添花。
宮冥嘴角微勾,這些年皇上演戲演的越發自然了,自然到很多人都相信,他是個好兄長,好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