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聲噼里啪啦的聲音,昏暗的房間內,終於亮起了一道淡淡的光亮。
葉夫子點燃了油燈,房間亮起的同時,似乎也有了溫度。
接下來,葉夫子便開始忙活起做飯。
他就這麼做著,而妻子雁兒,就這麼坐在床榻上,看著自己的夫君忙裡忙外,臉上卻帶著溫柔的笑意。
她看不見,但她卻能感知的到,自己的丈夫是愛自己的。
這麼多年來,哪怕自己瞎了,癱了,也始終不離不棄,甚至為了她,不惜惡了自己的父母,甘願呆在這小村落內,白白浪費自己的一身學問,一身功名。
得夫如此,妻復何求?
葉夫子做飯的速度不慢,簡簡單單,一菜一湯最終端到了床榻之上。
妻子雁兒端起了飯碗,兩人就這麼吃了起來。
相濡以沫,相顧無言。
兩人似乎都很靜靜的享受這一刻,這樣平平淡淡的日子,似乎能直到永恆。
吃完飯後,葉夫子開始收拾家裡,洗漱完畢後,吹滅了油燈後,便也上了床榻。
日子,有時候就是這麼的簡單,或許只要兩個人相愛,就能克服一切。
人至味是清歡。
當黎明降臨,天剛蒙蒙亮,葉夫子便照例起床,忙活了一會兒給妻子做好早飯後,便拿著書本,繼續前往私塾。
臨走前,看著妻子熟睡的安靜臉龐,葉夫子臉上露出了一抹溫柔之色,靜悄悄的離去。
等到葉夫子離開後,床榻上的雁兒突然睜開了雙眼。
她的雙眼已瞎,可即便如此,在昏暗之中依舊清晰可見,那空洞與茫然擋不住那藍寶石一般眼睛。
只不過此刻,雁兒自己似乎都看不到,在她的雙眼深處,隱約有一絲光華一閃而逝。
這讓雁兒恍惚之中記起了什麼,恍惚之中有一個聲音在呼喚她!
但她聽不清楚,仿佛始終隔著一層。
天亮了,朝陽初升。
私塾竹屋內,朗朗上口的讀書聲再度響起,一群孩子開始念書。
葉夫子靜靜端坐,手拿戒尺,一如昨天,一如過去的很多天。
可突然!
「葉夫子!不好了!」
一道透著驚惶的聲音突然響起,只見一名村名從衝進了竹屋之內,滿頭大汗。
「劉老哥,不要急,發生了什麼?」
葉夫子睜開了雙眼,聲音溫潤,但依舊有力。
「葉、葉夫子!」
「外面、外面突然來了一大群凶神惡煞的彪形大漢,他們直接衝到了你家裡去了!好像、好像是你爹派過來的人,嘴裡還一直叫嚷著要讓你回心轉意,所以、所以要打死你的……妻子!」
轟!
此話一出,葉夫子臉色終於大變,騰得一下站起身來,立刻就朝著自己家跑去!
一路上,平和的村落早已被打破寧靜,諸多村名都瑟瑟發抖,而當看到一路狂奔的葉夫子後,一個個就算再怕還是忍不住低聲提醒。
「葉夫子,小心啊!」
「好多人啊,足足幾十個呢!」
「葉夫子,不要逞強啊!」
葉夫子根本不管不顧,瘋了一般朝著自己的家衝去,而當他衝到家門口看到眼前的一切時,頓時目疵欲裂!!
他的妻子雁兒,早已被那一群凶神惡煞的彪形大漢拖出來,丟在了門口!
「雁兒!」
「夫君!」
妻子雁兒倉皇無比,面色慘白,她什麼都看不見,可當聽到葉夫子的聲音後,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立刻安靜了下來。
葉夫子不顧一切的就要衝過去,但迎面而來卻是……
嘭!!
一根木棍重重打在了他的雙腿之上,劇痛之下,他立刻跌倒在地,距離妻子還有數尺遠。
「逆子!!」
此刻,一道怒火中燒的男子聲音響起,正是來自一群家丁之後的一名老者。
老者穿著華貴,大腹便便,臉龐凶獰,盯著葉夫子,滿眼的怒其不爭與怒火!
