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父女初次見面

  門大開著,門口站了一個男人,身形略有些消瘦,一身常服,卻讓人無法忽視。

  而這個人,此時正一瞬不瞬的看著她,嘴角略帶著些笑意,不明顯,但是她看得出,那是發自內心不自覺流露出來的,不帶一絲摻假。

  林兮兮卻是一臉震驚,甚至,整個身子有些抖,手一瞬間就涼透了,冰的刺骨。腳也不自覺的退了兩步。

  門口的人,她見過。

  不是在這裡,是在上一世。

  不是在現實中,而是在那張泛黃的,陪了她多少個日日夜夜,給了她諸多勇氣和堅持的照片裡。

  她的父親。

  而眼前這人,也是她的父親。

  兩個人,竟是如此的想像。

  就好像,是同一個人。

  她吶吶不能語,只覺得命運是個神奇的東西。

  良久,她輕輕的吐出兩個字。

  「爸爸。」

  門外的人第一眼見到林兮兮,就知道,這是他的女兒。是他心心念念牽掛了十六年的女兒,是他愧疚虧欠了十六年的女兒。

  如今就這樣站在他的眼前,看著他,眼睛裡有著複雜的情緒。震驚,疑惑,迷茫,沉重,還有一些更加深遠深邃的東西,他看不透。

  他這些天一直在想,第一次見到女兒,要怎麼開口,要說些什麼。可是他發現,不管他之前演練過多少次,想了多少種答案,在這一刻,都沒有什麼用。他的大腦里,只有女兒。

  他看見她後退,看見她有些發抖。心裡正急的想要上前,卻見她開了口,她說爸爸。

  可是,爸爸是什麼意思?

  就像是小嬰兒發出的聲音。他依稀記得,兒子很小的時候,大概幾個月大,也會經常發出一些類似於巴巴的聲音。

  想起之前葉傾揚和這一路上他所聽到的關於女兒的事情,他心下一緊。

  他的女兒,怎麼可以!

  老天爺,怎麼可以這樣待他的女兒。

  他想抬腳往前走幾步,可是卻發現,雙腳有千金重。

  他想張嘴回應一聲,也是做不到。他就像一時失語了一樣,張不了口。

  他的身體,就像是被點穴了一般,一動不能動。

  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的表情和反應,林兮兮知道,這個人,只是這個世界的人。而不是跟她一樣,來自她那個地方。

  他,聽不懂爸爸。

  「女兒拜見爹爹。」林兮兮確認了心中的疑點後,立刻恢復了過來,朝著眼前的男人,直直的跪了下去。

  這一刻,她跪的自然,跪的心甘情願。這,是她的父親。哪怕不是真正生她的那一個,卻與之有著一張相同的臉。那張她看了千百次的臉。

  這,就是她的父親。

  「兮兮,我的女兒。」林忠見自己的女兒一下子跪在他的面前,心狠狠的抽痛了一下。

  他的女兒,很好。

  他用盡全身力氣,快速朝林兮兮走去。

  他想扶起自己的女兒。女兒這一跪,他沒有資格承受。

  可是,就在他走了幾步,離女兒三步之遙的時候,一個身影突然沖了過來,

  「將軍小心。」

  伴隨著衝過來的身影,是一句大聲的喊叫。

  管家—林白!

  作為軍人,最優秀的就是對攻擊的反應和應對,更別說像林忠這種久經沙場的老將。

  他突然改變了腳步的方向,避開了衝過來的管家,一個旋身,大步到了林兮兮的旁邊,伸出雙手扶起了跪在地上滿臉焦急,身體前傾著正要起身前沖的女兒。

  他拉起女兒後,粗糲的大手在女兒肩膀上按了按,輕拍了兩下,示意她稍安勿躁。一切有他。不管以前是什麼樣,現在他回來了,自然要扛起一切,不能再讓女兒有任何的操勞。

  「管家。」林忠冷冷的看著突然落空,有些剎不住車的林白,語氣森涼的就像是十八層地獄裡的陰風,冰寒入骨。

  「將……將軍。」林白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不是應該父女情深,心思都在對方身上,無暇他顧麼?

  他突然的一聲大喊,不是應該能順利的震住林忠,然後他衝過去的時候,順勢把手裡的東西放在林忠身上麼?

  可是誰能告訴他現在是怎麼回事?林忠避開了他的意圖,毫髮無傷。

  林兮兮一臉焦急散去,臉上恢復了平靜,沒有任何情緒,只冷冷的看著他。從他這個角度,父女倆的眼神竟然是相同溫度。看一眼,就如同下了十八層地獄一樣,凍死個人。

  他失手了,但是手裡的東西不會。他不敢當著林忠的面再有小動作,只好生生的忍著,任由手裡的蠱蟲侵入他的身體。這種蠱天生好鬥,如今他一宿兩蠱,到最後也只能存一個。等到兩條蠱蟲相遇的時候,那場廝殺的痛,恐怕也只有他這個親身感受的人才知道,那是一種怎麼樣的痛苦和折磨。

  看來還是他太天真,想要在第一時間控制住林忠,若成功了,以後這將軍府,就還是他的天下,他也會活的好好的。他甚至沒有去想失敗的事情。他算的很好,距離,情緒,注意力,以及他的速度。只可惜,他忘了林忠的反應力。