「就為了這麼一個殘廢,你竟然拋棄了自己家,躲到了這裡!!」
「你眼裡還有我這個爹嗎??」
「今天我來,就是要打死這個賤婢!還得我兒鬼迷心竅的賤婢!!」
這個老者,正是葉夫子的老爹。
如今找到了這裡,專門是為了葉夫子而來。
「不!!」
「爹!!不要難為雁兒!不要!我願意跟你回去!」
「不要難為雁兒!」
葉夫子哀吼。
「恩?為了這麼一個賤婢,你甚至都願意跟我回去也不願意放棄她??」
「好好好!那這個賤婢今天一定要死!!」
「打死她!!」
老者怒吼出聲,一群家丁頓時一擁而上,木棍狠狠打來!
妻子雁兒根本避無可避!
「不!!」
葉夫子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不顧一切的撲了上去,用自己的身軀擋在了妻子的身上。
「逆、逆子!!」
老者見狀,徹底盛怒,眼中露出了一抹殺意。
「太讓我失望了!」
「竟然你這麼愛這個賤婢,那老夫就當從來沒有你這麼個兒子,你是我生的,那就把命還給我吧!!」
「打!打死這個逆子!!」
老者怒吼!
數十根木棍頓時狠狠砸來,狠狠的砸在了葉夫子的身上。
「不!相公!!」
雁兒發出了哀鳴。
但葉夫子卻是一言不發,只是死死的趴在了她的身上,護住了她!
「不、不……要……怕……」
「有……夫君……在……你……一定……不會……有……噗!!!」
鮮血從葉夫子口中噴出,將雁兒的臉龐染紅!
而後,葉夫子身軀一歪,就這麼徹底沒了氣息。
「連同這個賤婢一起打死!!」
老者發狂!
木棍繼續落下!
「相公!!!」
雁兒發出了啼血杜鵑般的嘶吼!
也就在這一刻!
雁兒那藍寶石般的眼睛之中,終於閃過了一抹光輝,她腦海之中仿佛有什麼東西破碎開來了一般!
剎那間!
天地之間的一切都凝固了!
只剩下了雁兒一人還能動。
她緩緩坐起身來,原本悲痛欲絕的臉龐此刻漸漸恢復了平靜。
那瞎掉的雙眼,此時卻恢復了正常。
眼中,閃過了一抹平靜之意,看著葉夫子的屍體,她依舊一片平靜,沒有任何情緒,只是淡淡開口。
「大夢誰先覺?」
咔嚓!
隨著她這句話落下,整個眼前的一切徹底破碎。
通道內。
南歸雁猛地睜開了雙眼。
她盤坐在地上,此刻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平生我自知。」
「我贏了。」
這一場比試,比的就是誰能先從夢裡醒來,她天生不凡,擁有神秘異瞳。
神魂之力渾厚無比,冥冥之中護佑一切。
在夢裡,經過強烈的情緒刺激,終於覺醒了本我,甦醒了過來。
看著對面依舊盤坐,雙目緊閉的葉無缺,南歸雁這一刻眼中只有一抹淡淡的失望。
「只有兩顆紫星,還是太少了……」
「想來本就一個弱者,僥倖獲勝了一兩場,也已經算不錯了,輸給我,死在夢境之中,總被死無全屍好。」
話語間,南歸雁緩緩站起身來。
嗡嗡嗡!
而此刻,地上字跡開始浮現,看到這一幕,南歸雁眼中露出了一抹笑意。
「獲勝者……」
「葉無缺。」
當看到後面三個字的瞬間,南歸雁眼中的笑意瞬間凝固了!!
「不、這……這不可能!!!」
南歸雁發出了難以置信的咆哮,如遭雷擊!
而不知何時,盤坐著的葉無缺一雙眼睛,已經睜開,其內一片深邃,卻看都沒有看南歸雁一眼,只是不知道發現了什麼,眼中閃過了一抹淡淡的思索與疑惑之色。