  難怪上面的人會囑咐他先不要打草驚蛇,現在他恐怕已經暴露了,不知道他還有沒有活下去的可能。

  不僅僅是林忠,就連林兮兮,那雙眼睛似乎是洞悉一切的。

  林白突然有一種感覺,就是他剛剛的一舉一動,如同未穿衣服的人一般,一絲不漏的都被看的清清楚楚。

  思及此,他一個不穩,就跪倒在地。隨著他跪下來的還有林氏,林月,林雪,以及府中的那些僕人。

  「歡迎將軍回府。」地上的人道。

  冷清的門口,一下子變得有些擁擠。

  大門被林忠的侍衛關上,門口的空氣,一瞬間有些壓抑,沉悶。

  林忠和林兮兮父女二人站在原地,垂著頭冷冷的看著地上的後腦勺,高高在上。

  「管家,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林忠的語氣里沒有質疑,沒有譴責,當然,也沒有溫度。就好像是在陳訴一個問題。

  「回……回將軍,奴才怕小姐傷到將軍,所以想要提醒將軍。」林白的額頭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汗珠,隨著他一抖一抖的身體,啪嗒啪嗒的掉在地上。

  手心裡傳來隱隱的痛,他知道,蠱蟲成功了,它生生的穿破了自己的皮肉,蠕動著鑽了進去。

  「哦?小姐怎麼會傷到本將軍?」林忠的臉上出現了一抹嘲諷,真當他是瞎的,還是覺得他還是十幾年前那個只懂文武,一顆心都撲在妻兒身上,無暇他顧的呆公子?

  士別三日,便有不同。更何況,他在北關,一磨就是十六年。

  「因為……因為小姐的病還沒好。奴才有罪,奴才沒有照顧好小姐,請將軍責罰。」林忠突然哭了起來,語氣中滿是愧疚和心疼。

  林兮兮翻了個大白眼,尼瑪,她爹一回來,這管家就開始黑自己了。看來她果然是被拿捏關了,哪怕管家一家對林忠有所忌憚,對她,始終還是覺得是個隨時隨地都拿捏的住的軟柿子。

  這也歸功於林兮兮時而瘋傻,時而清醒的表現。讓別人根本搞不清楚她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

  「大小姐得了什麼病?」林忠明知故問到。

  「回將軍,是瘋傻症。」林白開始順口胡說。

  「你才有病,你們全家都有病,你們全家都瘋傻。」林兮兮突然抬腳,狠狠的朝著林白的腦袋踢去。

  林白一個不察,就算他察覺了也是不敢躲,生生挨了一腳,直覺整個腦袋嗡的一聲,眼睛裡滿是金星。

  這是什麼鞋,這麼硬。

  林白此時只有這一個問題。他敢肯定,此時林兮兮腳上穿的,絕對不是閨閣小女兒穿的繡花鞋。

  林兮兮收回腳,長裙已經蓋住了腳面,除了她自己,沒有人知道她傳了什麼。

  剛剛那一踢,突然的疼痛感讓林白分不清這痛感究竟是什麼造成的。只有她知道,她的鞋尖有根針,針尖兒上,有些好東西。

  那些好東西,現在恐怕已經隨著林白的血液,流到它該去的地方。

  「是是是,小姐,奴才有病,奴才全家都有病。」林白顧不上被踢的有些眩暈的腦袋,朝著林兮兮磕頭,一邊磕頭一邊說到。

  「奴才求您,千萬別傷著將軍。只要您不傷著將軍,您怎麼罵奴才都行。」林白一副忠心耿耿的護主模樣。

  「管家果然沒有讓本將軍失望,難怪皇上都誇讚你。還說要賞賜你。」林忠看著林白,緊咬著牙齒,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到。

  天知道他說這些的時候,心裡有多難受。他的女兒,受苦多年,都是因為這個管家。可是現在他回來了,卻沒辦法用最簡單粗暴的方法為女兒報仇。因為皇上親口說了,這是忠僕,需要獎賞。

  林兮兮外頭看了一眼林忠,只見他嘴唇微抿,一句話說的甚是艱難,再加上他剛剛提到皇上,想來必是剛剛在宮裡皇上保了管家。

  她嘴角勾出了一個嘲諷的弧度,一個小小的管家,竟然能得到皇上的保護,看來,有些東西,確實挺重要的。

  林白聽到林忠的話,狠狠的送了一口氣。就連林氏母女三人,緊繃的身子抖鬆了下來。只要有皇上開口,這天下就沒有人敢拿他們怎麼樣。畢竟皇上的話,是沒有人敢忤逆的。

  林白一家此刻是真的放下心來。林白想,若不是有蠱的存在,他也許這輩子都會為皇上效力。

  相對於那個從未見過真容的老大,皇上對他們更有利一點。皇上在明,又是九五之尊,不管說什麼做什麼,都方便的很。

  「奴才何德何能,得到皇上的誇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林白有些激動,朝著皇宮的方向,不住的磕頭語氣是掩飾不住的自豪,還有一絲不易覺察的輕鬆,直到這一刻,他才覺得真正的離死神遠了。

  「管家叔叔。」林兮兮開口到。

  林忠的臉色有些不好,在場的人都看得到。林兮兮也看到了,所以她開了口。

  林白驟然聽到有人在喊他,正欲看向周圍,卻見開口的是林兮兮。

  「奴才在,小姐請吩咐。」

  林白抬頭,看著站在她前面的管家。

  吩咐?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